我站在寒风萧索的广场,看到病魔和莫三姑大包小卷从车上下来,径直走了过来。晚上很黑,周围的山脉隐藏在黑暗中,气氛极为阴森和肃杀。
他们两人走过来,病魔上下打量我,呵呵笑:“布置好了?”
“布置什么?有什么可布置的。”我冷冷说:“高僧心怀坦荡,不会为你专门布置的。你想多了。”
病魔做个手势,示意我们一起去二层小楼的主殿。在路上病魔说:“林聪,如果我失败了,被你押解到了朝阳观,你想我有什么下场?”
我一愣随即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那些老道不会留我,我或许可能灰飞烟灭。而如果我赢了,拿走蕴灵丹,你觉得我会变成什么样?”
我没说话。
“我会专心修行,突破境界,感悟天道。以后说不定会普度众生,因为我而带动一大群人觉醒。”病魔道。
我看看他。
病魔笑嘻嘻看着我,“林聪,你觉得是不是这个理儿?”
“我只知道一个理儿,”我说:“当下就说当下的话,对未来的起心动念,都是妄念。”
说完这句话,莫三姑忽然抬起眼看我,眼神里有一丝深意。
我们来到二楼主殿,这里刚刚结束一场法事,香客们三三两两往外走,一个个疲乏不堪。做这样的法事对师父是考验,对这些香客也是考验,他们是来破障的,一个个罪孽深重,要解决好冤亲债主,过程就跟扒层皮没啥区别。
几个老和尚正在休息聊天,见我们进来,法源站起来问,是否现在开始?
莫三姑说稍等等,人还没到齐。今天晚上为一位过世的小伙子在阴间寻女结冥婚,一会儿那小伙子的父母会过来,他们要见证整场法事。
大家就在这等着,老和尚们也不搭理我们,他们自顾自喝着茶水,嘻嘻哈哈说笑。
病魔背着手在大殿里转悠,站在地藏菩萨像前看着,目光凝思。
莫三姑去了外面的走廊,我心念一动,便跟了过去。她一路径直来到走廊尽头的卫生间,在卫生间门口掏出包烟,抽出一根叼在嘴上。我赶忙过去,点燃打火机凑过去,她看看我没有拒绝,就火抽了起来。
我们没有说话,她在吞云吐雾。好半天,她问,你想说什么?
“你怎么会和病魔混在一起?”我实在忍不住问。
莫三姑笑笑:“你这是在刺探敌情吗?放心,我这个人绝对公平公正,你们下到阴间各凭本事,我是不会插手的。”
我赶忙说,我就是想知道你们如何认识的。
莫三姑道:“没什么特别的,我是神婆,他是客户,有一天找到了我,我帮了他,仅此而已。”
我问,那你为什么答应他来这里?
莫三姑抽着烟,半晌没有说话。这时外面传来车子的声音,隔窗能看到一辆家用车拐进了停车场,她把烟掐灭说,苦主来了,她过去接接。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我说。
莫三姑看看我:“子善答应我,事成之后分给我一粒蕴灵丹。”说罢渐渐走远,顺着走廊的楼梯下去了。
我站在厕所门口,半晌没回过神,一开始拿到蕴灵丹没想到这东西会如此宝贝,居然引得四方神圣都来抢夺,这下可热闹了。
等回到主殿的时候,莫三姑已经把人带上来了,这是一对老夫妻,大概五十多岁,面容上看就跟七十岁人一样,丧子之痛让他们一下子就到了风烛残年。当着大家的面,他们讲述原委,说着说着哭了,哭的泣不成声。老两口有个儿子是青年才俊,在上海的大公司上班,前途似锦,有一次出去玩的时候突发车祸,人就这么没了。当时老两口听到这个消息,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这两年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浑浑噩噩,一想到死去的儿子就扎心。
就在前段时间,这个妈妈晚上做了个梦,梦见儿子哭诉,说别人都有媳妇,自己在阴间又冷又孤独,连个对象都没有,要妈妈帮他说个媳妇。一开始妈妈特别害怕,和老伴说了,老两口想看看再说,不知是偶然现象还是真有所求。说来也怪,一连一个礼拜,当妈的天天晚上都会梦见儿子哭诉,到最后儿子变得极其狰狞,说不给他配冥婚,他就要发火,就要折腾家里人。
老两口赶紧到处打听师傅,最后找到了莫三姑。
莫三姑是问米的神婆。何为问米,它属于一种通灵手段,神婆能够通过特殊的手段把指定的灵从灵界请上人界,并附于其上。莫三姑做这一行能有小十年的时间,她妈妈、婆婆全是干这一行的,属于家族传承。
莫三姑通过作法,还真请到了儿子上身,一细问,儿子说自己现在有两个心仪的对象,当然都不是活人,都是阴间的大灵。这两个对象只要能定下一个,他就心满意足,希望灵媒莫三姑和家里人能够满足他这个愿望。
说到这里,莫三姑从兜里掏出两张红色的便笺,说道:“这里分别是两个女灵的过世时间。待会儿作法送你们走阴的时候,我会根据这个,准确把你们送到要去提亲的女灵那里。现在,二位开始随机抽选吧,想去提亲哪一个。”
莫三姑把红色便笺亮出来,一手拿着一个,递到我和病魔面前。
病魔正要抽,我说了声:“等等。”
病魔笑嘻嘻缩回手:“好,你先抽,省得说我们作弊。”
我看看两张大红的便笺,表面看不出什么端倪,两个女灵的死亡时间分别装在里面,我想了想说:“能不能打开先看看?”
莫三姑淡淡笑:“恐怕是不可以的。抓到哪一个全凭个人造化。”
“对!”病魔道:“我告诉你林聪,我也不知道谁是谁,当然你先抓,剩下那个是我的。”
“我提醒你们一下,”莫三姑道:“这两个女灵一个是病死的,一个是自杀,具体的情形我也不知道。不过根据我的经验,自杀的怨气会重一些,病死的能好一点点。先给你们打好招呼。”
我回头看看那几个老和尚,老僧们气定神闲,一句话都不说,互相聊着天,说笑着。
这几个高僧真是滑不留手,我不禁想起了圆通,圆通就这么个德性,他如果来盘山寺挂单,真的和这里的气氛一点都不违和。
我看着两个便笺,默默念叨了几声,随手抓起莫三姑左手那一封。病魔自然就接了右手的那一封。
我们同时拆开。
我看到我的信封里面是一张黄色为底的宣纸,上面用毛笔竖着写了一行字,“辛巳年庚午芒种前日,郑芊。”
“这是什么意思?”我问。
“林聪,你抽到的这位女士死于2001年5月,节气芒种的前一天。她的名字叫郑芊。”莫三姑道。
病魔把抽到的便笺打开,念道:“我的是死于十年前,2009年,名字叫车岚岚。”
“车岚岚是病死的,郑芊是自杀上吊死的。”莫三姑耸耸肩。
“嘿。”我恨不得朝自己手上吐口痰,这臭手,百分之五十几率怎么就摸到最难的那个。
病魔大笑着把便笺踹到自己怀里内兜。
“下一步我们就开始作法,”莫三姑说:“我送你们走阴,分别到两个女灵处。咱们以天亮鸡鸣为号,你们不管成不成功都要回来,因为鸡鸣之时阴间鬼门关和人界的通路会关闭,阎王和鬼差会全面搜查外来者,到时候甭管是谁,甭管多大的能耐,都会被查出来。真要给封在里面,可就再也出不来了!”
“放心吧。”病魔瞅着我嘿嘿笑。
我心里多了一丝阴霾,不知为什么,心头涌起极其不好的预感。
法源长老道:“都商量好了没有,商量好了诸位请移步后面的阴庙。”
我们这些人跟着老和尚出了二层小楼往后面去,莫三姑和病魔大包小卷背着东西,天很冷,山里黑到一塌糊涂。
走了很长一段路,我才发现我们开始进山了,整个地势是上升的。
法源在前面打着手电,众人在后面跟着。那老两口走的时间不长就气喘吁吁,丈夫架着妻子的手臂,累得不轻。我赶忙过去搀扶,老两口千恩万谢,不住地双手合十。看着他们,我心里是阵阵酸楚。
走了又有十来分钟,法源站定,打着手电往前面照。上面的山坡有一处灯光。周围都是黑的,就那里有莹莹光照,大晚上的如同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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