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我难受到了极点,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又痛又痒,像是无数的蚂蚁在体表爬行,不断啃噬,尖锐的刺痛如锥子一般直击大脑深处。
我艰难地往前走,每走一步都会从身上掉落什么,走了没十步,眼前越来越黑,勉强往后看,身后竟留下一连串的血痕,皮肉组织还有一些说不出的东西落在地上,黏黏糊糊像是拖了一条重重的痕迹。
这个时候,黑猫倒抽一口冷气,“你们看!”
我咬着牙,用最后的力气抬起头,不远处是大片白雾之气,滚滚的岩浆如同瀑布从高崖下坠落。在滚滚岩浆的前面,我看到依山崖有一座巨大的直立黑影,隐隐藏在白雾之中,若隐若现。就看到的部分,大概有十层楼那么高。
“那,那是什么?”我晃晃悠悠要摔倒了。
火狐狸窜到我身边,忧伤地说:“林聪,你要挺住,马上就要见到结果了。”
我点点头蹒跚前行,向着直立黑影走过去。周围越来越热,我感觉身上的皮肉组织都烂了,现在掉落里面的内脏器官。
这个时候,终于来到那尊黑影前,却无法前进一步。
我的面前出现了一道巨大的鸿沟,里面岩浆翻滚,热浪逼人,现在只能隔岸相望。此时看到了黑影的全貌,那是一尊依山而建的巨大雕像,看形体是个人,看不出男女,主要的器官都朦朦胧胧藏在雾气里。这个雕像身材挺拔,全身上下分布的比例近乎完美,看着就像是一首极为和谐的音乐,它全身隐隐放出蓝色的光芒,乍看上去,就像是蓝色的皮肤。
我看得目不转睛,从来没见过一个人能美到这样的地步。它比这个世界上什么选美出来的,最美的名模明星加起来都要美一万倍。
看到这个人,我竟然不由自主在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词,天堂。
火狐狸和黑猫一左一右蹲在我的身边,我们一起看过去,黄丽丽近乎痴迷:“太美了,这肯定不是人,它的感觉已经近乎于天道了。”
“嗯,”黑猫道:“不是人。”
忽然我眼前一黑,右眼“咕咚”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从眼眶里流出来。我赶忙伸手去接,摸在手里黏黏糊糊的,这时黄丽丽一声尖叫:“林聪,你,你……”她的语气里充满了惊恐。
“怎么了?”我问。
“你的眼球流出来了。”黑猫沉稳地说。
“什么?!”我脑子嗡了一声,再也支持不住,“噗通”摔在地上。紧接着左眼又是一黑,那个眼球也流出来,什么也看不见了。
我完了。
此时此刻,脑海里只有这一句话。我要死在这里了。我完了……
黄丽丽突然大呼小叫:“啊!有光,有光从石像里放出出来!那是什么?啊,啊!”
黑猫大叫:“快逃!”
我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在地上爬,嗓子难受什么也说不出来,耳边模模糊糊就听到杂乱的脚步声,逐渐跑远,黄丽丽和黑猫跑了。
我用手撑着地,想站起来,可怎么都站不起来,双臂乏力,再一次摔在地上。
这时,耳边传来一个声音:“林聪。”
这个声音极为陌生,无法分辨男女,冷酷的近乎机器。
“你是谁?”我颤抖着问,声音从嗓子眼里挤出来,我自己都听不清楚。
那人却能听明白,道:“想救你妈妈,就要经过考验。”
我没听明白,觉得不对劲,那人居然说出“考验”二字,他要考验什么。
“你,你是谁?”我又问了一遍。
那声音没有任何情感,冷冷地说:“我是孟婆。”
“孟,孟婆……”我呼吸开始急促,意识在飘散。
我躺在地上虚弱到了极点,感觉身体在分崩离析。
“如果能通过考验,就放你妈回去。”孟婆说。
“什么,考验?”我艰难地问。
“接下来,你不能说出一个字,只要说话就算失败。”她说。
没等问出具体是什么考验,下一秒钟我就晕了过去。
朦朦胧胧一股强大的压力突然袭来,像是身上站着一百头大象,压得每个骨头缝都咯吱咯吱响,我实在忍不住,正要惨叫,忽然想起孟婆的交代,一个字都不能说,说出来就失败。
我咬着牙,牙根都快咬碎了,压力越来越强,从每一个毛孔钻入,不一时间,直侵内脏骨节。
不但如此,还十分的窒闷,沉重痛苦,呼吸不上来,又憋又燥,恨不能死了得了。我头一次感觉到什么叫生不如死。
不管怎么疼痛怎么难受,我只有一个想法,就是不能出声。脑海里反复对自己说,不能说话,不能出声,不能出声,不能说话……这种焦点的转移,减轻了一些痛苦。
在巨大的折磨中,我忽然领悟到这么一个道理,焦点在哪里,能量就在哪里。只要闭上眼睛,这个世界就没有悬崖。
不知过了多久压力终于没有了,一瞬间放松下来,舒服得想哼哼,这时还有一丝理智提醒自己,不要出声,千万不能说话。
刚缓过这一波,马上又有新的感觉出现。像是落进了深不可测的冰水里,全身瞬间透凉,遍体冷气侵袭,冷冷的感觉像是小刀片一个劲往骨头缝里钻,钻进去之后又在体内游走,内脏都像是被冰包裹住了一样。
这个痛感比刚才还要过分一些,我瞬间就崩溃了,张着嘴就是不喊,只是做着张嘴这个姿势,全身痛苦不堪。这种冰寒之苦就像是扒光了衣服扔在冰天雪地的北极。
呼吸渐渐缓慢下来,大脑意识又一次面临崩溃。
不知过了多久,冰冷的感觉渐渐消散,我如同劫后余生,躺在那里一动都不想动。还没等喘口气,突然感觉热力奔涌,皮肤一瞬间蒸熟了。我疼得差点喊出来,刚才的冰冷是缓慢折磨,而现在的巨热,在时时刻刻保持极尖锐的痛感。我像是扔进一口大锅里,咕嘟咕嘟煮着,肌肉关节像是被小刀子挖割,痛极而木,呼出来的每一口呼吸,都是热的。
这三波折磨下来,我已经奄奄一息,仅仅只存一丝灵智还有些理性。
脑海里反复有一句话闪过,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就是为痛苦而来吗?所有的肉身,所有的灵魂,所有的精神,就是为了体验痛苦而存在吗?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昏昏沉沉之际,忽然觉得一股狂烈之风吹来,我整个人浸在狂风中,似乎正在逐步撕碎,分解,我能听到自己身上的肉掉落的声音,听到骨节分解的声音,自己被快速肢解,掉落的每一部分都在风中变成了尘埃。
我化在了风中,只有一丝灵智,其他的都无影无踪。
我什么都看不见,也发不出声音,就是随着狂风颠簸而行,行到哪里不知道,身如浮萍,颠颠倒倒。
似乎很久很久之后,我感觉到一股窒息,炙热的痛楚还喘不上气,有一种被包裹和煎煮的感觉。我像是包子馅,被包进了包子里,正放在梯笼上蒸。
这个过程又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被释放出来,外面的空气吹来,全身如同刀割。朦朦胧胧中感觉有人打我的屁股,一股清气顺着腹腔直冲到嘴里,我张开嘴刚要喊,突然冥冥中记得一个原则,千万不要出声!
我缓缓睁开眼,外面是颠倒世界,我被人倒提起来,晃晃悠悠的,我看到了自己的小手,那是一双婴儿手。
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听到有人说:“这孩子不会是死了吧?”
“不会,你看他还睁眼了。脸色很正常。”一个女人说。
我这才看到自己被一个护士倒提着,她拍打我的小屁股是想让我哭出来,我脑子打了个激灵,难道重生了?我变成了一个婴儿?
“他怎么不出声?”一个男人愁愁地说。
“只有一种可能,”护士说:“这孩子天生就是个哑巴。”
她刚说完这句话,我听到病床传来哭声,努力看过去,躺着一个病怏怏的农村妇女,脸色蜡黄,满脸都是皱纹。
她哭着说:“他爸,我对不起你,好不容易生个男娃儿,还是个哑巴。”
护士把我放下来,我躺在婴儿床,看着眼前的男人,他是我爸爸。他满脸厌恶,鄙视地看着老婆,又嫌恶地看着我。
我作为一个婴儿,能很清晰地感觉到他此时的感受,他看我看老婆的目光就像是看着两个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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