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南山此时的举动,就像是小孩打架不过,去叫家长一样。我们几个都笑了,铜锁更是哈哈大笑:“这位皮爷,赶紧找啊,把你认识的高人都拉来,让我们开开眼。”
皮南山放着狠话:“你们几个都别走啊。”他把蒲扇扔在一边,从大裤衩子里掏出一个破破烂烂的手机,按密码解锁。他好像对手机这样的智能工具非常不熟悉,两个粗手指头怎么也不听使唤,铜锁在旁边笑得肚子都疼,说刚才差点被这个胖子给唬住。
赵小雯一脸寒霜,骂着皮南山,你怎么这么丢人,早知道不找你来了。
皮南山也不动怒,说着啥急,肯定把人给你摇来就得了。
终于电话打通,这胖子拿着电话大呼小叫,好像找一个叫什么南华的人。
我们几个凑在一起嘀咕,李扬明显不愿意节外生枝,说要不我们就走吧。他担忧地看着李大民,“大民,你到底什么状况,真是让人揪心。”
李大民道:“其实我也不是喜欢没事找事的人,让走就走呗,但是我确实需要这个房子进行闭关,我现在没法说得太明白,你们要想知道事情原委就去问林聪吧。”
铜锁和李扬都看向我。
我冲着李大民做口型,意思是可以说吗?
李大民笑:“没事,告诉他们两个吧,依他们两人的智商说了也理解不了。”
铜锁骂骂咧咧,“去你大爷的。李大民,你先告诉我,你这两条腿怎么了?”
李大民正要说什么,皮南山挂了电话过来,用手指着我们几个,“一个都别走啊,我刚才摇了个狠人,就在附近,马上过来。”
我有点担心,问李大民你能行吗,狠人来了只能指望你,我们几个都白给。
李大民笑,就说了三个字“试试呗”。
等了能有十五六分钟,外面门敲响了,皮南山赶紧过去开门,我们一起看过去。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年轻人,长得很帅,气质有点冷,带着金丝眼镜,看起来像是大集团的高管,很有范儿。
赵小雯本来咋咋呼呼,一看到他就愣了,紧紧盯着帅哥看,眼珠子都快飞出来了。
年轻人走进来看我们,又打量打量房子,用手捏着眼镜腿推了推,“怎么个状况,电话里也说不清,你再说说。”他对皮南山说。
皮南山屁颠屁颠搬过来一把椅子给这个年轻人坐。
年轻人也不客气,坐好只好,敲起二郎腿。他这个二郎腿相当有范儿,不是随随便便的无赖式,而是腰板儿溜直,二郎腿绝不用脚尖冲着人,头微微前倾,既不卑不亢又显得不高傲,没有攻击性。
我们几人一时没说话,都隐隐觉得这个年轻人不好惹,身上的气场就能看出来。
皮南山道:“这房子是我和这妹妹一个共同朋友的,那朋友呢出远门了,托付这妹妹看护。可这几个臭小子非说我那朋友也托他们看房子。我们想让他们走,他们不走,就赖在这里。就这么个事情。”
年轻人看着我们,“是这样吗?”
一时没人回答,我清清嗓子说:“大致是这样。可问题是,凭什么他们让我们走,我们还想让他们走呢。”
年轻人点点头:“事情我听明白了。这里有个问题,也可能是我武断,我个人认为,一个靠谱的人如果出远门,他只会托付一伙人看护他的家,而不会同时托付两伙人。你们之间看样子还不对付,有矛盾,想必那个出远门的朋友也知道这一点,所以这件事在逻辑上在人情上都是有漏洞的。”
我们几个面面相觑,这年轻人啥啥都不知道,就在这一坐,听我们各讲一句,马上做出这等判断,思维也太有条理性了,抓问题核心也相当准。
“那你说怎么回事?”皮南山问。
年轻人道:“很显然,你们两伙人,必然有一伙儿撒谎。当然了,也不排除你们两伙人都在撒谎。”
皮南山不乐意听:“我说南华,你先别说这些没用的,接下来怎么办吧。”
这个叫南华的年轻人推了推金丝眼镜:“认识我的朋友都知道,我这个人向来帮理不帮亲。老皮,你能请我来,就说明你认定我这种行事风格,所以我凭直觉认定,你应该是占理的那一伙儿。”
这个年轻人的逻辑是这样,他这人向来铁面无私,只对事不对人,认识他的人都知道,既然皮南山能把他请出山,就说明皮南山认同这种设定,所以皮南山是占理的,因为他理直气壮,认为肯定能赢。
我正细细琢磨其中的道理,李扬反应很快,说道:“凭直觉办事本身就不靠谱,这不是判断占不占理的依据。”
年轻人点头:“我不知道你们占不占理,但是可以知道,老皮一定占理,或者他认为他占理。”
铜锁不耐烦:“我说你们磨磨唧唧说啥呢,说绕口令呢,想考研咋的。该怎么地怎么地,赶紧划下道来。”
年轻人问皮南山:“还能不能联系上房主?”
“就是联系不上嘛,所以才有这么大的麻烦。”皮南山翻着白眼,那意思是联系上了还用请你。
年轻人沉吟:“这可真有点不好办了。这样吧,既然你们两伙人都说是受人之托,能把这么大的房子托付别人照看,关系想必特别的好。你们两伙人分别陈述一个理由,那位朋友为什么要把房子托付给你们,换句话说,你们何德何能值得委托。”
“这个主意好。”铜锁大声赞扬,随后低声问我:“林聪,你有把握吗?”
我不敢打包票,脑子里飞快想着一会儿该怎么说。
皮南山问谁先说。赵小雯道,我先来。谁知道皮南山特别精明,拦住她指着我们道,让他们先说。
年轻人摆摆手:“你们都别争了,这样吧,公平起见我会分别听取你们的谈话。两下一对比,我就知道了。要不你们先来吧。”他指着我们几个。
我和李大民交换眼神,我轻声说:“我去你去?”
李大民看我,做了个口型,你去。
年轻人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里面的密室说:“就去那。你们几个是一起和我聊,还是单独聊?”
他的气场十足,我深吸口气,跨出一步说:“房子是委托我照看的,我来和你聊。”
年轻人点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我们两人进到了密室。年轻人随手把门关上。
屋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他抬头看看三角形的屋顶,在屋里轻轻走动,没有随意乱碰任何东西,一眼又瞥见地上放的两个大蒲团,那是我和李大民打坐用的。
他用鼻子嗅了嗅屋里的味道,忽然笑了笑,指着其中一个蒲团:“可以坐吗?”
我说当然可以。
我们一人一个坐在蒲团上,年轻人伸出手:“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张南华,是附近‘南华茶楼’的老板。”
“你好。林聪,自由职业者。”我也不卑不亢,和他握了握。
张南华笑笑,点点头说了个好。
“南华……”我喃喃地叨咕。
“难道林先生听过我的名字或是知道这家茶楼?”张南华问。
我揉揉脑袋,“不好意思,我好像以前在哪听过这个名字,又记不得了,脑子现在是真完了。”
“呵呵,你才二十来岁吧,年富力强。好了,先不说这个,”张南华道:“能不能说说你和这间屋子主人的故事。”
我沉默一下,“可能会有些匪夷所思。”
“没事,我听过很多稀奇古怪的故事,自认为接纳能力比较强,只要你的故事符合逻辑,我想就没有什么问题。”张南华显得很和善,没有棱角分明的样子。
我跟他说起来,这家房子的主人叫解铃,我和解铃共同完成过一个任务,是进入一个人的梦境,这个人就是外面叫赵小雯的女孩。
我尽量在背景上不撒谎,因为待会张南华还要和赵小雯聊天,我撒不撒谎人家到时候一对比,马上就能露出来,何必呢。
交待完背景,又讲了我和解铃在第一层梦境迷宫里的冒险,就是遇到黄腾拜白茧那一段,我不太确定是不是赵小雯也清楚,所以尽量复述每个细节,也不撒谎。
撒谎的人就算编得再像,细节上也无法作伪。
说着说着,我猛然想起一个细节,当时我进入梦境刚刚遇到解铃的时候,就是在这个房子里。解铃当时正在吃火锅,八仙桌那还坐着四个人,是谁我记不清了,但有个细节我记得,解铃管其中一个人叫“南华”。
想到这里,我愣了愣。
张南华看我,“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你认识解铃吗?”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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