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多了,”王月说:“我好累,要睡一会儿。”
她闭合双眼,真的睡了过去,时间不长发出了轻轻的鼾声。我看着她,像小猫一样娇弱,似乎触碰到了最心底的柔软。我想摸摸她的头发,伸出手又作罢了。看着王月,想着她悲惨的童年,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样。
我靠着菩提树,仰望昏黄天空,心中是无限的安详和飘逸。不知什么时候,我昏昏沉沉打了个盹。其实已经睡饱了,可这种状态实在安逸,说不出的轻松,除了闭眼假寐,找不到其他释放的方式。
不知过了多久,我缓缓睁开眼,去看身边的王月,这一看顿时打了个激灵。我翻身坐起,头上隐隐有冷汗冒出来。
王月不见了!
我赶紧爬起来,站在菩提树下,四面看去。院子就这么大,巴掌一块,前后左右都没有王月的影子,她真的失踪了。
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可心止不住地乱跳。我看向来时的那扇木门,王月会不会回去了?我快步来到门前,用力一推,古老的木门“嘎吱嘎吱”打开,里面露了出来。
门里竟然是一堵墙,来时的路已经没有了,这堵墙高高大大,呈青灰色,正堵在门里,回去的路封得死死的。
我脑子嗡嗡作响,怎么会这样?
我鼓足勇气踏进门槛,来到墙前,使劲用手推了推,纹丝未动。我无法判断,是王月进去之后这堵墙再出现的,还是这堵墙早就有了,王月压根就没进到这里。
我回到院子,一切都那么平静,无风无波,菩提树的树叶都一动不动的。整个场景就像是色彩饱满的油画。
我大声喊着王月的名字,根本无人回应,她确实不在了。
我深吸了几口气,闭上眼睛努力缓和紧张的情绪,我已经做出了判断,王月一定是找到了离开这里的方法,她先走了。
可是为什么她不叫我一起去?这里有什么迫不得已的原因?
我来到树前,准备绕一周,看看有什么发现。正要往右转,忽然想起王月说过,不能逆时针绕树,这念头一出来,我似乎想到了什么。
我站在原地皱眉思索,手摸着下巴,越琢磨那念头就越清晰。后背一阵酥凉,我想到了一种可能,王月会不会逆时针走了这棵树,然后就从这里出去了?
我看着大树的右边,心怦怦乱跳,要不要试试?
刚要抬起脚,又缩了回去,因为无法判断这种想法是不是正确,一旦错误,很可能会引发别的无法预料的结果,那时候就麻烦了。
我想了想,还是绕着大树的左边顺时针先走,就这样绕了一圈,快回到原点时,忽然发现大树的树干有一些纹理,好像是人有意做出来的。
这个纹理一开始肯定是没有的,我快步上前,这一看就怔住了。
纹理图案原来是有人用锐器在树干上歪歪扭扭刻出来的字,上面写着:林聪,十分抱歉,我先走了。
我马上反应过来,是王月留下来的。这段话所在的位置,我刚醒的时候肯定发现不了,必须绕一周才能看到它。
我用手触摸着这些字,心里有些烦,王月到底在搞什么鬼。
下面还有一段留言:林聪,走到这里,我其实已经知道下一关是什么了。这棵菩提树和我深有渊源,下一关是关于我的难关,它非常难,我不能把你拖下水,我先走了。林聪,你很聪明,但现在还不适合在中阴之境闯关,这是非常危险的事。你顺着菩提树往右转,就会出中阴之境,出去之后记得我的话。学成之后再进来,救你的妈妈。再见。
能看出王月刻这段字的时候,每个字都在用力,虽然歪歪斜斜,但每个笔画似乎都力透纸背。
不知为什么,我的眼睛有些潮湿,有想哭的冲动。
我长长地吸了口气,鼻子动了动。我牢牢地记住她写的每个字,然后坚定地绕着菩提树右边走去……
像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我缓缓醒来,睁开眼睛,回到了卧室里。
对面是王月的肉身,女孩闭着双眼,表情似笑非笑,明显在境界里没有回来。
我慢慢站起,李大民从外面进来,他没有吃惊只是淡淡说:“你回来了。”
我做个手势,示意出去说。
我们来到外面的客厅。我看看表,居然只过了四个小时,眼瞅着就要黎明了。我揉揉太阳穴,这才知道中阴之境里的时间和现实时间是不对等的。
李大民熬了两杯咖啡,递给我一杯,我们两个面对而坐。
我一边喝着浓浓的咖啡,一边把中阴之境的情况说了一遍。
整个过程李大民听得非常仔细,听到关键点,还用纸和笔记录,写写画画的。等我讲完的时候,外面已经天光大亮,阳光透窗而进。
李大民拿起纸看了看,说:“这么说王月已经去她的第四关了。”
我点点头。
“那我们还能和她联系上吗?”李大民问。
我想了想说:“应该有方法,她想联系我就有办法。”我晃了晃手腕,上面扣着那个手镯:“王月告诉我,这个手镯可以直通中阴之境,有通灵之能,以后或许通过这个,她可以联系到我。”
李大民道:“刚才听你说完,我总结了几个中阴之境的规律,你听听。”
我示意他说。
“第一个,每个人到中阴之境之后,似乎都有七道关。”李大民说:“这七关过完了,好像才有机会满足自己的心愿。”
我点点头:“是这个意思。”
“七关也符合了民间头七里七天中阴身的说法。”李大民说,有所醒悟:“或许中阴身的保留时间并不是我们以为的七天,而是以七关为定。”
我想了想说:“有道理。每一关的时间都限定在中阴时间24小时以内,而中阴时间和现实时间并不吻合,似乎另有一套时间系统,所以不能确凿地说就是七天。”
李大民在纸上写了几笔,然后道:“时间的问题太复杂了,一时搞不明白,只能暂时下这么个结论。第二个规律是,这七道关卡是难度逐渐递增。”
我点点头,确实是这样。
李大民叹息:“无法想象到了最后一关的第七关,会是什么样考验,有没有人能通过这样的考验。”
“恐怕那就是最终审判。”我说。
李大民若有所思:“从你的第一关和王月的前三关来看,每一关的关卡都不是无的放矢,而是和你们的经历还有心境有关系。也就是说,人啊还是要做善事,如果背的罪业太多太重,那进入中阴之境的考验也会极难极锥心。”
这一点我表示认同。
“还有一点,如果两个人或是两人以上一起进入中阴之境,”他说:“那么关卡和里面的机关也会发生变动,多一个人就会多一个变数。”
“这点我存疑,”我说:“就我和王月的经历来看,如果我们进入一个关卡的场景,那这个关卡只会按照其中一个人的考验来,和另一个人关系不大。但如果通过了这个关卡,下一关会是什么,就说不定了。”
李大民想了想,轻轻摇摇头,表示不怎么认同。
他没有再纠结这个规律,说道:“对了,王月说她有一本阴文的下册,她告诉你在哪了吗。我想里面可能记录了更多的秘密和信息,能帮助我们更多。”
我一拍大腿,对啊,这个怎么忘了。
“可是王月说她也破解不开,”我说:“这种天书我们就算拿到手也没用。”
李大民想了想说:“但凡是文字,总有些规律在吧。她解不开,不代表咱们也解不开。老林,我觉得这事真就不能着急。你母亲的事,我听了很同情,但我们不能乱了方寸。我觉得还是按王月所说,先找到那本阴文经典,咱们先看看。一旦破译了呢,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现在咱们对于那个世界的了解实在太少。”
“好吧,这点我同意。”我说。
李大民一夜没睡,可精神头很足,他拉着我在王月的房间里搜索了一圈,没发现那本什么阴文典籍。书房里的书都让我们扒拉出来,每一本都看过了,确实没有发现,连可疑的都没有。
等都找过一遍,已经过了中午,我们是又困又乏饥肠辘辘。叫了两份外卖。吃过饭之后,各自休息。
一觉睡到天黑,我和他来到王月的卧室,王月的肉身还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看不到她还阳的迹象,我也没收到什么特别的信息。
“她不会没有闯过这一关吧?”李大民担心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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