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九百十四
萧跃进根本睡不着一睡着,就看到了丁小玲满脸鲜血躺在地上的情景,大喊着惊醒过来。┗#飞 _速 _中 _文_ 网www.feisuz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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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思玉晚上送饭过来让他吃完,就回家去了,家里的作霖还要她照顾。萧跃进醒过来,周围很寂静,但病室里病友们都鼾声大作,此起彼伏,他就睡不着了。丁小玲不在了。意识再一次提醒他,他的眼睛就酸酸的辣辣的。
他不明白自己是中了丁小玲的什么魔?那样为她牵肝扯肺的。尽管丁小玲是主动离开他的,可是,他觉得在茫茫人海里,自己就看中这样一个,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感到做人的乐趣,可是欢乐这样短暂,痛苦却这样长久,他非常不甘心。
哎……他没有办法,唯有长长的叹息,仿佛要把心底带血的思念都叹出来,可是,越叹息心里越难受。在这个痛苦的时刻,他的思维空前活跃,想起和丁小玲在一起的那些弥足珍贵的时光。
萧哥,我盼你当大官!丁小玲曾这样毫不羞涩地说出她的盼望。
当大官?玲,当官可很危险啊,你没看到那么多人为了当官把自己送到监狱里去了?萧跃进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丁小玲说。
萧哥,进监狱的有几个啊?那是些没有良心的人。你做有良心的人就可以了。丁小玲天真地嘟着嘴。
玲,现在大家兜做有良心的官很难。有良心的官说真话,真话往往不好听,所以上峰一般不喜欢,得罪了上头的官,日自然难过了。玲,我不喜欢当官,我只要拿着工资过平平淡淡的日,你喜欢吗?
丁小玲就脸色黯淡,不说话。
萧哥,你就去活动一下啦,你看人家都活动着,调走的调走,提拔的提拔,老是呆在翁姑岭,有什么出息啊?要不你去活动一下,在乡里弄个副乡长当一下也好,比普通员工好得多。丁小玲不肯放弃努力,说,你看我们乡里那些头头脑脑,他们家里的家具都是从很远的地方买回来的。当官了,虽说工资不高,可奖金会多很多,萧哥,你都不想我们过好一点的日啊?
萧跃进为难了半天,说,玲,你知道吗?我不是那种为五斗米折腰的人啊!
他搂住丁小玲,想和她亲热。可是丁小玲别过了脸说,萧哥,为什么我们就是说不到一起来啊?
玲,你给我时间,我会努力,好不好?萧跃进这发现大事有些不好,丁小玲当真生气了。
萧哥,你是个迂腐的人,这样下去你会一事无成的。丁小玲警告。
这声警告让萧跃进如雷轰顶。原来在小玲的眼里,自己也只不过是个迂腐的人。
萧跃进心里自有自己的定见,他说,玲,知道吗?我们老祖宗说,富贵不能,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这样做人像个人。乡里的头头脑脑里,我看你爸爸还不错,他很有做人的良心,可是你爸爸过得容易吗?那么多人盯着他的位置,要守住这个位置多么艰难,明里暗里,要和人斗,和人周旋。我不想过这样的生活。
那你就满足当这样的一个办公室主任?成天在人家后面转动?当别人的仆人?萧哥,你要有这样的勇气,要让别人当你的仆人!丁小玲斩钉截铁地说。
玲,人人都是平等的,不是吗?萧跃进这句话把丁小玲气得够呛。她大吼起来:平等平等!你就做你的清秋大梦!这个社会,哪个地方不是充满了等级?工资有等级,官阶有等级,有钱人比没钱人高一等,当官的人比没当官的人高好几等!有钱的人可以坐高车大马,没钱的人低声下气求人人也不理!我说你迂腐,你就是迂腐!还守着那些陈辞滥调,也不看一看自己的处境。我爸爸说,你什么都好,就是不会团人,特别是讨领导欢心,你的致命之处就在这里。
丁小玲愤愤地说完,掉头就走。她生这样的气不是第一次,但萧跃进就是听不进去,依然不哼不哈地做着他的办公室主任。……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
玲,为什么我醒过来了,可你却不在了?萧跃进后悔莫及。热泪又涌上眼眶:当初我要是听了你的话,说不定我们俩个人都是喜剧。可是由于我的固执,我们俩个都陷入了悲剧。
切肤的疼痛折磨着萧跃进,他的胸前的肋骨处生疼,痛的是他的心。近来的日,他进入了天堂,可是突然之间,他由天堂跌落到了地狱,痛不欲生。
外面是长长的黑夜,医院里通宵都有病人出入,灯火通明,在灯火里来往的脸上都焦虑而彷徨,萧跃进透过门窗看外面的人脸,都是那样无助而又麻木,觉得人生真是可悲可叹,此刻,萧跃进万念俱灰。
哎……他又长长地叹息,闭目养神,脑里乱糟糟的,又痛又麻。就这样翻来覆去折腾,天要亮的时候,他迷糊了半个小时。
早上,张思玉买来了早点,有猪肝汤和大肉包,萧跃进平日里喜欢这两样东西,吃起来方便,又补身。但现在萧跃进没有胃口,他什么都不想吃。
你喝点汤吧,身体需要营养。张思玉把汤端到他面前。萧跃进立即想到,要是丁小玲在身边,看他的样,也会是一样的吧?他闭着眼睛,试图把张思玉当作丁小玲一样,丁小玲已经死了,他的幸福和希望都不在了,可是他依然渴求幸福的生活。他接过碗的时候还是看了张思玉一眼,她的脸上那些黄色的斑块加明显了,而且脸上还带有愠色。
也许前两天他到柳凤堂柳麻家里打柳麻的事她知道了?萧跃进暗自思忖,而后又释然,知道就知道吧,总有一天她要知道的。本来想等自己决心离婚的时候再说,可是现在,这个事不再存在了,还得和她在一起厮混日。
张思玉果然没忍住,斜着眼珠看他慢慢喝汤,一头说,我想你平白的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原来是去还*债去了。你这人还有没有良心啊?我在你家里兢兢业业相夫教,你倒好,官儿还没当几天呢,就*成这样了,我真是瞎眼了,怎么会找你这样一个没良心的人?
“咚”的一声,萧跃进不喝汤了,把碗放在茶几上,将被蒙住头,他这个时候承爱不了这些。
张思玉愤愤地又念叨了好一会,看萧跃进没有响应,觉得没趣,是气不打一处来,她把门关得“砰!”地响了一声,回去上班去了。
萧跃进终于没忍住,他呼地起来,将被掀在地上。胸前就很厉害地疼了一下,他不由得皱紧眉头。
就像一头被困的野兽,他明白,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他现在三十岁,如果不是糊里糊涂地结婚,这个时候小玲就会有希望,有希望的丁小玲,决不会去跳楼,她一定会守着和他再在一起的这个希望活着。
可是自己结婚了,有了七岁的孩,这就断了丁小玲的路,断了她的希望!萧跃进后悔莫及,他现在明白,为什么丁小玲一次又一次地对他说,萧哥,我们都离婚吧?可是他一次都没有答应,这让丁小玲在激烈的矛盾中绝望了……
萧跃进,你都做了些什么?!
对往事的追忆加重了他的自责和伤悲。他坐卧不安,魂不守舍,无限伤感无比愤怒,可是他无可奈何。
这是一个晴天,太阳已经从窗户里照射进房间,虽然是冬天,不是很冷。萧跃进站在阳光里,看着外面的一切,他依然感到来自骨里的寒冷。
绝望和伤心遮蔽了他心灵的眼睛,他看不到自己的未来,觉得生活一片灰色……
容不得萧跃进消沉,工作却迫不及待地催促他点行动。
一大早,小崔就打电话来问他,他准备的那两个方案是不是出来了,一个是关于年终对干部的考评方案,一个是年初要对村级干部进行部分选招的方案。因为吴书记说马上就要召开常委会议讨论这些事情。
萧跃进告诉小崔,这些材料都准备好了,就放在他的办公桌上,让他拿着去请欧部长审示,他说,可能自己还没想成熟,请小崔拿给另两位副部长帮着参谋一下,好能做到万无一失。
谈了工作,萧跃进的情绪稍有好转,那种灰暗的想法褪去了一些,但他觉得胸口越来越疼。就像一个受过重伤的人,首先不感觉哪里痛,等麻木的神经苏醒过来,那痛就铺天盖地地让人痛不欲生。
萧跃进呆在医院觉得实在无聊。虽说每天都有人来探望,但无非都是让他早日康复之类的常话,对他来说这也是应酬,在感激别人好意的同时,萧跃进心里的痛没有得到缓解,于是他瞒着医生逃出医院往朱一明那里去。
进到朱一明办公室,朱一明正在和一个老头在那里耐心解释关于为什么要收迟纳金的事,那老头儿就是不能接受,不停地说朱局长你要帮我免掉,我承受不起!朱一明说了半天,口干舌燥,只得打电话叫办公室主任把老人接到自己办公室去再进行解释。然后他坐在萧跃进旁边,搂住他的肩膀问道,怎么样,好点了没?
萧跃进没吭声,闷闷地坐着,他不知怎么开口,说谢?自己兄弟这样就见外。说丁小玲的事?朱一明走的时候说的那些话他可没忘,说自己的老婆张思玉的事?还有什么可说的?
你看你,跃进啊,你是不是把脑摔坏了?朱一明责备地说。
朱哥……萧跃进心里哭泣,可表面上脸色青白,没有表露出来。
你到我这里想哭就哭!别憋着好不好?朱一明不客气地说,你这样,想死啊?
萧跃进依然没作声。
我看你真的爱丁小玲,你当初为什么不抓住她?哎,你呀你呀!活该了你!朱一明责骂道。停了一下,他轻轻地说,柳麻要倒霉了,听说市里接了一封证据确凿的举报信,说他包二奶睡护士,说他财务上有问题。还有……朱一明又顿了一下,想了想,说,这个可能不是事实,柳麻再坏,也不至于会把自己那么漂亮的老婆推下楼去……
萧跃进脑袋嗡的响了一声,你说什么?!他瞪大眼睛问道。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哎,这只是个传闻,人们说是柳麻把丁小玲从八楼推下去的,柳麻在外面找情妇,被丁小玲知道了,要跟他离婚,柳麻正处在要提拔的当口,不肯离婚,怕受影响,于是丁小玲就租了房和他分居。柳麻到三七市找到了丁小玲让她回家,可是丁小玲坚决不回,于是和柳麻吵打起来,柳麻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就把丁小玲从窗户推了下来……朱一明的嘴巴动着,萧跃进的眼珠变得血红,朱一明被他这表情吓坏,忙说,依我看不是这样的,柳麻正要他老婆来撑门面,怎么会把她推下楼?我看,肯定是丁小玲对生活绝望了,自己跳的楼……
萧跃进一言不发。朱一明说跃进你不要吓我哈!你说话吧!
朱哥,柳麻,我饶不了他!萧跃进咬牙切齿。
跃进,你都跑到人家家里撒野了,还有什么饶得了饶不了?柳麻这几天焦头烂额,吴书记听说了这件事,愤怒得不得了,柳麻来见吴书记,可是吴书记避而不见。整个县里沸沸扬扬,柳麻还等提拔呢,这回,他肯定栽了,这可会要了他的命。
朱一明叹息着说,哎,咱们公务人员,人们只当日好过,可要是不好好把握,不知哪一刻就身败名裂。所以我看透了,不想去淌这些混水。不过,跃进,我看你是有前途的,不要灰心,好好做,你这样的人坐了高位,老百姓有希望。
萧跃进没有听朱一明说什么,他脑里乱哄哄的。此刻,他只想在朱哥这里静一静,听他说说话,不管他说什么,都比他一人独坐在那可恶的病室里来得强。他忽然想起自己的老婆到这里来上班都一个月,还没看过她做得怎样,听朱一明的说话,肯定不怎么的,而她又早就来上班了,决定顺便看一下她在做什么,就向朱一明说,朱哥,陪我去下你们食堂,我找思玉有事。
朱一明说,好啊,只要你不生气,干什么都可以。俩个人来到食堂,里面一个人都没有,灶上的饭锅正冒着汽儿。
旁边的屋里却响着麻将的声音。朱一明说,明白了吧?
萧跃进面无表情,叹息说,朱哥,可能他们这样的人不打麻将也无别的事情可做,哎。
哎……这就是世态众生相。朱一明说,我要是不让他们这样也可以,他们就在这里没事干的时候说长道短无事生非。后来我想,这也算是给了他们一个发泄精力的地方,有了这事,就少了许多是非,说起来也有点好处。
两个人说着,朱一明看看表,十一点了,就说,跃进,我知道你这几天肯定闷得慌,我们俩个到避静的地方吃点东西去,也好借机说说话,我知道你正是需要人陪着说话的时候。
萧跃进没有否认。俩个人就步行来到县政府西北角的一个小山包脚下,这里有个农家山庄,只一层的屋,是茅草棚棚,可是里面的装修却很特别,是那种古朴的农家风格,但用工考究,进到里面人就特别舒服。农家饭庄的名字叫田舍郎,里面有一个对让萧跃进觉得很有品位:时登田舍郎,常进天堂。这对儿正迎合了人们时下既想环保幽静又想朝堂理事的心理。看来办这田舍郎的主人还是个不俗之主。
早有穿着红色旗袍的小姐来引路,让他们来到一个角落,取名为风铃,看到这个名字,会立即让人想起青山绿水一中风铃声音袅袅的韵味。萧跃进这个时候觉得这几天来的郁闷缓解了一点。
进到里,小姐拿来了菜单,是做工考究的那种本,上面的菜都有一个朴实而美丽的名字。比如粉蒸肉就叫农家米粉肉。朱一明对着菜单,问萧跃进爱吃什么菜,萧跃进说爱吃煎辣椒,是南方的一种农家辣椒,放在锅里用锅铲不停地挤压,直到辣椒全部碎成末末,然后放了豆豉、大蒜,炒出来辛辣香甜,吃着够味。
你啊,就是吃辣椒的命……朱一明不满地说,点个好点的,你今天狠吃吧,心里有不事,猛吃几顿准会减轻。然后朱一明不由分说,点了农家米粉肉,家常豆腐,煎辣椒,还点了一个蟹黄蛋羹。
萧跃进看着,没胃口。朱一明又拿来两小瓶药酒,说今天不管什么事,把这瓶酒喝了,睡一觉,你就会好了。
两个人把酒倒在杯里,朱一明叹息地说,跃进啊,你是个心事很重的男人,但我喜欢你,因为你真诚而且正气,我很欣赏你常说的那句话,富贵不能,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那不是我说的。萧跃进自嘲地说,我其实被那几句话害惨了。
跃进,不要那样说,我们人不管到那里,都有一个根,这个根就是我们做人的气节和良心。尽管你被这几句话害了,但那也是你的错,因为你太拘泥不化。古人没有叫你这样。但是我们的人生要有一个大致的方向,也要有一个大致的原则,这个原则,一定是我们祖宗留下来的那些精髓里面的东西。比如我吧,我就喜欢两句话:淡泊明志,宁静致远。
朱哥,你比我好。你爱情顺利,工作也不错,你可以淡泊,可我,现在还是这样,心爱的女人又走了,我现在觉得自己整一个行尸走肉,生活,真没意思……
朱一明夹了一筷菜放在萧跃进碗里,说,不要乱想了,活着什么意思呢,就是比较干净而体面地活着,为周围的人谋一点利益,就是这样了。我们不是伟人,只能想普通的琐事。别想那么多了,振作起来,好好打理生活,记住,干净而体面地活着,被一些人需要着,就很有意义了。
朱一明顾自说着,萧跃进却未必听着,他慢慢地扒拉着饭菜,泪水却一滴一滴掉进碗里。
他说,朱哥,没有丁小玲,干净与体面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萧跃进浑浑噩噩地从朱一明那里又回到医院,医院里早寻翻了天。那个胡李医师在医院里跺脚,说我就知道这个人是个麻烦,有点官位,自以为是,真要出点什么事,倒霉的准是我们医院,现在见到的医闹还少吗?上回我们医院已经经过了那个羊水栓塞事件,赔了二十几万,要再这样搞一回,就要关门了。
原来在几个月前,医院里进了一个产妇,来到医院的时候,已经非常危急,大家诊断后认为孕妇羊水栓塞,母都很危险,母的挽救希望非常小,只有百分之几。但为了救人,医院征得孕妇亲人同意后进行了手术,就在手术途中,那母都断了气。孕妇家人坚决认为这是医疗事故,将孕妇尸体放在门厅不准火化掩埋,一时观者如潮,群众不明真相,痛责医院,政府为了息事宁人,就迫使医院赔了巨款了事。救死扶伤实行革命的人道主义。可是这革命的人道主义现在实施,却产生怪胎一样的结果,人心不古,许多人见利忘义,想做点好事的人都战战兢兢。
现在这个萧跃进又不见了。
医生护士正急火攻心莫衷一是,萧跃进就进了自己的那间病房。护士见他一进来,冲他假惺惺地笑了一下立即跑到隔壁告诉大家他回来了。几个在值班室里跳脚的医生护士这松了一口气。
萧跃进看护士那个鬼脸,知道自己出去惹他们不高兴,但他们又怕事不敢说自己,不由得为自己的莽撞有点抱歉,他躺在床上,开始在想朱一明的话,一个人,能干净体面地活着,就算有意义了。
干净体面地活着?失去了所爱的人,纵使干净,纵使体面,那也是穿着皇袍的木偶,没有任何生命的意义。
正郁郁不乐间,常遇春进来了,看他醒来坐在那里百无聊奈的样,责备道:你这家伙搞什么鬼?我前天来看你,你还装蒜不理我。
萧跃进很抱歉地说,常主任,我对不住你。
什么对不住?你真是有种,一个公务员,居然跑到人家家里去闹事,还把一个乡镇的书记揍了。你小真是吃了豹胆!你居然不知柳麻是谁的人吗?
常遇春埋怨着,拍拍他的肩膀神秘地说,兄弟,知不知道消息?
什么消息啊?萧跃进麻木地看看常遇春,无所谓地笑笑:与我有关吗?
常遇春瞪他一眼:有关无关,都是我们县里的大事,你知不知道?也许就是与你有关!与你无关你跑到人家家里打人干什么?连吴书记都知道了,他还问过这件事呢!你小看着吧,柳麻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一提他我就烦!萧跃进不满地瞪起眼珠看着常遇春说:他就是一个畜牲。
你看你,不理智了是吧?常遇春对萧跃进的话不满:你不要这样落井下石啊!
萧跃进听到常遇春话中有话,就认真地端详他,问道:我怎么落井下石了啊?那畜牲……是不是有报应了?
常遇春盯了萧跃进一眼,看不出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缓缓地说,柳凤堂这回栽了,市里已经成立专案组,他已经进去一天了。
萧跃进的脑一下转不过来。半天他问道,你是说,柳麻?市集找他了?为什么?
常遇春说,他这个人也是不注意,他在外面找野老婆,对自己的老婆丁小玲又不好,都已经几年了。丁小玲要离婚他又不当机立断离掉,一方面要丁小玲维护他的家庭,一方面又在外面偷腥活,这样哪有不出事的?丁小玲想不开,一气之下跳楼死了,死前留了一封信,是给市里的,把柳凤堂平日里的所作所为都写在上面。你说一个想偷野老婆的男人,经济上哪里干净得了?市里引起了高度重视,昨天专案组就进驻了翁姑岭县,昨天晚上,柳凤堂就进去了,这回,他就是不死都要脱层皮,至于提拔,就莫想了。
常遇春的话里充满了惋惜。萧跃进也不知他是真的为柳麻心疼还是假的。但是他听了这些,感到非常解气。
活该!萧跃进毫不留情地也是痛地说。
常遇春看萧跃进半天,说,跃进,不可这样,不可在人家倒霉的时候幸灾乐祸。虽然他是你情敌,不是已经过去了吗?当干部,要像宰相肚能行船,大肚能容,能得到大限度的拥护,会大限度地缩小阻碍,你能走得顺一点。树敌太多,你的仕途就难得顺利,知道吗?
主任,我知道,可是,我发了誓,我和他,不共戴天!您知道的,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这是人间深的仇恨。他手段卑鄙无耻,而且始乱终弃,我饶不了他!萧跃进不想在常遇春面前隐瞒什么,常遇春那样帮他,这让他心存无限感激,他竹筒倒豆,把心里的想法和盘托出。
嗯,跃进,在仕途,你还是有点嫩,好好历炼吧!喜怒太形于色,你会吃亏的。你记着我说的话,忍常人所不能忍,必能树常人所不能树。还有一句话我要告诉你,君报仇,不是十年不晚,真正的君,不是报仇,而是看仇。你要相信,世间人世间事,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柳麻虽抢了你老婆,那不是你老婆也有错吗?苍蝇岂能叮无缝的蛋?丁小玲不得善果难道不是她自己种下的因?我知道你的心事,你都有儿了,不要再想着那个女人,想着也没有用。她不在了。记得你跟我说的那个梦吗?其实我知道你说的就是她,你是我办公室的成员,你的动态我能不清楚吗?当时你跟我说那个梦,我就预感这个女人可能要出事,没想到这么啊!跃进,我说了,这个女人的离开也许会带给你好运,你要相信,这是她欠你的。
常遇春说的这些话,是萧跃进想都没有想过的,他以为,常遇春一个常委,怎么会关心这样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可是没想到,他把自己看得这么透。萧跃进脑门上冒汗,还好在常遇春是真心对自己好的人,要不是这样,那自己岂不是岌岌可危?
萧跃进感到官场就是一个充满了眼睛的气场,不论哪里发生头发丝那么大小的事,都会有人看得见,都会有人深刻地研究,很多人就是从这些细如发丝的现象里去寻找属于自己的机会。
她并不欠我的。是我欠她的。主任。萧跃进低着头说,心里充满了内疚。要不是自己拘泥不化,丁小玲就不会被逼选择柳麻,她就会和自己结成美满幸福的一对,现在就会过着开心乐的日。
好了,不要这样想了,有缘无份的东西,就让它去吧。人要随缘,要看透某些对自己实质无用的东西,要珍惜自己手里已经握着的东西,要抓住那些能够抓住的机缘,好好地利用,让自己的人生就像金一样闪发光彩。柳凤堂倒霉了,那是他的命,我想,可能你要走运了,这也是你的命啊!节哀顺变吧,跃进,等你到我这样的年纪,你就会明白,爱情这玩意儿,有时候它还真不是东西。
常遇春说完,问萧跃进在哪里吃晚饭,萧跃进说主任,您说哪里吃就在哪吃,今天我请客。
常遇春说,你这个样,我就不吃你饭。等你好了,我们俩个喝几杯,说说心里的话,跃进,我有了一个的想法。
什么想法?萧跃进想常主任的想法多,我怎么猜得到?
哎,就不说啦,等有点眉目再跟你讲。你小给我点好起来,趁早忘了那些背时打把式的事情,好好走自己的路。常遇春说着,抬脚就往外走,边走边说,不要出来!你躺着吧!
萧跃进站在门口,望着常遇春的背影,心说我这是哪辈修来的福气?世上还是好人多啊,朱一明、常主任、欧部长,甚至还有吴书记,躲好人……这样想着回到床前躺下,心想张思玉到现在还没送饭来,不知又干什么去了。肚里有点咕咕叫,就又起来准备去食堂吃点东西再说。走到门口,柳奇正过来了,老远就大叫,萧哥,你去哪?我有东西要给你!
萧跃进忙停下说,我想吃饭去呢!你吃了没有?没吃我请你!
萧哥,你身体不好就不要乱走了,这样,我去为你弄饭吧!柳奇正立即跑步走了,不由分说的把萧跃进撇下。萧跃进叹息,心想这孩,性那么急。
不一会儿柳奇正就弄了两个盒饭还有一碗汤进来说,萧哥,你也怪可怜的,我来和你一起吃好了。一句话说得萧跃进鼻又是一酸,心想要是丁小玲和自己是夫妻,她是断然不可能把自己丢在医院里不管的,虽说可以行动了,但还是浑身不得劲,人在受到巨大感情打击的时候,内心总是很脆弱,这个时候多么需要精神上的抚慰……
你刚说有什么东西要给我?是什么啊?萧跃进一边端起饭来吃,一边问柳奇正。柳奇正清秀的脸上浮出好看的笑容,说,萧哥,想不到你还有这样*韵事。
听到“*韵事”这个词儿,萧跃进心里就噎了一下,脸一沉说,你说什么啊?我哪有*韵事?
柳奇正看萧跃进不高兴,就不开玩笑了,从袋里掏出一个纸包,萧跃进一看,是一封信。这年代,居然还有人给我写信?他心里疑惑,这时柳奇正展开那信,还没有开封。萧跃进心里哆嗦了一下,那字迹是丁小玲的。
萧哥,我知道你的事了,你有个初恋,前几天跳楼死了,她肯定跟她现在的丈夫不幸福。所以你那天跑到那男的家里揍了他,我们都佩服萧哥,你真是个有担当的人!居然对原来的女朋友这样有情有义……柳奇正崇拜地看着萧跃进说,我虽然还没结婚,但我决心要做萧哥这样的人。
呸呸!萧跃进啐他说,你说什么?!做我这样的人?你嫌我还不够惨?
柳奇正笑笑说,我们办公室的人,万小良,小向还有其他几个人都特佩服你,他们说你那两拳打出了威风。做人嘛,得有点良心,柳麻那人,就是有点黑良心,不光对老婆黑良心,对你这样的朋友也黑良心。柳奇正愤愤地说,他倒霉活该!我就看不惯他的作派。你有权力他就和你套近乎,我们这样没有跟主要领导的秘书,他理都不理……
萧跃进看着柳奇正,不知怎么说。想了好久,轻轻地说,奇正,人吃良心树吃根。一个没良心的人,会有报应的,你要记得这句话。
嗯!谢谢萧哥。
两个人一边吃饭一边聊,很饭也吃完了。柳奇正把那些垃圾处理好,又倒了开水给萧跃进喝,然后看看电灯光下落寞的他,不忍地说,萧哥,嫂哪去了?她那么忙啊?萧跃进心里惦念那封信里到底写什么,有点巴不得奇正点回去,就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说奇正你早点回去吧,不要惦念我,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
柳奇正看他这里也的确没有多少事情要做,就说萧哥你保重,我明后天也会来看你。然后就走了。
萧跃进迫不及待地打开信封。
开头一行字上面的字迹粗大而模糊,看得出是丁小玲边哭边写的。萧跃进的心倏地一下紧缩起来,疼痛起来。
亲爱的跃进:
我将是后一次这样称呼你了。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和你天人永隔,不在这人世上了。
……
萧跃进看着,泪水情不自禁地涌出眼眶,他紧紧地捂着胸口,无法排解的悲痛再一次深深地击倒了他。他模糊着泪眼继续往下看:
哥,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并请你原谅我的无知自私。我写这封信给你,只是想告诉你,我这辈唯一爱过的人只有你。
一年前,我就想着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因为我实在不想再在这冷若冰霜的世界活下去。但是我听人说,你也活得像一具行尸走肉,你并不幸福,你非常消沉。
那时我盼着奇迹再现。
我知道,因为虚荣,因为看不惯你的迂,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这是我自找的,是我的报应。我应当承受这种报应。
没想到,你很就来找我了,我们又像过去一样相爱。只要能靠在你身边,我就感到踏实安宁,这正是我渴盼的生活啊!可是我亲手把它丢了,我真该死!
我是多么盼望和你再续前缘啊!你离开我的每一刻,我都感到它像一年十年那么长。我真想你也离婚啊!这样我们俩个有机会光明正大地生活,我讨厌偷偷摸摸,可是为了你我情愿偷偷摸摸。问过你好多次,可是你都没有说话,我知道,我的梦想落空了,我和你不可能再像过去,因为你有了妻儿女,你再也不是那个单纯的跃进了。
想这件事,我几个晚上没睡,几个晚上流泪。然后,我想通了一个残酷的事实,我已经没有了要求的资格,也没有了选择的权力。
亲爱的,柳麻不断地打听我的下落,找到了三七市,他不阂离婚,他也不改他的贼性,而且,我早对他死心了。我对生活也不再有什么奢望了。好几次,柳麻动手打我的时候,我都想结束自己的生命,但一想到我可怜的女儿,就不忍心。柳麻也在寻找我不贞的蛛丝马迹,因为他说过,我是个贱货,别让他抓到我的把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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