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对视了几秒，然后凌冬的目光慢慢移到付云歌对面的于馥蔓身上。
于馥蔓正低头扒拉着自己盘子里面的东西，一抬头，见付云歌诡异的看着她。
“怎么了？”
“好戏即将上演了。”
“什么意思？”
“你脸上有个脏东西。”
付云歌说着，伸手在于馥蔓脸上摸了一下。
于馥蔓感觉到他指腹的温度，意识到他这根本不是在给自己擦东西，抬眼看他，只见他看着窗外微笑。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苏晴正挽着凌冬的胳膊往他们这家餐厅来。
凌冬一直看着付云歌，余光看到于馥蔓，他便也看着她。
于馥蔓站起身来，对付云歌说：“我……我去趟卫生间。”
付云歌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哪里都别想去，正好碰到了，那大家就把话说清楚。你突然变得这么神经，是因为那个女人吗？”
“不是。”
“还说不是，凌冬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好对不对？他跟别的女人暧昧不清，所以你就这么急着想要跟我在一起，对不对？”
“你胡说什么啊！根本就不是！”
“哼，我知道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就是那个神秘人对不对？”
于馥蔓不可置信地看着一脸嗤笑的付云歌：“你都在说什么啊？”
“我跟神秘人有一面之缘，虽然他带了面具，但是我敢肯定，那双眼睛就是凌冬的！”
“你见神秘人的时候，凌冬还在受伤住院，你别瞎说了！我要走了！”
于馥蔓用力去掰付云歌的手。
“小蔓！真巧啊，你也在这儿！”
苏晴远远地看到了站在那里表情难堪的于馥蔓。
于馥蔓看着她，目光落在她挽着凌冬的手上。
苏晴赶紧松开了手，笑着走过来说：“你也在这儿吃饭啊，真巧了，这家店是我朋友开的。这几天，我一直在帮凌冬做事，都没时间过来帮忙，今天正好凌冬那边的事做完了，说要来这里查案子，我就跟着他来了，正好到饭点了，我们准备先吃饭……这位是……”
在苏晴说话的时候，付云歌已经站起来，伸手揽住了于馥蔓的肩。
“两个小时前就是你接的凌冬的电话？”
“是你？那个派出所闹事的……”
“凌冬，她是谁啊，不给你女朋友介绍一下吗？”
苏晴脸一下红了，凌冬并没有看她，而是一直盯着一动不动的于馥蔓，半晌，冷冷地说：“你从来没有跟我一起吃过牛排。”
他说完就站身往外走。
苏晴站在一边也不敢叫他。
于馥蔓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电梯口，对付云歌说：“我们走吧。”
二人出来后，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闲逛。
于馥蔓满腹心事，一言不发，而付云歌突然也变得沉默异常。
天快黑下来的时候 ，付云歌开口了：“我要走了。”
于馥蔓条件反射似的赶紧抓住他。
“你别这样，如果，你真把我当朋友，就好好跟我讲讲你经历了什么。我知道，你现在很没安全感，不要把我想象成那种必须要索取什么才会帮助别人的人，只要你开口，我会尽力去帮你。”
他说完，等了一会儿，见于馥蔓没有开口的意思，长叹一声，拿开她的手，转身要走。
“你等一下，”于馥蔓急急地喊。
他停住脚步。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你……真的爱冯霜吗？”
“在我心里，跟冯霜在一起生活的那几年才算得上是活着，剩余的时光，我不是活在混沌中就是一具行尸走肉。”
“我跟林小芝在一起呆的那几天，她跟我讲了很多很多关于冯霜的事，她告诉我，冯霜是我的亲生姐姐。”
“她怎么知道？她还说了什么？”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但是她说的应该是真的，我去做了一些验证……”
“这个很重要！小蔓，她很有可能跟魔叔有关联，我们应该立刻去调查她！”
“我不打算再查那些案子了，”于馥蔓平静地说：“我只觉得我姐姐很可怜，我想代她好好地活下去。”
“可是……好吧，这就是你想跟我在一起的理由？”
“是的，就是这样。跟凌冬无关，他是一个纯粹的好人，无论对工作还是对爱情，都是认真负责，专一执着。所以你不要对他又什么误会，他不花心，更不可能是什么神秘人。”
“既然在你心里他这么好，那你就应该好好跟他在一起，而不是现在这样像个疯子。”
“我总得为我的姐姐做点什么。”
“我想她并不希望你这样，我也不需要你这样。”
“你不知道，林小芝懂得心理催眠，那几天我感觉自己变成了我的姐姐。直到现在，我时常会感觉自己就是冯霜，而那个小蔓已经死了，我不敢碰她的东西，我好像抢了她的身体，所以我不可能跟凌冬在一起了。”
于馥蔓接着说：“在我心理有一种莫名的使命感，那就是跟你在一起，像冯霜爱你那样爱你。”
“是你自己想太多了，我不可能接受这种爱。”
“我希望你带我回去。”
“回去？”
“就是你和冯霜生活过的地方。”
“……”
“我只是想去看看，你接不接受我，就交给时间吧。”
“……好。”
于馥蔓似乎心情舒展开，脚步变得轻快，她走到前面，付云歌慢慢地跟着她。
他看到她停下来摆弄了一下新买的手机，然后他听见手机里传出一首歌来：
“昨夜梦里，有个地方，红叶森林的牧场。
隐约听见，有人吹着，一首歌叫雨夜花。
已经忘了，这首歌，它到底在说些什么。
雨很美，夜很凉，花很香。
那是树林里花儿纷飞，那是树林里花儿纷飞。
山风溪水，狗狗炊烟，热汤木桌，缺了谁？
鸟叫虫鸣，莺声燕语，何苦惹是是非非？
山风溪水，狗狗炊烟，热汤木桌，别喝醉。
就算醉，有了我，会更陶醉。
你说我太傻，人生本匆忙。
花儿身上插，挥挥衣袖吧。我不想要历尽沧桑。
陶醉梦里，紧抓不放，陪我好吗？
……
雨夜花，花雨夜，夜里花儿缤纷坠。
多么凉，多么香，多么美。”
付云歌只觉得自己双眼被泪水模糊了。
这是一首老歌，恍如隔世的老歌，他不敢听，因为正是冯霜走的那个晚上给他唱的歌。
前面的于馥蔓已经走了很远，她回过身来等他。
他看到路灯下的她，身上笼罩着一层白纱般的光华，一下子想到第一次见到冯霜时候的情景。
那天他从学校回到家，阳光还很好，花园里很安静，偶尔有一两只小鸟的叫声，有个女孩，一身米白色丝质长裙，戴着一顶大帽檐的帽子，头发塞进帽子里，下巴系着帽带，抱着一大束新鲜花枝走进来。
她除了脸上被太阳晒得微微发红，全身雪白，裸露在外的皮肤比衣服还白。
她站在门口看着他。
他觉得那就像一幅柔光的油画，以门为框，她就是油画里的少女，呆住了。
笑容在她脸上缓缓绽开。
油画里的姑娘活了。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见到了世界上最美、最白、最温柔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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