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云歌摆弄着茶几上一只造型古怪的摆件，声音低缓：
“冯霜给我留了一些东西，包括这张照片的复印件，确切地说这是她拜托我帮她做的身后事。在她的遗书里，关于这个照片复印件大概的意思是：这个女孩跟冯霜一样悲惨，都是别人的棋子，她们小的时候为了研究某种物质做活人载体被安排在一起呆过一段时间，同病相怜，所以互相交心，那个女孩一直贴身带着一张照片，告诉冯霜照片是她刚出生时他们一家三口的合照，那是唯一的合照，她里三层外三层地把照片保存得很好，她说她最大的愿望是等长大了，挣到很多钱，然后逃跑，找到亲生父母，和他们跑到国外去过平静的日子，冯霜说要帮她找，她把照片复印了很多张，有几个月每天晚上偷跑出去到处贴寻人启事，后来那个团伙每换一个地方，冯霜都会花一段时间去做这件事，她想尽了办法，也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但是没有得到一点线索。我的冯霜就是这么善良的一个人，她直到最后一刻依然没有忘记这件事，并且对自己没有帮到别人而感到自责内疚。她真的很傻，她自己明明那么苦，明明那么舍不得，明明对我有千言万语，却什么都不说，为别人这点事却写了好几页纸，对我千恩万谢，说自己不该把这样的麻烦事留给我，但是没有办法……你不知道，她走的那天，整整忙了一天，打扫屋子、拆洗窗帘、擦玻璃、修剪了花草，甚至把我们租的那个旧房子重新粉刷了一遍，她把我所有的衣服都熨得平平整整，东西都收拾得整整齐齐，把我最爱吃的东西做了一大桌，还给我妈做了一大盒她最爱吃的凤梨酥……她一边帮我洗头发、掏耳朵、剪指甲、按摩，一边假装那么快活地唱歌给我听……然而我什么都不知道……晚上等我睡着，她换上我给她买的新裙子，在那条裙子里面贴近胸口的位置缝了一只口袋，在那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我的照片和我给她写的情诗……我早上醒来，在屋子里找不到她……后来在外面的草地上看到了她……她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用一顶白纱帽盖着脸，我怎么叫都叫不醒她……”
付云歌声音哽咽了。
“你等一下，”凌冬站起身来，往客厅一边的一个房间里走。
付云歌苦笑一声：“我知道，你这种人，不愿意听儿女情长的事，好吧，我会克制。”
凌冬没有说话，径直走到那个房间门口打开门，付云歌看到房间那头的落地阳台，和一座小型室内假山。
没一会儿，凌冬出来了。
他手里拿了一整条的香烟，还有一只打火机。
“不知道过期了没有，凑合抽一支吧。”
他三下两下把烟拆开，递给付云歌一支，自己也拿了一支叼在嘴里，把剩下的随手丢在茶几上。
付云歌笑了：“我看你真的熟悉得很啊。”
“她老爸以前经常在那里待客，我估计有，一找果然就找到了。你继续。”
二人点了烟，对面而坐，吞云吐雾。
付云歌清了清喉咙，语气变得开朗了些：
“那个时候，我没有接触到刘在名的案子，根本不知道那个照片复印件里的人是谁，后来发生了刘在名的案子，我单看刘在名时，还没有认出他是照片上的男人，因为一直也没往那上面想，但后来他们夫妻二人都死了，我才反应过来，正好案子也需要找他们的女儿，与冯霜说的也对得上。但是自从崔玉芬死后，一直也没有什么线索，所以你必须原原本本地告诉我，这照片的来历。”
凌冬问道：“冯霜在遗书里没有提到那女孩的名字吗？”
“没有名字，都是编号，叫721。这我知道，包括冯霜，她小的时候都没有名字，她告诉我，别人叫她739，一直到十来岁上户口的时候，才得了冯霜这个名字。”
“怎么上户口？”
“真正冯霜是一户普通人家的小女孩，跟她年纪差不多，但是得了重病，于是找到了她们那个组织，那个组织是以各种免费治病救人为幌子，骗人过去，根本不会费心医治，只是为了得到更多的人体标本，他们把那些因没钱看病而求医无门走投无路被送过来的病人身上有用的器官取下来，或者售卖或者做研究，不知道伤了多少性命。而那个叫冯霜的小姑娘也是这样被送过来的，正好他们想要给我的冯霜---就是739一个可以光明正大的身份，所以就把那个姑娘弄死了，把739推出去，并威胁冯家，让那家人搬家，没过两年，冯氏夫妇也被陆续杀害了。这些都是冯霜在遗书里面交代的。冯霜自杀后，我们很快端掉了那个犯罪团伙，主犯有七个人，但是没有抓到最大的魔头------魔叔。在调查的时候，他们字里行间都是对这个人的恐惧，没有透露有用的任何线索给我们。”
“好吧，那冯霜有没有说，如果你找到那个编号721的父母，应该怎么通知她？”
“她让我登报，市级和省级媒体通告一个月，如果没有回音，说明那个721早已经死了，那就让她父母给她立个牌位，也算是了了心愿。”
凌冬陷入了沉思。
付云歌等了一会儿，见他不说话，干咳一声：“该你了。”
“你说，江百余会是拿位魔叔吗？”
“他不是，”付云歌果断地摇头，“我调查了他很久，也跟了他几天，他的格局只是一名重利的商人，坏事干了不少，心够狠，但是没有那种让人望而生畏的霸气，并且他的势力范围并没有延伸到W市，可能与那边的某些小团伙有一些往来，但是在那边完全是站不住脚的，魔叔一定是一个手段通天的人。”
“你说，夏协到底是不是你们的人？”
“我说了，我不知道，也从来没有听谁说过。我们每个人的任务都不一样的。”
“明白了。我会好好查查他的。”
“你怀疑他是内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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