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樊燕和刘丹之间的关系,沈兵从资料上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但具体到生活细节等方面,他是一无所知。
从犯罪心理学的角度来说,所有的生活细节恰恰是最能反应罪犯的动机的,所以,当他听到樊燕要讲述自己和刘丹的事情当然非常高兴,虽然始终持有怀疑态度,对樊燕的话不会完全相信,但他知道,即便是谎言,也能够从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所以,沈兵竖起了耳朵,象一个小学生一样听着樊燕的讲述,从始至终,他尽量少发言少提问,只希望能够将所有内容都吸收进自己的记忆中,以便做出最正确的分析。
讲述之前,樊燕清了清嗓子,看了沈兵一眼,这才说道:“刘丹其实是一个很苦的孩子,从小是被我亲生父亲樊智勇从狼窝里捡来的。说起这个,我必须先介绍一下我的家庭,我出生在隍都郊外的一个小村庄里,紧挨着隍山山脉,我父亲是一名护林员,也是一名巡山员,主要负责查看山中是否有火情,是否有野兽出没,一辈子与山林打交道,我母亲刘巧巧则是一名普通的农民,除了种地以外,会采些山货拿到市集里去卖,生子过得不好也不坏,在当地属于中等水平。记得父亲捡到刘丹的时候,大概是1992年,当时,父亲发现山林中有狼的出没,于是进山寻狼踪,结果找到了狼穴,发现里面有个婴儿,当时的情形我没有看到,但后来听父亲讲,那名婴儿身上的布裹都已破碎,躺在狼粪中正在啼哭,那声音传出去多远,我父亲曾以为是幼狼在叫,这才循声发现的狼穴。从哭声判断,当时婴儿还是很健康的,但从衣服破碎的情况看,被扔下非只一日了,因此可以判断出,这婴儿肯定是喝了狼奶,否则她早就死了。至于婴儿从何而来,是父母将其丢弃在山林中,还是父母被狼吃掉了,那就无法判断了,狼穴中其实并没有人骨和血渍。父亲见是个人类的婴儿,总不能让其呆在狼穴中吧,于是便抱回了家里。”
原来刘丹果然是一名狼婴,沈兵暗道。
樊燕接着说道:“抱回家后,当时我家条件还好,我也过了哺乳期,母亲压力不大,于是决定将婴儿留下,用母亲的姓,取名叫刘丹,从那时起我就有了一个妹妹,根据村里医生判断,刘丹被抱回来时不足一岁,而我也不过两岁,我俩从那时开始便成为姐妹,大概由于岁数很小的缘故,父母并没有将刘丹的身世跟我说过,我认为刘丹就是我的亲妹妹。刘丹虽然在狼窝里生活了一段时间,也喝了狼奶,但她并没有留下任何狼的痕迹,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我只记得,那时候,她总是跟在我的屁股后面,我做什么,她做什么,她处处模仿我,对于当时的我来说,这是一件十分值得骄傲的事,所以,我很高兴,自然的,我也能够支配着刘丹的所有行为,毕竟我是姐姐吗!这种状况一直持续了十年,直到我父亲去世!”
“在这十年中,刘丹就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来历吗?”
樊燕想了一下,摇头道:“我觉得她应该没有怀疑过,不过村子里那时倒有风言风语的,主要是一些不大点的孩子,说她是一个狼孩,会带来不祥的,但我父母都是好人,他们都很善良,没有人会在他们面前说的,也很少有人会在我和刘丹面前说的。”
“你父母也能够一视同仁?”
“当然,”樊燕颇有骄傲地说道,“刚才我说过了,我父母是好人,刘丹虽然是捡来的,但对她甚至比对我还好呢!”
沈兵笑了笑,没有继续问下去,从樊燕刚才骄傲的表情可以看出一个孩子对父母的认可来,一对能够将弃婴抱回家里抚养的夫妻,他们肯定是好人,肯定不会对两个孩子厚此薄彼的。
“1992年,那是我记忆中最悲痛的一年,”樊燕说到这里时,眼眶中噙着泪水,“我现在还忘不了那场山火,我父亲是护林员,救火他当然义不容辞,可是回来的却是他的遗体,我母亲是痛不欲声,我和刘丹虽然年纪小,也是伤心不已,除了哭也做不了什么。”
说到这里,樊燕停了下来,沈兵能够看到她眼中涌出的泪花,看样子的确是真情流露,不禁心中感叹,无论这一系列事件是不是樊燕做的,她对她父亲的怀念应该是真实的。
哽咽了片刻,樊燕突然笑了:“你是不是笑话我了?”
“没有没有,”沈兵急忙摆手,“谁在回忆过去时都会触动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樊燕愣了一下,看了沈兵一眼:“感觉现在我就象你的病人一样,你倒是一个心理医生,在听我述说过去的经历。”
“我只是了解刘丹的事情,”沈兵觉得心里一动,但嘴上还是保持镇定,“以便我可以判断她做了些什么。”
樊燕拿出一片纸巾来擦干眼泪,接着说道:“父亲死了,只剩下我母亲一个人带着我和刘丹两个孩子,虽然有些抚恤金,但那只是杯水车薪,日子过得越来越不象样了,而这个时候,关于刘丹是个狼孩的事情终于不可避免的曝光出来。”
樊燕叹了口气,说道:“我父亲的死在村里影响很大,我父亲是个老好人,和所有人关系都不错,在这种情况下,他却死了,于是谣言就出来了,针对的便是刘丹,说她本是一个狼孩,是带着邪恶降临这个世界的,结果被我父亲抱回家中,第一步当然害了我的父亲,第二步则是全村人,所以,那个时候,村里便慢慢地形成了一种气氛,是针对刘丹的,虽然没有人会真正地做什么伤害刘丹的行为,但他们在说刘丹的时候就再也不避讳了,当着我和刘丹的面,肆无忌惮,多少还带着一种怨恶或说诅咒的口吻,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一个小孩子都无法承受得住,包括刘丹,她当时应该只有11岁,所以她便去问我的母亲,自己是不是狼婴?父亲是不是因为她才会死的?”
沈兵暗自叹了口气,他十分理解当时刘丹的心情,而在那种情况下,刘巧巧的回答也势必会影响到刘丹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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