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瑾寒看了眼一直沉默不言,表情寡淡无声的景嵘,道:“姨妈,祖父和姨父在吗?”
倪清先是点头,还是绕过慕瑾寒走到了自己宝贝儿子面前,看景嵘身上有伤,她表情揪起,满脸的心疼:“这怎么弄的啊,怎么受伤了?”
景嵘将头垂下,还是没说话,俨然自闭的状态。
这时,倪清才后知后觉发现了另一个问题:“可君那孩子呢?”
“姨妈,进去说。”
说着,他毫不顾忌亲姨妈,拽着景嵘胸前的绳子,拉着他朝室内走去。
现在景家老爷子正戴着老花镜在看新闻联播。
新闻里正在播放关于国际国家的外交问题,老爷子还在和景嵘的父亲景世新面带笑容的谈论着。
在慕瑾寒带着景嵘突然进来,两位长辈看到景嵘那模样后,顿住了表情。
景世新推了推脸上的眼镜,眯起眼睛,看着慕瑾寒问:“寒儿,这是怎么了?”
慕瑾寒声线平和,对长辈道:“姨父,祖父,有个好消息。”
景老爷子没看到王可君,有些想问,但也没去打断慕瑾寒的话,老人家把音量静音后,等着他说。
慕瑾寒把手里的盒子放在了桌上,才说:“可君在外体检,查出怀了双胞胎。”
霎时,除了垂头不想看家人的景嵘没有反应,他的家人皆是一愣,数秒后,就连倪清都悸动不已,“什么,双胞胎?”
慕瑾寒看着倪清点了点头,随后他眉头深深皱起,把盒子往景世新面前一推,“还有一个坏消息。”
看老爷子表情突然不好看了,他也没去卖关子,道:“就是孩子们,现在在这个盒子里……”
说着,他瞟了景嵘一眼,满眼失望,“孩子为什么在这里,让景嵘自己说吧。”
他没有表达的太明显,可老爷子立马明白了,一下子气便不顺起来,很明显是高血压犯了,景世新连忙照顾。
慕瑾寒垂下头:“爷爷抱歉,我知道您会生气,发生这种事,抱歉,没管好他。”
他话音刚落,景世新冲着景嵘猛然吼出:“孽子,给我跪下!”
然后“噗通”一声,景嵘呆滞的跪在了地上。
而老爷子明明被气到了,可还是不甘心,手哆哆嗦嗦的伸去盒子,打开了。
接着那出现在眼前的东西,让过来的倪清都吓的差点摔倒。
她一看就知道是什么,霎时,她都没忍住,抬起手一巴掌拍在了景嵘的背上:“你给我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许是母亲的这一巴掌,把景嵘失神的精神拍了回来,他慢慢扬起了脸,黯淡无光的眼眸慢慢有了焦距,他的目光也能瞄到桌上没了盖子的盒子里放的东西。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从小到大,很健谈的景嵘,也极少露出这副安静到诡异的模样,哪怕是少年时期第一次挖着心窝子对明迈兮告白被拒,也没有如此过。
他的家人也没等他说什么,老爷子血压平稳后,对景世新道:“把你的皮带给我抽下来!”
景世新自然不敢忤逆老父亲,连忙把皮带双手奉上。
老爷子拿起皮带,猛的站起又眩晕的坐下,第二次才顺利站起身。
他走到景嵘身边,完全不顾景嵘裸露皮肤上的淤青,扬起皮带,朝着他狠狠的甩了上去,“我非得打死你这个不孝子不可!”
那真皮皮带一鞭子下去,已经被黎榷尘收拾出内伤的景嵘,没忍住呲了下嘴。
老爷子生了大气,使出了浑身力气抽着他。
“是不是把你惯的无法无天了,这种造孽的事你也做得出来!”
“你妈和你爸就是教你杀掉自己的孩子的?”
一听老爷子这话,景世新面露出难色,他赶忙起身过去,从甩了两下就气喘吁吁的老爷子手里接过了皮带,“爸,我来。”
说过……
“啪——”
那皮带抽在他背上的声音清脆极了,力道比老爷子重了很多,“说!为什么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可君去哪儿了!”
景嵘的目光依旧在盒子上,一句话也没有讲。
之后空气里都是皮带抽在人身体的声音,倪清虽是心疼,但也很理智的过去慕瑾寒身边问道,“寒儿,你告诉姨妈这是怎么回事。”
慕瑾寒想了想,温声道:“他应该是觉得,和可君培养不出什么感情,就喝多了做了傻事。”
他虽是这么说,可女人总是心思细腻,想的也多,何况景嵘追明迈兮那么多年,当妈的自然心知肚明。
倪清眸子里突然蕴起了雾气,她点了点头:“懂了。”
慕瑾寒摘掉手套,按在倪清的手上轻轻安抚,眼神瞄了一眼那盒子,随后脑袋动作极为小的摇了摇。
倪清注意到他这表情后,先是一怔,随即眼睛泛出了光,她嘴唇轻轻张合:“假的?”
男人点头,随即眸光带上了笑意,薄唇张合,无声道:“双-胞-胎-是-真-的。”
意识到这个,倪清表情有了激动,她猛的起身,也走去景嵘身边,又从景世新手里抢过皮带,使出全身的力道抽在了他身上!
“多大的人了,不知道自己是个干什么的?双胞胎你都敢给我打掉,我是不是当初就不该生下你这个没出息的儿子!”
“我告诉你啊景嵘,老景家还没出过什么离婚的事儿,可君那儿媳妇是你爷爷和你姥姥都喜欢的,你给我弄丢了,就滚出这个家!”
老爷子这时坐在了一边,喝了口水平息了怒火:“他做了这种事,可君那孩子要怎么想,难怪寒儿也没把那孩子带回来!”
说过,老爷子“嗵”的一声把水杯重重放在桌上,对站在一旁的景世新道:
“把景嵘给我扔出去,冻了他的资金,革了他的职,从景家给彻彻底底的踢出去,去给我散个消息,以后谁要是敢给他好处给他什么工作,那就是和我老爷子过不去!”
“连个老婆孩子都守不住,老景家丢不起这个人!他什么时候带着可君,再带两个重孙回来,老景家再留他!”
继而老爷子将目光放在了慕瑾寒身上,又说:“寒儿听见了吗?”
慕瑾寒点头:“会做的。”
那是景嵘这一生最狼狈的时候。
在被家人又抽了一顿后,身上的手机钱包被没收,然后被保镖抬着扔出了景家的大门。
那时候已经入夜了,门外树影重重,遮住了光,在保镖给他解开身上的绳子离开后,他们并未发现景嵘口中溢出的血。
望着自己家关上的大门,他抬手擦了擦嘴,然后站起身,迈开了脚步。
但没走了几步,他突然身子一晃,人摔倒在地,再也没起来。
……
慕瑾寒的车开出景家时,司机发现了景嵘。
“总裁,景少在路上躺着,好像昏迷了。”
慕瑾寒一点都不惊讶。
之前他安排人给他打了影响人精神的睡眠针不说,景嵘刚醒过来在受了内伤的情况下,又挨了一顿打,昏迷都是轻的,他肯定会生病。
但这是慕瑾寒的目的。
爱的不理智和疯狂,他又不是没经历过。
而这一切,看似是对景嵘的教训,可或许这样,能会让他去放下什么。
“把他带上来。”他静静的吩咐。
……
景嵘人虽昏迷,但他的精神世界乱成一团。
小时候,明迈兮是他见过最漂亮的小女孩。
她的黑眼珠很大,很亮,与他初次见就笑的很开朗。
少年时期,他总是追在活泼漂亮的少女身后,看着她的笑脸,听着她的笑声。
再后来……
“迈兮,我喜欢你,和我在一起吧。”
“滚。”
“迈兮,这次的生日礼物怎么样,我真的很喜欢你,和我在一起,嗯?”
“景嵘,我说过很多次了,我对你丁点感觉没有。”
“迈兮,今天是我生日,咱们同一年到结婚的法定年龄,不如趁着这个巧合,领个证?”
“景嵘,你再这么恶心我,我以后再也不来南城了。”
“迈兮,我要结婚了,我还当爸爸了。”
“恭喜啊奶爸,好好做人,好好做爸。”
那一幕幕,数不清的,不放弃的,追求不爱他的那个她的那些画面,都藏着他用尽心思的浪漫和漂亮风景,可最后却都化成了一把冷漠无情的剑,削着他那颗心。
“不要,不要……”
记忆里,又有了另一个,陌生的姑娘的哭泣。
为什么更清晰的,还有一点触感。
两只很小的拳头,捶着他的胸膛,宛如给他挠痒痒。
他的手摸过了很光滑的肌理,还有那不可思议……让他欲火焚身的地方。
画面混乱,又出现了一个穿着严实睡衣,小脚微微内八,对着手指,可爱的像孩子的女人。
她用甜甜带着卑怯的声音说:“景嵘,要不我们别老公老婆叫了,我其实知道……”
“睡吧。”他打断了她。
“老公。”那糯糯的声线又道,“你有没有觉得……你或许该……了解了解我……”
“老婆啊,老公没兴趣。”他用冷漠说着甜言蜜语。
就如蜜化为硬糖,也可将人划伤。
然后……
“我不要钱,我也不要你,你让我留下孩子吧,我不想作孽,我不想……”
是她的哭声。
“我绝对不会打扰你的,我也不稀罕你们家,这孩子是我的,以后是我拼尽全力来生的,凭什么你要拿掉就拿掉!”
他看着姑娘梨花带雨的模样。
心是很清楚的划过一抹痛的。
许是和她也处了一段时间,没有爱情也有点莫名的牵绊?
又许是看她哭的实在可怜,心不忍?
可他细数自己这些年对明迈兮的追求挽留,他感动了自己很多次,却感动不了她。
等待了十几年的女人,终于给了他很多的希望,想抓住……
也想着,心里因王可君产生的那些痛和不忍,应该能用很短的时间去放下,但得不到明迈兮,一定还会继续迷茫痛苦。
“可君,对不起。”
他对那个女人真心的说道,却让她感受的都是无情。
……
“可君,对不起……”
车内,昏迷的景嵘,口中呢喃出声。
慕瑾寒听到后,他看着他,抬起手触碰了下他的额头,很烫。
“可君,我……我也很……”
他继续呢喃,紧闭的双眸里,又有清泪悄悄滑落。
“景嵘。”慕瑾寒这时开了口,他知道他听不到,但还是说了下去:“那个姑娘离开时都没恨你,她理解你的感情,你知道这多难得?”
而景嵘的脑袋里,有了在游轮盛宴上的画面。
望月安排给他的房间,王可君换上了她的水手服睡衣,洗澡之前,她的头发被她歪歪的扎个马尾。
他调侃她,你扎个双马尾看看。
她就很听话的拆掉,又拿出一只皮圈,扎了个双马尾,一下子,那种与生俱来的萌系冲击力,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她虽然年纪已经过二,但看起来就像十六岁。
就像那个,他刚准备给一个女人表白的年纪。
她害羞的不敢抬头,但扭扭捏捏了很多下,她那无处安放,很紧张的小手,放到了她的小腹上。
他顺着看了过去,也越来越明白,她小小的身体里,住着他的孩子。
他依旧记得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难以言说,但却让心跳的很快,也跳的很累……
他盯着她发呆,片刻后她开口,用她甜甜的声音打破了安静:“老公,我还是走吧……”
话毕后,她不等他同意,就小心的下了床准备离开,他却手快的一把把她拽住,并把她扑在床上。
他觉得,在对她没爱情的基础上,对她突然产生的那些好感,只是见色起意。
在她受宠若惊红了脸时,他抬手捧住了她的小脸蛋,这只是想看看,女孩子脸红是否真的会发烫。
但似乎并没他的手心暖和,不过皮肤触感是真的好,他没忍住揉了揉,还笑着对她说:“老婆,别走。”
而现实中——
景嵘的手指抖着,泪也越来越多,“老婆,别走……”
昏迷之中,他的声音都哽颤着。
有些东西,很不可思议。
以为不在乎,冥冥之中,刻进了记忆却不自知。
爱是镜花水月,看到触碰不到的东西,可情……却是靠触碰立马产生的奇妙悸动。
若要想放弃一个人,一定要快速转过身。
若你不想喜欢一个人,千万不要去触碰。
触碰了,那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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