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我说,等会儿我想办法送你出城,出城后你城外木屋去找楚宁,他会保护你。“
风伯想去拉陆朝,陆朝却一动不动,好像双脚长了钉子一般。
他倔强地甩开了风伯的手。
“风伯,你听到我说什么了吗?我说,我爹,我娘都死了,死在老虎山的陷阱里,这个陷阱,是那个狗皇帝设计的,他想毁了整个大梁。现在我是大梁唯一的血脉,我不能这么离开,不能让我爹,我叔叔,希望守住的东西毁于一旦。“
“那你想怎么样?“难得发脾气的风伯终于忍受不了了,直接对他吼了起来。
吼完,他又有些心疼。毕竟只是个孩子,刚刚经历了这么大的事情……
但是他也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能心软,左右摇摆之间,他直将自己气得浑身发抖。
“我要替他们报仇,我要做这大梁的主。”
少年的拳头紧紧握起,眼睛里仿佛窜动着两团火。
大梁只有握在他的手里,才能如陆凶希望的那样。
“如果我不允许呢?”
“我自己干!”
风伯有些吃惊。
这语气,真的一点儿都不像他平时认识的陆朝。
平时他眼中的陆朝,是个温文尔雅的孩子,谦恭有礼,心思缜密,怎么今天就变成了个冲动暴躁的刺儿头?
风伯叹息了一声,道:”我知道,我阻止不了了你,但是,我有个条件。“
陆朝没有答话,而是静静地看着他。
风伯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双手郑重地交给陆朝。
陆朝看了一眼,发现是一份地图。
地图是画在上好的丝绸上面的,字迹是新的,应该没有多久。
“这是什么?”
“这是我手下所辖京中布防,虽然只是一角,到底比没有好,万一你有危险,记得一定要按照其中信号去做,到时候就会有人来助你。”
风伯握着他的手,一字一句地叮嘱。
“他们原来是做什么的?”
陆朝很快反应过来。
这些人应该早就布好的,像棋子一样,每一颗都有自己的用处。
“我不需要!”
陆朝抽开手,随后将那张地图丢给风伯。
“我早已经想好了对策。“顿了顿,他看着风伯的眼睛,认真地道:”现在,我爹娘死去的消息我只告诉了郭伯伯,并且叮嘱他不要泄露,风伯,这件事情你也不要透漏出去,另外,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找人,迎接我的尸体。”
风伯一个机灵,手里的地图直接掉在了地上。
……
李政在城头上,看着远处腾起的烟尘里渐渐冒出乌压压的金军。
“弓箭手准备!”
一声令下,上百架重型弩弓立即被架在女墙之上,黑色的玄铁箭在阳光下散发着冷冷的光芒,耀眼至极。
有几个士兵过来,将一块一块剪成碎片又连缀在一起的破布盖在重弩之上。
那碎布的花色和城墙很像,远远看去根本区分不出来。
这是灵机院的发明,用来伪装,以免敌人发现武器所在,当然这创意来自那位负气离家出走的大帅夫人。
李政瞥了一眼那些伪装,目中现出一股赞许之色。
早就听说那位夫人是女中豪杰,如今看来,果然是有些才气。
手指落在琴弦上,琴音流出。
老将军连夜苦练的琴艺,虽然不甚娴熟,到底没有掉链子,几下下来,倒也泠泠流水一般。
旁边的幕僚看了,默默地伸出大拇指。
老将军一生戎马,勇武善战,没想到晚年学琴也能学得像模像样。
只是,李政心里的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学琴对他来说真的是赶鸭子上架,要不是知道学不好可能帝京不保,他估计到死也学不会。
人,有时候就需要在生死线上逼一逼。
…
长安城就在眼前,阿斯兰一抬手,身后的五万铁骑立即停下。
马踏起的烟尘未散,对面便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他凝眸往城楼上看去,发现城楼上只有寥寥几人,有的拿着扫帚,有的懒散地来回走动,没有一点应战的样子。
他侧耳倾听,发现那古怪的声音是从城楼上传出来的,应该是琴声。
阿斯兰哼的一声冷笑,摇了摇头,道:”想学诸葛亮的空城计,可惜琴艺差了些,不过,这分沉稳倒是得了八九分。“
哈尔赤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才反应过来,问:“主上,您说这城是真空还是假空?”
城中鹰猎传来的消息,说是璟同帝几天前已经带着满朝文武去老虎山祭天去了,至今没有一个回来,也没有消息传回,现在京中能用的只有一个李政,也就是在城头上弹琴的这个老头儿。
按理说,这是一个好机会,但是阿斯兰心里还是莫名有些不安。
这一切,是不是太容易了?
陆凶那个家伙,会不会在离开京城之前早已经布下了一张网?
他在城下看了半天,终于没有决定进攻,手垂下,他从怀里掏出那支羌笛来。
悠扬的笛声飘出,竟然和那琴声十分和谐。
城下的五万大军和城上的几个梁军很快目瞪口呆。
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双方主帅竟然在阵前玩起了“琴瑟和鸣”。
阿斯兰精通音律,笛声和谐,不大功夫,这悠扬的笛声便如一只雄鹰一般,带着琴声从战场上骤然飞起,眨眼间没入云霄。
啪的一声后,琴声顿了一顿。
阿斯兰放下笛子,眯着眼睛盯着城门之上。
梁军的老将在琴弦断了之后,似乎更加力不从心,琴声都没有了调子。
“将军,将军,别慌,别慌……”
那个幕僚兼琴师在旁边小声叮嘱。
他那个样子看起来比李政还急,脑门上都是汗珠,衣领都湿透了。
这空城计最重要的是气定神闲,不慌不乱,现在将军这个样子,不是明摆着要露馅吗?
李政横了他一眼,五个手指在琴弦上用力一暗。
阿斯兰这个家伙,这样的曲子,他一个半路出家的老家伙怎么能合得上来?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算了,不玩这些虚的了,还是自己擅长什么就用什么吧。
他起身,将琴丢给幕僚,自己抽出佩剑,在城墙之上悠然地舞起剑来。
这下换阿斯兰吃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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