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她脑子里灵光一闪,问道:”我现在问你几个问题,你能不能老老实实回答我?”
“当然可以。“隼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你相信天圆地方吗?“
这个时代的人,还不知道自己脚下的这块大地究竟是什么形状吧?
隼摇了摇头,”不相信。”
阿娆眨了眨眼睛,颇为惊讶:他怎么可能不相信?
“那……那你觉得你是围着太阳转的吗?”
隼眯了眯眼睛,觉得这个问题颇为怪异。
“嗯,是的。”
阿娆听完他的回答,脸上的惊讶之情已经没有办法用言语来形容了。
这个家伙,难道真的和他一样是穿越来的?
“最后一个问题,你觉得大梁会变天吗?“
这个问题有点儿大逆不道,隼听了,眉峰微微一聚,严肃地道:”这样的话不应该从你的嘴里说出来。”
阿娆真的不说话了。
一壶酒喝尽,两个人各自回到屋里。
陆朝回来了,饿得前胸贴后背,进了厨房,发现锅里只给他留了两个馒头,旁边还有一碟咸菜。
小孩子的脸色顿时变了。
这个舅舅,是他的灾星吗?
他来了以后,娘就很少有时间陪他了,甚至连饭菜都不如以前好吃了,更让人生气的是,夫子天天找他的茬儿,不是功课没做好,就是练功偷懒。
夫子什么时候会鉴别武功了?还学人家指指点点?
直到今日里看见舅舅和夫子在一起喝酒,两人有说有笑,他才知道,这一切都是舅舅的主意。
这个人的来历太奇怪!
陆朝随随便便啃了啃馒头,回头看到舅舅的房间里还亮着灯。
一条修长的影子映在窗户上,远远看去,那身形有些料峭,仿佛一把名剑,虽在鞘中,却还是透出森森寒意。
陆朝的眼珠转了转。
他来历不明,他剑术高超,他总是黏着娘,他看娘的目光有些奇怪,娘好像,有点儿,怕他!
这个人的背后,莫非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娘难道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里?
想到这里,他放下手里的馒头,蹑手蹑脚地靠近窗户,悄无声息地蹲了下来。
里面的人好像在翻书。
他翻书的速度很慢,一页一页地翻。
然后,他又听到了水流的声音。
最后,就在他的双腿快要蹲麻的时候,里面传来隼略带得意的声音:“完工,有了这个,手到擒来!”
陆朝忽然觉得脊背一道寒意嗖嗖地往上爬。
他,已经准备对娘下手了吗?
里面的灯灭了,陆朝在外面又蹲了好久,这才偷偷地离开。
离开后,他到了阿娆的房间,在外面敲门,说是害怕。
阿娆很少听他说害怕,一下从床上爬起来。
开了门,陆朝一句话不说,直接扑到她的怀里,抱着她不肯松开。
“朝儿,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阿娆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捧起他的脸,左看右看。
上次打雷下雨的时候,陆朝突然犯病的样子浮现在她的眼前,她的心忽地提了上来,道:”朝儿,你别怕,娘带你去找罗大夫。“
说着就要拉他走。
陆朝却像钉在地上了一样,一步都不动。
“娘,我只想让你陪陪我。“
“陪陪你?“
阿娆有些不好意思。
这个儿子,从她来了以后便没有在一起睡过,现在他长大了,同处一室,她更觉得别扭。
“娘,朝儿还有很多功课没做,你能不能陪我做?”
似乎看出了她的为难,陆朝给她找了个台阶下。
“好的,你就在这里写吧。”
阿娆将桌子上的灯挑亮,看陆朝拿了一本厚厚的史书来读,自己觉得无聊,便从旁边拿出针线来。
陆凶远在边关,这个时候,自己给他带的那几双鞋也该穿破了吧?正好做几双鞋。
陆朝读了一半的书,抬起头来,偷偷地看了她一眼。
她的眼睛里映着跳动的烛火,看起来灵动,却不灼热。
他忽然想,自己以后有了媳妇儿,是不是也是娘这样的?若能红袖添香夜读书,也是人生乐事之一。
想到这里,他忽然对自己的宏图大业没有了多少兴趣。
初夏的边境,刚刚下了一场雨。
陆凶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抬头看了看天空。
天空有残云飘过,很快被风扯成了乱絮。
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贪婪地将挂在嘴角的一粒雨珠舔进嘴里。
活下来的感觉,原来这么好。
就在几天前,他奉命带着十二风卫深入敌腹。
离开战场几年,修罗王的名气大不如前,边境蛮人的驻军刚开始还有些顾虑,后来试探了几次后,便开始嘲笑起来:落毛的凤凰不如鸡,被人踩死过的修罗王根本不是鬼。
这前言不搭后语的比喻生动地显示了蛮人的汉话水平。
窦榆瞑知道这件事情,但是他一点儿都不着急,也不生气,副将窦云请命做先锋杀他们个片甲不留的时候,他甚至心平气和地制止了他,还交给了他一个重大的任务,让他去附近找几个貌美的歌姬来。
窦云惊得下巴差点儿掉在地上。
窦榆瞑也不解释,一挥手。
军令难违,窦云就算再不愿意,也只得照做。
从那以后,窦榆瞑便日日笙歌,简直比上几个大帅还酒囊饭袋。
于是,蛮人又哀叹了一句:廉颇老矣。
风轻轻地从耳边吹过,身上的刺痛越来越明显。
陆凶看到不远处有一棵柳树,这个季节,上面都是鲜嫩的芽儿。
他忽然想起了边关经常吹的《折杨柳》,便用手指打着拍子,无声地哼唱起来。
嗓子还是很干,发不出声音。
唱着唱着,他的目光渐渐模糊,灰色的天空出现了陆朝的影子,出现了阿娆的影子。
他们都在!
迷迷糊糊中,陆凶感觉自己的身体渐渐飞了起来,而他们,在天空向他招手。
忽然,他听到了一声尖锐的鹰叫,敲着节拍的手忽的一顿。
那一刻,他眼睛里的光终于重新凝聚起来。
是鹰,是蛮人的鹰!
他现在还在蛮人的地盘,他的兄弟们还生死未卜,他不能,不能就这么死去。
他使劲动了动身子,听到咔嚓一声。
他知道,早已经断裂的骨头又错位了。
下意识的,他摸了摸脖子里的护身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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