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虎山呆了足足七天,陆凶和郭平终于探明了那个带着油渍的手印的出处,也第一次看到了那个人。
那天夜里,他们照样裹了一身树枝草叶,在山洞附近一动不动地藏着,到了大约三更天的时候,那个人终于出现了。
他从树上一跃而下,落在了早已封住了的洞口边。
夜色深沉,天上只有微弱的月光,陆凶勉强看出,那是一个男子,身形清瘦,个头不高,看动作打扮应该是中原人,而且是个绝顶高手。
那个人在洞口站了一会儿,见没有异常,便将手放在嘴里,学了一声夜猫子叫。
声音落下去不久,洞里便传来了哗哗的水声,里面好像有人趟着水走了过来。
那个人也不进去,只是在水声没了之后,将怀里一个包裹放在地下,轻轻往前推了推。
郭平目力极好,即使在这样的夜色中视物依然很清楚。
他看见,那个人放下包裹的同时,将一样东西拿了起来收进衣袖。
不用说了,山洞里面一定有人,两个人多半是在交换情报。
那人直起身来,又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便转身离开了,离开的时候,他和来时一样,一跃上了树顶,踩了树梢掠走。郭平等他走远,才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笛子样的东西,那样东西看起来比笛子短不少,上面只有一个孔,他放在嘴边吹了吹,那东西便发出一阵类似风吹过树梢的声音。
过了不大功夫,树林里传来了回应,郭平知道,他的那些手下已经悄悄跟上那人了。
既然等到了那人,那人也离开了,他们此次的任务也算完成了,两个人从草堆里钻了出来,抖干净了身上的草叶。
“现在怎么办?“陆凶问。
“还能怎么办?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你找你婆娘,我找我的锅。“
陆凶想看的那个在老虎山里来来去去的人也看到了,现在人家有别人去跟踪,也用不着他,再说他打仗在行,这跟踪人还是他郭平第一。
“找锅干什么?这才几天,就饿疯了?”
陆凶故意奚落他。
行军打仗的时候,一连几天吃不上饭都是正常的,若都像现在的郭平一样,一心想着吃,恐怕军心早就涣散了。
“长缨军该有的,我还没忘,你回去有女人抱着,我郭平光棍一条,抱个热乎乎的锅也可以凑合一下。”
郭平说完,用胳膊肘杵了一下陆凶,见他神色一肃,这才赶紧收住笑。
不过,他倒是真的挺想念家里那口锅的,这两天在这里趴着,简直都块冻成冰疙瘩了,用那口锅炖一锅汤,捧在手里,要多热乎有多热乎。
郭平活动了一下腿脚,还有些不利索。
”整天女人女人的,你还想不想重新上战场?“陆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郭平不以为意,道:
”这女人啊,你就得天天惦记着,天天哄着,你要是一天不哄她,她就以为你疏远她,你两天不哄她,她就以为你另寻新欢了,你要是三天不哄她,恐怕她自己就要另寻新欢了。“
“这都什么歪理?哪里有这么严重?”陆凶道。
虽然不相信,但他还是一边看着郭平,一边在心里默默数着,自己离开阿娆到底有几天了?
原来女人要哄的,还要不停地哄!
这段时间一直往金陵跑,是有些冷落了她,难怪她对自己的态度那么怪,看来是真的生自己的气了。
“你别不信,这些可都是过来人的经验。”郭平骄傲地笑了笑。
“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你究竟还是不是我兄弟?”
陆凶不高兴地道。若是上次他问起的时候郭平就及时告诉了他,说不定他还能早日挽回这段感情。
耽搁了这么多日子,他和她的距离那得多远了?千里马能不能追上?
郭平被他一顿骂,有些委屈,”我这不是上次你问了之后,专门找人去学了学吗?“
他还真去了,不过去的是妓院。
陆凶撇了撇嘴,不再跟他废话。
两人下山的时候,在山脚下看到一头鹿,虽然是冬天,但那鹿长得还挺肥的,于是郭平眼珠子一转,说让陆凶捉回去送给阿娆,陆凶觉得空手回去确实不是那么回事儿,就一刀过去将那头鹿插死了,弄得郭平呆愣愣半天,最后恨铁不成功地指着陆凶破口大骂道:
“这么好的一头鹿,你,你,你竟然给杀死了!活捉了给嫂子养着玩多好?真是无趣。“
他说完,气呼呼地又是扶额又是跺脚。
陆凶听了,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
“要送给她养,你为什么不早说?”
他军中传奇的名号可不是白来的,当年他要是想要谁的脑袋,那人还没嘲笑完他,脑袋就搬家了。
这鹿是挺好的,不过,既然死了,那就死了吧。
“送她吃肉也是一样。”陆凶上前,扛起那头鹿,头也不回地对郭平道,回家的路上,他的脑子里已经闪过了无数菜谱。
最终,陆凶还是决定让阿娆留下来帮他。
好几天不见,他真的有些想她了,而且让自己的女人在旁边看着自己施展”庖丁解牛“的神功,也是件很有面子的事情。
“阿娆,听说这冬天的鹿肉最是养人,你大病初愈,朝儿又在长身体,应该多吃些。我办完事正好遇见,就给你们猎了来。“
陆凶一边割鹿肉,一边道。
阿娆在他旁边放了一盆热水,帮他把割下来的鹿肉洗好,收好。
其实,她不太喜欢做这种活儿,毕竟一个生在大家庭的人,就算没人疼没人爱,也不会沦落到屠宰牲口这个地步,满手的血腥和油腻实在让她不舒服,但是好久没有见陆凶了,她想看看他。
“程大哥,那日你匆匆离去,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是老虎山,我调查的事情有眉目了。“陆凶不瞒着阿娆,也不详细解释,阿娆自然也不多问,她知道,有些事情,他不方便告诉她。
“那就恭喜程大哥了。“阿娆拿了一条布巾,擦去了陆凶脸上的血点。
“嗯,等那件事情告一段落,我就好好在云深处待着,哪里也不去了。“
阿娆拿着布巾的手忽然僵了僵。
什么时候告一段落?在那之前,他是不是一直这样?或者,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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