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探花,又是何探花,您老,您老人家就别在这里丢人了好吗?你那两下子谁不知道啊?
梁掌柜已经回过神来,他瞥了那人一眼,扶额一头黑线,那人却丝毫不理会,继续得寸进尺地道:“青麟髓是什么东西?上等寺庙书院用的东西,你一个乡野村妇岂能制出来?你骗别人可以,可骗不了我,我何探花日日出入将门侯府,什么样的香没见过?什么样的香没闻过?就你这些狗屎一样的东西……”
说着,他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碎香,还未凑近鼻子便做了一个恶心的表情,倏地一下甩了出去。
那香不偏不倚,落入梁掌柜的茶杯里。
“呸呸,简直比狗屎还臭!”
阿娆憋住笑,心道这香本来没有十分把握入得了梁掌柜背后那人的眼,这下倒好了,赔钱吧。
对面,梁老板已经气得青筋暴突,“何宁!”
他一声大喝,那少年吓得一哆嗦,反应过来后,不屑地扫了梁掌柜一眼,“梁靖先,我敬你是个长辈,才没有把你这破事儿告诉我爹,你还吼我,你知不知道,你用这么高的价格收这些破香的事,我爹要是知道了,能跳多高?”
他爹何大掌柜是个守财奴,一文钱看得比命还重。
梁掌柜听了,确实好像有些害怕,言语神色都缓和了些。
“何大老爷将香铺交与我,这里就是我说了算,我和客人谈生意,你先出去。”
“你说了算?呵,我看是你每月上交的银子算吧。我就不出去,你能拿我怎么着?”
“你……”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各不相让,阿娆关心的却是那老爷子能跳多高,他要是知道他的宝贝儿子毁了什么,肯定能跳到房梁外去,虽然这香不一定能入得了那人的眼,可是也是难得的好香啊。
“这些破东西,我随便找个香坊就能制出来,你也别生气了,改日我赔给你!”何宁瞥了一眼地上的残渣,不屑地道。
“何宁,你……你……真是……”
梁掌柜指着他,气得手直哆嗦,最后他无奈地叹息了一声,俯身去收拾地上的碎香。
别人不知道,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青麟髓的好?刚开始闻的时候便觉得有些不同,这一摔,他便知道到底哪里不同了。
不过何宁是个酒囊饭袋,跟他说了他也不懂,阿娆是个卖家,在这里称赞她的香只会让她加价。
梁掌柜一肚子憋屈,不声不响。
“夫人,让您见笑了。”
“梁掌柜说的这是哪里话?既然这位公子说我的香不好,您也不用收了,直接找个根扫帚扫了就是,告辞!”
阿娆作势要出门,却被梁老板拦住。
“夫人,这香你要多少钱?我出双倍价钱!”
见她真的要走,梁掌柜有些急了。
这样的香方若是被她拿去别的香铺卖,他月江香铺就等着喝西北风吧,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这香外流。
“梁掌柜,这香都这样了,不能卖了,今日叨扰了,还是……”
登的一声。
一只脚用力地跺了上来,阿娆躲得快,这才没有被踩到,但是地上那几颗残香已经彻底毁了。
阿娆愣了愣,稍稍退后一步。
“岂有此理!”
阿娆刚想取笑几句何宁,突然眼前身影一闪,一声清脆的耳光响起,接着便是何宁气急败坏地叫骂声:“姓梁的,你竟然敢打本小爷?本小爷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
“病猫尚知自保自救,你比那病猫还不如,你知不知道,你这一脚下去,毁了什么?”
梁掌柜觉得自己心痛得滴血。
那几块香,即便是残品也价值不菲,这下倒好……
“我管它呢,我今天就打死你这老不死的。”
“你敢!”
何宁刚跳起来刚想打回来,后面忽然传来一个微凉的声音,接着,他的手便被钉在空中了。
“夫人,竖子无知,冒犯了!”
荀同叙说着,手指一用力,那个叫何宁的手竟然以一种诡异的角度耷拉了下来。
天呢,这就直接给卸了?
阿娆看着他一系列操作,惊讶得嘴巴都合不上了,招呼都忘了怎么打了。
那梁掌柜简直就像见了救星一般,“公子,您可来了,您要是再不来,我们月江香铺……”他想说你要是再不来我们月江香铺就完蛋了,但是一想当着阿娆一个外人,自己说话还是要留点儿分寸,于是改口道:“您要是再不来,这上好的青麟髓可就要毁干净了。”
荀同叙看了一眼脚下,接着目光冷冷扫过何宁。
何宁痛苦得脸扭成一团,龇着牙,连连哀嚎。
“夫人,为了表达歉意,这香月江香铺愿以三倍价格收购,至于收香的钱,就让这位公子出吧!”
他说着,直接从那人腰里摘了荷包,倒出来,正好三锭银子。
阿娆自然是不客气。
“那便多谢荀先生了。”
“荀……荀……哥……”
何宁还想叫骂,见荀同叙脸色一冷,立即改了口:“哥,这件事别让我爹知道,我……我也是受人蛊惑啊!”
说着,便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他本来是个游手好闲之徒,因为能背诵几首淫诗艳词,便自封了个绰号叫何探花,平日里也就跟一些酒肉之徒流连花柳之地,香铺的生意那是一窍不通。前几日他听说自己的狐朋狗友陆东床被人揍了,就跑去看他热闹,顺便讨回他借去的银子。陆东床自然没钱还,他怕何宁纠缠,就把阿娆拿出来当挡箭牌,说阿娆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骗取了梁掌柜的信任,把本来分文不值的香卖得奇贵。何宁一听就急了,那钱是他家的,怎么能随便被一个女人骗去?于是两人就商量好了,等阿娆去供香的时候捣蛋,然后何宁再到自己老爹面前添油加醋一番,顺便骗个零花钱。这事他本来也不觉得稳妥,奈何他头脑简单,被陆东床一句“连个女人也搞不定吗?”就激来了,也没有想自己根本对香一窍不通,更没有想到会碰到荀同叙。
这件事要是被爹知道了,非打死他不可,若是换了梁掌柜,到时候他塞点钱让他闭嘴就可以了,但是眼前这个人是荀同叙啊,油盐不进的荀同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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