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也有纠结的地方,比如对沈喻的感情就一直放不下,这么多年来始终如是。
虽然华鬘和沈喻本来就是同一个躯体,但奇怪的是,我对华鬘就根本没有那种爱恋之情,更不会有对她动手动脚的想法。
有时候想想,连我自己都无法理解这种感觉,大概就像有的人迷恋偶像,明知道永远不可能接近他或者她,但看着偶像的照片,就觉得自己生活在幸福之中吧。
胡茬男看起来越来越不耐烦,这也难怪,春困秋乏夏打盹。现在时节已是暮春,正是又困又乏的季节,而且这个点儿也是午睡时间,看他不停打着呵欠,连我都被传染得有点迷离起来。
“咱们走?”我对还站在水池前头的华鬘说。
华鬘依依不舍地看看那座假山,然后快步赶过来跟上我的步伐,还不忘回头看假山一眼。
我们出了禚家院门。胡茬男重新把门锁上。
“得锁紧了,讨债的那么多,万一有人进去把他家砸了怎么办,回来就该怪我了。”
“禚昭这个人在镇上怎么样,名声好吗?”
“还行吧,就是个沉默的赌鬼,平时对人也无害,他还没落魄到四处坑蒙拐骗筹钱赌博的地步,他应该就是那种大家都不在意的人吧”
“他有事业心吗?”我又问。
“哈哈哈,你在开玩笑吗?他既没有事业心,也没有事业线!”胡茬男大笑起来。
“他要是回来,能通知我一下吗?”我对胡茬男说,“今天真是太感谢了,还没请教您贵姓。”
“卢,卢士辉。”他大大咧咧地说,“不过,咱实诚人不说虚话,就算他回来,我也不一定通知您,他是欠债的,您是讨债的,我要是通风报信,那是坑邻居,对吧?”
“您说得太对了,不过我们是正规讨债的,不会干违法恐吓的事儿。”
“行,那到时候我掂量着看吧。”卢士辉“爽快”地说。
我和华鬘告别了卢士辉,刚往镇里的方向走了几步,华鬘忽然又折了回来。
“这边都到了镇子外沿了,咱们去看看隗家地方尽头的沟怎么样?”她说。
“好啊。”我这时候想起来什么,于是问道,“你刚才一直在那个水池边上,究竟是怎么回事?”
“本来想过会儿再告诉你的,”华鬘用右手捏一下自己的鼻尖,“不过现在说了也无妨——那个水池里,像是死过人的样子。”
华鬘的话又把我吓了一跳,我一直把关注点集中在那个独轮车上,没想到华鬘却发现了水池的异常。
“死过人?!……你是怎么发现的?”
“就是直觉,怎么了?”华鬘说,“水池子淹死人不很正常嘛?”
我这才想起她曾在池边转来转去,她当时态度很认真,跟平时打打闹闹的样子完全不同,她肯定是意识到了什么,但没办法完整地描述出来。
但是直觉这东西,又怎么能服人呢?
沈喻也有过一眼发现现场关键点的“直觉”,但她能用逻辑把一切串联起来。而华鬘,她似乎还没有这个水平。
更关键的是,当我问她是不是发现关键性线索的时候,她也一脸懵然。
华鬘摇摇头说:“我也想学你们的样子,想方设法去搞什么‘线索’,可是我完全找不到,怎么办”
她停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什么。
“我知道自己为什么有那种直觉了,因为闻到了那么一丢丢死人的气味。”
她的这句话,真是让我又惊喜又后悔。
惊喜的是,沈喻的推断没错,这个有独轮车的院子还真有不寻常的事件发生;后悔的是,今天我贸然鼓励华鬘用了“开画”的技能,从目前的效果来说,她这个技能似乎没多大作用——如果今天她没有用“开画”,而是用“辨香”的话,那现在完全可以循着假山水池的死人味儿继续追查下去。
我试着询问一句:“你那鼻子,能分辨出死者是谁吗?”
“今天又不能用‘辨香’的能力,当然分辨不出来。反正不是尚卫民的味儿,也说不定——是新的死者?”华鬘的话锋忽然一转。
我又吓了一跳:“不会吧,千万别再出人命了!这个镇子上空蓝天白云,怎么地底下有这么多事儿啊。”
“蓝天白云这东西,悬在所有世界的上空好吧?修罗界那边也有蓝天白云啊。”华鬘倒是不以为然,“不过倒是不用担心,没有新的人命了。”
“什么意思?”我被她说的这个死人味搞得乱乱的,心里又悬起一块石头来,“要不行的话,咱们跳进院子再勘察一遍吧?”
“不用了,我都查过了——我的意思是说,那个人很久前就死了,比尚卫民死得更早,所以,不算新的人命。
“而且你发现了吗?那池子里里外外都刷了很多遍,除了我这阿修罗牌的鼻子能嗅出点儿味来,单凭肉眼是发现不了线索的。所以,咱们即使回去,也查不出什么东西来。”
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通常人家都会在水池里养锦鲤这种风水鱼,而禚昭养的却是乌鳢。
乌鳢就是黑鱼,这东西生性凶残,属于食肉系鱼类。华鬘一说倒是提醒了我,如果那里面真杀了人,那么禚昭肯定不放心,把水池洗刷完了,然后他又放上乌鳢,好让鱼寻觅和吞食水里的尸体残渣……
我想到这里,胃里一阵恶心。
如果真有这么阴残狠毒的凶手,那云塘镇上估计只剩下血雨腥风了。
“你今天用了‘开画’,如果再用一下‘辨香’的话,会发生什么事?”我仍旧有些不死心,如果华鬘能够乘势追击,或许能早一些发现凶手的端倪吧。
听到这句话,华鬘突然愣了一下,她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着我,但转瞬之间又恢复了笑眯眯的样子。
“亲爱的,你舍得让我精疲力尽,然后一死了之吗?”
“会那么严重吗?”我有些尴尬。尽管她装作很轻巧,但看来要华鬘过度使用“六能”是件很危险的事情。
她看我发呆,又安慰我一句说:“别那么愁眉苦脸的样子,这里的死人味儿时间太久了,即使用辨香,也找不到尸体的。”
我点点头,也朝她微笑——她开始学会慢慢注意别人的情绪了。
如果那个人很久之前死去,那么院子的主人禚昭应该还有没离家出走,要这样的话,禚昭肯定有莫大的嫌疑,我忽然又佩服起沈喻来。
“看来沈喻说的是对的,她说过,要找的那个人家里院子很大,还有一辆独轮车。”
“性冷淡说的就百分百正确?”华鬘不屑地说,“她还说那人人缘好呢?你听那个叫卢士辉的是怎么说的,说禚昭是个没人在意的人。”
“没人在意,也不是说人缘差啊。”我还替沈喻辩解。
“得了吧,那反正不是人缘好。”华鬘不服气地说。
我们说着话走到镇子外面,没想到镇子外头还有条林荫水泥路。我俩沿着路朝西走去,没多远就看到了水渠,水渠里的水已经很浅了,看起来脏兮兮的,还散发着恶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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