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回家有种感觉,那就是父母真的老了。
父亲做起事来还是手脚利索,但后背已渐渐佝偻起来,母亲从年轻就疲累多病,现在两鬓的头发也花白许多。
不过,当他们看到沈喻的那一瞬间开始,两人顿时就返老还童起来。
他们高高兴兴把我俩迎进院子里,母亲还埋怨我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好让家里做好准备。
“妈,就是大学同学,她要去潴龙河那边做个考察,我正好想回家,就顺路回来——一会儿还得赶回魏阳呐。”我生怕母亲话多,又把沈喻惹恼——她本来就是一个不善于交际的人,还有点阿斯伯格倾向,说话根本不讲究分寸。
到时候万一两边都不高兴了,那我还得费劲两头安慰。
“你小子,大学还有这么漂亮的同学,怎么就没听你说过!”母亲使劲捶我一把,好像完全不在意沈喻是同学还是女朋友似的。
“他还追了我好些年呢。”沈喻不知道脑子是不是秀逗了,突然莫名其妙神补一刀。
“啊?”母亲笑得满脸都是褶子,“那追上了吗?”
“还差那么一点点儿吧。”沈喻也笑着说。
母亲看我一眼,抬腿就是一脚。
“听见没!给我上心点儿!追不上人家,以后就别回来了!”
“妈……!”我使劲回瞪一眼,然后又瞪一眼沈喻——哪壶不开提哪壶。
母亲也是,别人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她倒好,成见了女孩忘了儿子了。
我家里以前开木杆作坊,所以院子很大。自从我大学毕业以后,作坊也就歇业了。父母便开始打理院子,两个人在院里铺了花砖,栽了两棵桃树,搭了藤萝架子,养了许多花草。
沈喻好像很喜欢院子里的布置,她搀着母亲胳膊,问着那些花花草草的名字。
母亲打量着沈喻,好像怎么也看不够似的,她拉着沈喻的手说:“闺女,你可真是,比花儿漂亮多了。”
父亲看我们在院里闲逛,忙不迭地推出电动车,看样子想出门去买菜。
“爸,您别买菜了,我们还有事儿,不吃午饭。”我怕沈喻着急去潴龙河,赶紧朝父亲喊道。
没想到沈喻却白我一眼。
“你就那么抠,来一趟都不让我留下来吃个午饭?”她装作嗔怪的样子问。
“就是!怪不得老追不上人家,你脑子里长蘑菇了?!”母亲又过来踹我一脚。
我奇怪地看着沈喻,不知为什么,她今天说话恰如其分,根本就没有那种怼天怼地怼空气的样子。当然,怼我还是不嘴软的。
不光如此,她还跟母亲聊得特别开心,俩人说着说着就咯咯笑出声来。
“你以后少理他,他要做不好,就骂他,再做不好,你就叫他滚蛋,别缠着你了——这小子我了解,他看着腼腆,实际皮厚,怎么打击都没事儿。”母亲还给她出主意。
“言桩人还挺好的,就是有时候,脑袋瓜子太笨了,我说句话他都听不懂。”沈喻还告我洋状。
“下次听不懂,直接捶他两拳,让他长记性——小树不修就长歪,男人不揍就不乖。”
我不远不近站在外围,尴尬地听她俩在一起挤兑我。
我妈估计这辈子命中缺闺女,见了沈喻之后,立刻就忘记她生出来的孩子是谁了。
父亲此时买来菜,他一向比较敏锐,估计看出我们还有事情,所以赶紧提前准备饭菜。
母亲也过去帮忙,没想到从不下厨的沈喻也跟了过去,还帮她择菜。两人真是一见如故,好像就差拜干姊妹了。
“他那脑子啊,刚生出来的时候被玻璃劈过,有时候转不过来,不会说话,不会讨人开心。”母亲还在念叨我。
“劈过?”沈喻愣了一下,随即开玩笑道,“言桩,怎么没听你说过自己脑残的事儿?”
“不是真的。”母亲又讲了一遍往事,“他那时候才生出来不久,我抱着他,让他练习吃奶,结果空气里头忽地就进来一块玻璃茬子,眼见就戳进他脑袋里去了。”
“你胡说什么呢?别吓唬人家姑娘!”父亲大概不愿我被人揭短,赶紧打断母亲的话。
“臭老头子!别打断人说话!炒菜去!——小沈姑娘这么漂亮,就应该把你儿子的缺点给人预先抖落一下,让姑娘心里有数。要不然的话,到时候委屈着人家,你们老言家承受得起吗?!”
父亲被母亲一骂,只好低头慢慢切菜。
母亲继续说:“……所以,你说怪不怪,我亲眼看见那块玻璃戳了进去,但这孩子脑袋也没有伤口,除了大哭一会儿,也没什么异常,后来带他去做了脑电图,做了CT,医生都说啥事儿没有……”
“这还不明白,肯定是你眼花了……”父亲忍不住又来一句。
“花你个大脑袋瓜子!我两只眼可都是二点零。”
“阿姨,言桩是不是记性很好,是从小就这样吗?”沈喻还在摸底。
“对,他说话早,记事儿早,认字儿也早!四五岁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他帮我记账,记的比账本上的还清楚!——这算他的优点吧,刚才光说他缺点了……”
“嗯,这倒是,其实他优点也挺多的。”沈喻今天情商高得简直逆天,都学会夸我了。
“对对对!我们家儿子优点也不少!不少!”父亲赶紧趁机搭茬。
......
午餐清素适口,父母考虑得比较周到,知道城里人大鱼大肉吃惯了,所以准备的都是食材新鲜的小菜。
沈喻的肚子昨天被华鬘塞满了鱼肉,午饭还挺合她的胃口,而且我们家从来没人让菜和夹菜,她吃得自然也比较舒坦。
谁知道吃着吃着,父亲忽然就掉下泪来。
“爸,你怎么啦?”我赶紧问他。
“别理他,你爸估计看见你带女孩回家,开心得哭了。”母亲说。
“你小子……找女朋友,怎么从来也没跟家里说过。”父亲擦着眼泪埋怨我道。
“他从来没在家提过我名字吗?”沈喻瞥一眼我,问道。
母亲使劲摇着脑袋:“没,一次都没提过,倒是他有个男同学,叫什么来着?”
“闻廷绪。”父亲回答说。
“对,小闻,经常提到小闻,差不多每天都提。”
“所以,说实在话。”父亲叹了口气。
“我跟他妈,都做好他出那什么的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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