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俏俏瞪大双眼，“大姐！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就唯一一个亲弟弟，我们仨就唯一一个男的，以后他是家里的支柱，他好了，我怎么可能不高兴？”
“那你刚才那么生气？”
“我生气的不是因为他考上了C大，我气的是他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好吧，虽然我潜意识里是有些嫉妒他比我考得好，可也不至于多不高兴。我就是一时难以置信，觉得之前说他蠢笨的话被甩了回来，打了自己的脸。我就是有点难为情罢了。可是，大姐，你不觉得多多太有心计些了吗？瞒着我们这么久，一朝成功，马上跟我们炫耀，他起心就不好，就莫怪我不高兴。而且妈妈还帮着他瞒着我们，考托福、笔试面试，期间多折腾啊，他们母子俩一条心，居然一个字都没透露给我们。好像他们才是世界上最亲的人，我们这些人都是外人。大姐，难道这样你会舒服？”
赵娇娇的心里当然也有些不痛快，但她作为家里的大姐，自然不会把不满表露出来，“俏俏，老弟这样做也情有可原。扪心自问，咱俩小时候欺负多多的时间少了？直到刚才，我们还在一直批评他不成才不好，一直生活在这种环境里，只有两个结果，一个是一直颓废另一个是奋起。如今他选择了后者，这不是很好的一个结果吗？难道你希望弟弟一直消沉？说句心里话，我挺佩服多多的，在咱俩的高压之下，他能顺顺当当地考上C大，一鸣惊人，这是常人难以做到的。”
赵俏俏不依地道：“大姐！你是不是嫌我考得不如他好了？我不是一直是你最亲爱的好妹妹吗，你是要抛弃我转而投向多多吗？”
赵娇娇忍不住揉了一把赵俏俏的头发，“你看，你自己都想独占大姐的疼爱，那妈妈在我们三姐弟之间有所偏颇不是很正常的吗？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你就不要埋怨妈妈了，谁都不是完人，不可能不犯错误的。家人要在磨合中成长，共同进步，如果一直都做得那么完美无缺，那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赵俏俏翘着嘴唇，“反正妈妈宠着弟弟我心里就不高兴嘛。”
“那咱们两姐妹从小比弟弟亲热，多多心里就高兴啦？”
“我……”
四眼相对。
“我什么我！爸爸今天生这么大的气你有一大半功劳，要不是你时时刻刻抱怨妈妈偏心，为了安抚你的情绪，顾忌你的面子，他怎么可能闹这么凶？还有啊，你也晓得，爸爸一向对女儿好过对儿子，你独占了两个人的宠爱，多多才一个，数量上人家就亏了。你还有什么不足的？”
赵俏俏撇撇嘴，“那你和爸爸还关心他呢！”
赵娇娇伸手捏住赵俏俏的脸颊，“那妈妈没关心过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总是不饶人，吃不得一点亏！你这样的性子，以后出身社会了可怎么办！人家会像家人一般无休止地包容你吗？”
赵娇娇的力气不轻，赵俏俏的脸都变形了，“姐，疼疼疼。松开。”
赵娇娇松开手，“等妈妈想通了，咱们去劝劝她，然后再劝劝爸爸，咱们五好之家，哪那么容易说散就散了！”
从结婚到现在，这是赵仁虎第一次意义上的和刘娟发脾气。
这么多年来一直被丈夫宠着让着，刘娟理所当然地觉得赵仁虎一切都会听她的容忍她的。可万万没想到二十多年的夫妻，某一天，丈夫敢主动提出离婚。被惯坏了的妻子一开始是恼怒生气，然后就是恐慌，一股寒气在四肢百骸中游走，让坐在冰冷地上的她无法克制地瑟瑟发抖。
赵多多也是懵了，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的，明明是喜事一件，怎么搞得全家都不开心！难道他就该维持现状，不求上进，家庭才能和睦吗？
赵多多面容男子气十足，内心却是一个敏感的小宝宝。他茫然地站在一旁，有些自暴自弃地想，如果家里没有他这个儿子就好了。姐姐们不会为了他心生嫉妒，妈妈不会一直偏向哪个孩子，爸爸也不会和妈妈提离婚。
两母子一坐一站，相对无言。
也不知过了多久，刘娟声音沙哑地道：“儿子，饿了？妈妈给你做饭。”
赵多多呱呱叫的肚子打断了刘娟的沉思。
赵多多回过神来，将刘娟从地上扶起来，闷闷地道：“妈妈，我不饿。”
刘娟坐在椅子上缓了一下，“妈妈去煮饺子，你去叫大姐二姐下来吃饭。”
赵多多垂下头，闷闷地道：“恐怕姐姐不想理我。”
虽然刘娟的心情很不好，可还是把儿子的情绪放在首位，“你就唯二两个姐姐，她们不理你，你不晓得殷勤些？你也老大不小了，得有一点情商。妈妈不可能永远护着你，你得学会自己长大，以后这种争强好胜的事不要再发生了，好吗？”
赵多多点点头，“知道了妈。是我连累了你，现在爸爸都怪你了。今天妈妈的委屈都是因为我引起的，我自己心里很清楚。”
刘娟安慰地摸摸赵多多的头，“为了你，妈妈受再多委屈也值得。好了，去叫姐姐下楼吧。”
赵多多磨磨蹭蹭地走上楼，敲了敲赵娇娇的房门，“大姐，吃饭了。”
赵俏俏连忙朝赵娇娇嘘了一声，朝外头努努嘴。
脚步声停在了赵俏俏的门前，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又响起，在离开。
赵俏俏朝赵娇娇摊开双手，瞧，不是我不和好，是他不理我！
门外的脚步声突然又响起。
姐妹两个精神一震。
门上传来的敲击声和平时风风火火的感觉完全不同，就像在给门挠痒痒似的那么轻，仿佛那门就是一块嫩豆腐，敲重了就碎了。
“咳～二姐，妈妈叫你下去吃饭了。”
门内一点动静都没有。
赵多多羞耻地等待着，心想如果二姐出来，他就好好地表现表现，服个软算了。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门没有开，里面也没有声音传出来。
赵多多浑身上下犹如蚂蚁在咬一般难受，再也坚持不下去，提脚就走。
房门刷地一下从里打开，赵俏俏抱着双臂站在门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房门什么时候锁过？你自己没收，不会打开门进来说话啊？”
赵多多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到了脸上，他的脸爆红，结结巴巴地道：“我、以为你睡着了。”
赵娇娇用手肘捅了赵俏俏一下，然后一手牵着赵多多一手牵着俏俏，笑道：“走吧，我们下去吃饺子。”
姐弟之间已经好久好久没这样亲热了，赵多多愣愣地，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赵俏俏哼哼着，“大姐叫你下楼呢，堵着门干撒！”
赵多多飞快地看了赵俏俏一眼，“哎，好，下楼。”
三姐弟拉着手走下来，把刘娟着实惊了一下，她看了一眼孩子们，道：“饿了吧，都来吃饺子。”
刘娟给孩子们盛了饭，但自己却不吃，直接就回房。
赵多多道：“妈妈，你不吃饭吗？”
刘娟有气无力地，“你们吃吧。妈妈不饿。”走到门口，犹豫地看向娇娇俏俏，“那个，你爸爸有没有联系过你们？”
赵娇娇和赵俏俏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道：“没有。”
“哦，我就问一问。那你们吃吧。”
赵多多看着紧闭的房门，不安地道：“妈妈怎么不吃饭啊。”
赵俏俏撇了撇嘴，“你失忆了吗，还Ｃ大的留学生呢，刚才爸和妈吵架的事你忘记啦？都要离婚了，换谁也没胃口。赶紧吃吧，吃了我们去找爸爸。”
赵多多选择性地忽视掉赵俏俏阴阳怪气的强调，“我们去哪里找爸爸？”
赵俏俏得意地道：“我知道！”
赵娇娇拿筷子敲赵俏俏的头，“爸爸在马叔叔家里呗，谁不知道！就你聪明！”
赵多多连忙讨好地道：“我就不知道。”
赵俏俏得意地道：“看吧，他就不知道！”
赵娇娇往赵俏俏嘴里塞了一个饺子，“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赵仁虎的确就在马家。
也凑巧，马超今天正在宴请手下的高管吃饭。这些年马超手下人换了一茬又一茬，可核心的大部分都在，所以赵仁虎对他们大多都认识。
马超马越两兄弟高兴地将赵仁虎迎进屋，“老赵，你今天来得太巧了！来来来，进来吃酒！”
赵仁虎按捺下烦心，走到酒桌旁，笑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人这么齐全？”
马超挺着他越发膨大的肚子，“不是什么大日子，工地上要开新项目，设备厂要填新机器，开会开会就开酒桌上了。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马越笑道：“是不是和他们约好的？”此人凡事喜欢亲力亲为，劳动量大，身材到现在这个岁数还没走型。
赵仁虎拍着马越的肩膀，“和我家那口子闹了点别扭，来避风头呢，没想到你们这里这么热闹。”
李小臣闻言立刻八卦道：“老弟，来我们、这里、就对了！拿上个十天半个月不理那些娘们，包管、包管她急！也就是你们南方男人软弱，搁我的话，一、巴掌下去，撒别扭没有！”
李小臣脸色黑红黑红的，明显是喝多了，连话都说不囫囵了。
这话南方的男人不爱听。桌子上的男人们拍着桌子反驳道：“我们那是有风度！你们北方男人横，女人比你们更横！指不定两口子在家谁打谁巴掌呢！”
“不能够！我家那娘们，我随时随地收拾……”
“……被收拾！哈哈哈，三更半夜跪搓衣板的是谁，以为我们不晓得？”
赵仁虎好久没扎根到男人堆儿里，听见大家随意地开玩笑，心情一下子就好了。
“酒呢？把酒给我倒上！今晚不醉不归！”
阿芳看向客厅里喝得东倒西歪的男人们，对着手机道：“都在喝酒，耍酒疯。估计得闹腾一整晚。老三说你们闹别扭了，是怎么回事儿？有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刘娟紧急抓着手机的手一松，轻轻地吁了一口气，抱怨道：“我们之间没什么问题，都是因为孩子们的事。老三非说我偏心，搅和到孩子们的纠纷中去，还说我挑拨离间。阿芳姐，你也是当妈的，你说我们怎么可能不希望孩子们好，反而挑拨离间呢！是，我有的地方是有些不对，可我的出发点是好的，我从来没有挑起过孩子们之间的矛盾。”
阿芳养了四个小子，对这方面深有体会，“妹子，孩子们打打闹闹随他们去，不要管。除非打死几个摆那儿，你别掺和！我们家的小子天天干仗，我一个都不帮，现在不照样长大成人！孩子的事情让孩子们自己解决，不要插手！”
“那可不成啊。孩子们行事没轻没重，伤到哪里怎么成。我要是不帮着多多，他都快被两个姐姐欺负死了。”
“就算因为你护着多多，所以两个姐姐才不喜欢他。发生纠纷了你再护着，然后更不喜欢。纯粹是恶性循环！听姐的，别管！”
刘娟从门缝里往客厅看了一眼，只见三姐弟埋头苦吃，没有之前剑拔弩张的样子。她掩上门，叹了一口气，“可能是我真的管多了吧。我以后尽量注意。还有个事儿，阿芳姐，老三，他，他说要跟我离婚！你说我该怎么办？”
阿芳吃了一惊，“离婚！鸡毛蒜皮的事何至于离婚！老三不像是会主动提分手的人，是不是你先说离婚，然后他话赶话说的？”
刘娟沮丧地道，“我觉得他可能是认真的。说不定他早就想了。我现在也老了，人老珠黄，他却是四十男人一枝花，指不定想找小的！”越想心里越恐惧，“阿芳姐，我该怎么办，你帮我出个主意啊！”
“别胡思乱想了！其他任何男人想找小的都有可能，就你们家老三不会！他如果都在乱搞了，这个时间的男人全都坏了！你先别慌，等他们喝完了酒，我去说他几句。”
也只得如此了。
刘娟关上手机，蒙着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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