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头抹了一把额头上无形的汗滴,心道世风日下,当子女的居然可以诘问父亲了,想当年,他做儿子,可从来没有和父亲顶过嘴啊。
到底是教育失败了。
所以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撒,教精明了,都敢和老父亲对嘴了。
刘老头很想跳起来骂女儿不孝,可是,有些没底气。
刘秀忍不住冲刘老头发牢骚,“爸!你看你,钱都给哥哥了,讨着好儿没有?你就是把你身家全部奉上,人家也不会觉得你这个爸爸偏心他,反而觉得你的心全偏向女儿了!张口就要个铺子,亏他好大的脸面!你用妹妹的铺子做生意,没人说你不好,但时间久了,你那儿子就理所当然地把铺子当他的了。说来还是哥哥人蠢,他的铺子,还说什么呀,直接搬东西来做生意就行了嘛,还跟谁说呀!”
“那不是给你侄儿用吗?你哥哥家那么穷,你们都有钱了,帮补帮补有什么啊!都是一家人。”儿子不好,孙子却很好,他没法不管他们。
刘娟回想起刚才蒙小琼的话语,“欲壑难填!姐!你可想错了!人家不是蠢,是很聪明。哥哥嫂嫂不是想要珠子铺,他是想另外要一间呢。你们的衣裳铺子不是空出来了吗,人家想的是那个!”
刘秀忍不住喊了一嗓子,“爸!”
刘老头掏掏耳朵,“干嘛干嘛!你们都到县城发大财了,铺子空出来也没用,给你哥哥做生意咋啦?都是同一个爹妈生的,我就不信女儿能做生意发了大财,儿子就不能了!你们两个,都是老刘家的女孩,不要那么自私,只想着自己,就不顾娘家哥哥了。”
“说来说去,你就是重男轻女!”
“男子是要继承香火的,女子当然不如男!”
“爸!那是赵老三送给妹妹的铺子,不是老刘家的!”
“所以大清早才赶过来和当妹妹的商量嘛。你看你们,没说几句话,就把你哥嫂气跑了,两相撕破了脸,以后谁给你们撑腰?我这个当爹的,人穷志短,在你们面前现在是越来越说不起话了!到底是有钱了,连哥嫂爹妈都不认了!”
刘娟的眼泪扑刷刷地往下掉,哽咽道:“爸!你想没想过,你们这样做,让我在三哥面前如何自处?我的自尊我的脸面,全部给你们放在脚底板心踩,你们又何曾顾忌过我是女儿是妹妹呢?”
刘老头真没觉得自己要求过分,女儿是他一把屎一把尿好不容易养大的,现在长大了,让她为哥哥做点事有什么不妥的,但他到底被哭得有些心疼了。
“我还不是为你着想,娘家起势了,以后你们在婆家也好立足不是?”
刘娟喊道:“那也得自力更生自食其力!平白无故就要铺子,你是不是都忘了,我还没嫁人呢,要人家的房子本来就名不正言不顺,现在还要扶持娘家哥哥,要外人怎么说我说我们刘家?况且,最重要的是,就算有空房子,那不是也该紧着人家赵家人?只有我们刘家有儿子吗,人赵家还有几个好儿子呢,站轮值也轮不上他刘博!”
刘老头语塞,讪讪地道:“我那不是一时没想到吗?”
“你就是仗着人赵老三好说话!你以为自己女儿有多了不起吗,事情做绝了,把人家惹伤心了,直接把你女儿甩了,看大家谁还好过!哥嫂不助力反而拉后腿,惹急了我,直接把房子钱全部还给赵仁虎,大家一拍两散!”
刘娟的火爆性格,还真干得出一拍两散的事。刘老头急了,忙道:“算了,算了,你哥的事我不管了好吧!”
刘秀忙劝刘娟,“别哭了,好妹妹,爸爸不是说不管了吗。以后哥嫂不会再这样了。”
刘娟心里非常不好受,缓了声气,慢慢道:“爸爸,不是我自私不管哥嫂死活。房子终归是人家三哥,不是我的,我用起来本身就气虚。你看姐姐,我吃他们的用他们的,人家的房租照交不误,不就是怕外人说闲话吗?是什么情况,你不是都看在眼里的吗,怎么就不和哥哥摆谈一下呢。以后等我有能力了,我靠自己的力量赚钱了有房子了,再拉哥哥一把,我绝不含糊。现在,就请保持现状吧。”
刘老头嘟囔着女生外向的话,心想等你有能力,不知猴年马月了,可到底怕女儿冲动,也就只有自己帮补儿孙了,以后的事等以后再说吧。
父母的心意大抵如此,子女哪个弱了就要帮哪个,比如刘娟年幼时,他也同样剐儿子的口粮养活女儿,现在想让女儿帮儿子,其做法的本质其实是一样的。
刘娟心里愤愤,以前她是父亲的中心,现在突然转个儿了,她当然不快活。
为人父母了,刘秀其实挺理解刘老头的做法,她劝妹妹,“爸爸虽然重男轻女,其实比村里其他人强太多了。如果换个父亲,哪会到处给你用大白米换人奶喝,没奶吃,莫说长大,可能你未满月就没了,哪还有现在的你!”
刘娟哭诉道:“我就是觉得爸爸偏心!”
刘秀点了一下刘娟的鼻子,“那哥哥还觉得小时候爸爸偏心你呢!看在吃了刘博口粮的份上,你就莫哭了!刚才你可把哥哥嫂嫂噎得不轻!”
刘娟咧了咧嘴,却是没那么伤心了。
所以血脉至亲,不是生死大仇,吵吵嚷嚷,最后还不是重归于好,虽然肯定会伤了感情,但最终还是连着筋。
钱小明和赵仁虎深谙此道,在外逛了一个上午,直到小三妹肚子饿得哭得了不得了,才带着孩子们一起回家。
刘老头看着小三妹,老脸笑成一朵菊花,“来,外公抱抱,小乖乖,我还从来没抱过你呢!”
刘秀刘娟两姐妹已经摆好了饭菜,笑意盈盈地道:“回来啦!再不回来,我们就要出去找你们了!”
赵仁虎和钱小明对视一眼,齐齐松了一口气,心想总算是吵出结果,雨过天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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