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人们才醒悟过来,以收获来说,这一次收获已经有百万贯的船只和几十万贯的货物,肯定还有更多的财富等着发掘出来。
但这只是一小支近海海盗的家底,颜齐,刘旦,康天祈,还有更恐怖的蒲行风,这才是未来的大敌。
相比那些大海盗,陈于泰的实力太弱了,怪不得只能当海上五盗的小喽罗,甚至王直稍加示意,陈于泰有半年多时间根本不敢动弹,只能在岐州港口这里苦熬。
王直摆脱了招安之初的尴尬境地,海上五盗的禁令取消,陈于泰才有胆量敢在兴化军劫掠,若非如此,给他十个胆子陈于泰也是不敢。
这就是实力的差距,得罪官府和天子陈于泰都不怕,大不了往海上一躲。
得罪了五大盗,往哪里躲?
眼前的这一百五六十万贯,听起来很多,海上五盗的家底怕都是十倍百倍于眼前这些。
“要急调一些水手过来掌握船只。”李仪沉吟着道:“将战舰也开赴东藩?”
“先留在此地。”徐子先道:“水营训练,也可以至此进行。”
到这时李仪等人有些明白过来,傅谦道:“按君侯的意思,怕是要在这里重修港口码头,还有居住区,仓储区和营区,校场?”
“对的。”徐子先道:“出海口地方要紧,我们走了,迟早会有新的陈于泰出现,天与不取,反受其吝。”
众人这才认真的打量起这一小片地方。
身后是崇山峻岭,绵延不绝的山峦将港口区域环抱起来,眼前是大片岩石和沙滩组成的港口区域,这样的深水港口反而比江边软滩停船要方便的多,只要稍加改善,停泊百艘以上的船只也不是难事。
东西十余里,南北七八里的地方,足够驻军数千和数千百姓,用来开垦一些土地种粮食和开辟菜园,养猪放鸭都可以。
在这里经营得当,绝对会比陈于泰的小小基业要强的多,甚至就算据此自立,朝廷都是一点办法没有。
“以后这里可以成为水营的主要训练地和驻扎地方。”徐子先对众人道:“陆营根基还是在南安,短时间内我们没有办法解决东藩和岐州人丁不足的麻烦。在南安,我们可以持续的用南安团练的名义扩军,招募最优秀的丁壮进入营伍。在东藩,我们主要训练水手,在岐州,训练水营为主。岐州,东藩,南安,就是这般安排。”
众人凛然称诺,方少群眼中神彩闪烁,眼睛亮的吓人。
这时他才感觉到徐子先的与众不同。
做任何事,都能多想两步,一般的大人物俱是能做到。
但是能权衡利弊,放弃容易走的道路,而决定走相对艰难,并且风险极大的道路,这需要大的勇气来做这样的决断。
很显然,徐子先已经不打算在齐王的支持下,迅速在福建路各处掌握厢军。
否则的话,挟岐州大功,将主要力量用在陆上,保持一定程度的水师来保障东藩的正常安全和运输,这样就足够了。
岐州港口不仅保留,而且明显要扩大规模,奠定真正的根基,光是这一条来说,徐子先的境界格局远远超过身为大参的刘知远多矣。
“君侯,俘虏怎么办?”秦东阳道:“昨夜我方战死一百余人,重伤五十多人,轻伤数百人,多半是轻微的箭矢穿透伤,但这一仗还是打的极惨。将士们冲破敌阵后没有留手,岐山盗罪大恶极,杀伤我福建百姓甚多,将士们心里都有一股气,所以从昨夜到现在,杀掉的海盗有一千三百余人,还有四百多俘虏。”
秦东阳指向海滩处,几百俘虏被葛存忠葛存义兄弟带着人看守着,两个鼓山盗和董瑞祥,李星五等人负责肃清外围,看守俘虏和船只。
“算了。”徐子先道:“带他们回府城很费力气,也逃不脱枭首那一刀,甄别一下,看看是不是有未满十六的,除此之外,哪怕是今年刚入伙的,也全都斩了吧。”
“君侯做的对。”
“带人回去哪有带首级回去方便。”
“就是得多挖几个坑。”
徐子先微笑着听着众人的议论,心中也是明白,对这些海盗不需要任何的怜悯和同情。
大魏生活困难,荆湖南路绝对是有很多被迫落草的好人,虽然落草时间久了,杀人害命的事难免,但很多山匪本性尚不算坏。
而在福建路这里,税赋再重,也有发达的工商贸易,只要不是断手断腿的残疾人,想在福建找个饿不死的活计也不是难事。
实在不行就去闯海,不管是捕鱼还是当水手,或是干脆到南洋去讨生活,总有活下去的门路。
福建人为盗,理应比荆湖南路的人获得更严厉的惩罚,这才叫公平。
这些人多半原本就是好吃懒作的无赖,或是作奸犯科的歹人,逃脱无计,生活无着,干脆就当了海盗。
他们多半作恶多端,手上均有人命,不管是论天理人情还是从律法出发,均是罪无可赦!
得知自己的命运之后,海盗们骚动起来,几十条身影暴起冲向看守的将士,意欲搏命一击。
有一些人拼命跑向海滩,希望能跃入大海,就算淹死也不想死在刀矟之下,何况还有一丝生机。
团练将士们当然不会手软,刀矟齐下,昨夜海盗有披甲和兵器,照样不是对手,现在几十个赤手空拳的人,就能翻盘?
刀矟之下,手掌胳膊横飞,有些人被捅穿,有的被刀劈斩在身上,似乎半截身子都被砍了开来。
有人直接被斩落头颅,血肉模糊的脑袋在半空中飞舞,场景十足的诡异奇怪,也是十足的惊悚。
更多的人被射杀在海滩上,厢军和团练们似乎在比试箭术,凭心而论,重视弓箭的厢军们射的更快也更准些,但团练武卒们明显更骄傲,也更自信。他们用步弓和轻箭平射,态度相当随意,脸上的表情淡然,甚至很多人带着温和的笑意。
在射箭时,这些武卒不象是在射杀海盗,更象是在冬天的早晨,在温暖的家里和亲人们一起
吃着汤面,每个人脸上都是惬意舒适的笑容,在海滩上射杀这些海盗,实在是一件叫他们心情愉快的好差事。
持弓的人足有数百,几十个海盗想在这样绵密的弓箭劲射中逃脱根本就不可能。
几百个人手持火铳,在几十步的距离齐射,可能多半会有漏网之鱼,可是几百个百步内、射箭十中七发以上的弓箭射手,在百步之内平均十人盯着一个人射箭,想要漏网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甚至还有投枪,葛大和葛二借着这个机会,带着一些信字营里的投手练习投枪之术。
对投枪徐子先也并不反对,事实上这种兵器势大力沉,强壮的投手在五十步内投出的投枪可以洞穿重甲,威力比腰张弩还要大上一些,仅次于蹶张弩和大型床弩。
在密集的阵战时,弓箭和弩箭射击是远程覆盖,扰敌阵形的最佳武器,在进入五十步内,双方重步兵要对冲之时,涮上三轮投枪的效果非常了得。
在古罗马,马其顿都有大规模使用投枪的配置。
葛家兄弟能在五十步内百投百中,并且带着啸声将靶子投至粉碎,这等功夫却不是一天两天可以练的出来。
大规模的投矛手不太现实,但给前锋和游兵配置一些投矛,训练其成为投矛手,可以有效的阻遏对方的锋线和游兵,应该是不错的选择。
“手眼成线,当你觉得自己看准了千万不要再瞄,一次就中。”葛大手把手的教着一个新人,待对方领会之后果断下令,那武卒吐气开声,将腰一拧,手中长矛被抛掷出去,在半空划过一个半圆的抛物线后,落在一个奔逃的海盗身侧,大约相隔米许。
“很不错。”葛大赞赏道:“这不是投靶子,这是活人,能投成这样,你是个好苗子。”
那武卒原本有些失望和难堪,听了葛大的话之后,胸脯挺了一些,对着葛大抱拳一礼。
海滩上的杀戮渐渐停止了,逃过投枪的海盗被几个武卒轻松射死,后颈,后背,腿部,连续中了好几箭,射中他的人争论起来,各人都坚持是自己射出了致命的一箭。
徐子先远远看着,葛家兄弟,李星五,董瑞祥等人带着部下走到平静的海盗群里,适才逃走时有很多人心动,但刀矟齐下,被斩成七八块,逃到海滩上的被射成刺猬,这些海盗已经认命,他们不再逃走,也不反抗,甚至温驯的如绵羊。
这是人群中特有的聚集效应,大规模的屠杀时经常会出现这样的场景。
几万人杀几千人,甚至是一万人杀好几万人,被屠杀的一方很少会反抗,甚至会相当配合。
因为事情已经到这样,早结束早完事,甚至很多人主动站到靠前的位置,因为既然事情不可避免,不如早点结束,等待反而是最痛苦的。
几百厢军为主的行刑队将剩余的海盗一个个拉起来,按在海边,一刀斩去头颅。
无头的尸体面向大海,血流入海水中,海水把血水推回来,很快海滩上都是血红一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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