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了?”
依然是那偏僻无人的院角处,李世民的面色沉冷如冰。
“然后我就与素姐姐一起出来了。”
长孙无垢心虚万分的答着:“我的师尊曾经赐我一张神符,可以让人潜踪匿迹,哪怕在人面前走过都不会被察觉。哪怕是一品甚至超品的术师与武者,只要不靠近,也能安然脱身。”
她生恐李世民不信,还从袖子里面取出了一张符箓,在的李世民的面前晃了晃。
“那也不该冒险!”
李世民仔细看了一眼,就已认出这张通体紫金色的符箓,确实品阶不凡。这使他怒火稍息,可语气仍不客气。
“你这丫头,未免胆大包天!你可知那位韩王麾下,究竟有着什么样的人物?一张符箓而已,你就敢独自一人过去?万一那些人,有了破解的法门怎办——”
等到他这一番疾风暴雨般的话说完,长孙无垢已经是一副可怜兮兮,委屈至极的表情。
李世民见状,终究还是不忍心继续训斥去,在一声轻哼之后,就又语声一转:“你说那韩王杨暄与苏儇,是一起进的水榭?”
“我与素姐,是看到他们一起进去的。不过我在那水榭里面留下的布置,是否能起到作用,那迷香又能有多大的效果,我自己也不太清楚。只是照本宣科,按照师尊传我的心幻之术施展。”
长孙无垢轻舒了口气之后,就又眼现期待之色:“也不知水榭那边,现在究竟怎样了?”
李世民则是面色古怪,心想这丫头,怎么就如此捉狭?不得不说,这办法可真‘毒辣’,如果真被她办成了,那两人必定要恨恨的丢人现眼一次不可,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未必有脸见人。
可他一向都听闻自己这未婚妻,在洛阳城中可是以端庄贤淑而闻名的,一向沉稳大气,被众多贵妇交口称赞。
思及此处,李世民又板起了脸。
“下次你再不可这样,只此一次,绝不可有第二次。”
他说完这句,又忍不住捏了捏长孙无垢的脸蛋:“我知道你是不想给我添麻烦,可观音婢你未免也太将你家男人小瞧。一个区区韩王而已,他能拿你夫君怎样?”
长孙无垢的头上,已是冒着蒸汽,被他左一个男人,又一个夫君,说的是羞不可抑。
李世民见状,又不禁一笑:“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夫妻之间,本就是有难同当,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哪怕是天塌下来,也该由我来顶着。”
“好一个有难同当,好一个天经地义。”
当这句柔婉而又清冷的声音传来,长孙无垢那本来如西红柿般的脸蛋,瞬时就转为煞白。
李世民也感觉这声音有些熟悉,而当他转头望去之时,心中更不禁一阵惊悸。
“道长?”
如果没看错的话,他眼前这位二旬女子,应该就是他进入东院之前,遇到的那位不知来历的女冠。
此时再次见面,他还是觉得惊艳。
此女的容貌,毫未让他失望,称得上是艳若桃李,风华绝代。可随后李世民就无瑕关注下来,只因那如海涛般的灵力,正向他潮涌而来。同时一股森冷的杀机,将他的神念死死的锁定着!
在东院之前,他只感觉此女的实力,高深莫测,宛如不见底的深渊。可在这一刻,他却以为自己,是在面临着一片大海,广阔无垠,无穷无尽,
李世民也本能的,将长孙无垢拉扯到自己的身后,独自一人面对这女冠。他已感觉得到,此女的恶意,并不只是针对自己一人,
而长孙无垢则是张口欲言,可随后她就发现,自己此刻,根本就没法开口说话。那强横霸绝的灵力,完全镇压住了她的意念,整个身躯,都已不能自主。
“本座法号清华,修行于终南山下,有人称呼我为清华元君,”
那女冠一步步行来,直到距离李世民十步处才停了下来,一双妙目,却是看向了李世民的身后:“今次入凡,是为她而来。”
李世民闻言却是一怔,并非是因这女冠之名如雷贯耳,而是因他之前,从未听说过这‘清华’之名。
可在他想来,似此女这般的修为,在中原之地早该大名鼎鼎,威震四方才是。哪怕不是八位大宗师的一位,也是超品术师中的佼佼者,怎会籍籍无名?
不过这位,既是出自于终南山,多半是楼观道的一员。那是当世道家两大嫡流之一,与正一道并驾齐驱,且与皇家联系紧密。
如今皇宫中的诸多顶级术师,都是出身于楼观道。而大周大隋两代,更有十数位皇室人员入籍楼观道修行。
这些念头,在李世民的脑海之内只一闪而过,他随后就神色凝然:“敢问道长,可是韩王部属?”
“有些关系。”
那清华元君似并不愿多做解释,目光则更显冷冽:“看你这姿态,莫非是不愿?”
“自然不愿!”
李世民紧咬着牙关,将自己的千牛刀抽出了一线。
“元君乃得道高人,而已当知韩王所欲为何,却为何要会其火中取栗,行这助纣行虐之事?”
自出生以来,李世民头一次痛恨起了自己的弱小与无力。他想要变得更强,强到不至于在这些绝顶强者的面前,不至于连自己的家人,自己的妻子,都无法回护。
他也后悔自己太托大,未将墨甲随身携带。早知如此,哪怕是会引得窦府之人不悦,也该将墨匣带入内院。也恨这窦府中坐镇的那几位反应迟钝,怎就任由对面这样的危险人物,在府中出入。
“竟敢拔刀?好大的狗胆!”
清华元君一声轻哼,面现讥嘲之意。而下一须臾,李世民就感觉到自己的肩上,蓦然出现一股如山的重压,那已远远超出他身躯能负担的极限,使他蓦然半跪在地,五官七窍都溢出了丝丝鲜血。
“你的长辈难道没教过你,与人动手之前,先要认清自己的斤两?”
李世民无言以对,此时他拼尽全力,想要从地面站起,可那凌压于他身上的重压,却每过一息,就更重一分,让他不堪重负。浑身骨骼都在咔嚓作响,似乎随时随刻,就会彻底散架。
“记得你刚才,说了火中取栗一词?这是欲以家势相挟吗?所谓的火,是指你们长孙氏与武功李氏吧?可我想只需本座开口,你们武功李氏的家主,应该不会舍不得一个未入门的儿媳。”
清华元君又走近数步,螓首微垂,居高临下的注目着二人:“事先说一句,本座今日可是势在必得,不惜一切,也得将此女入手不可!无论谁敢阻拦,本座都必令其人死无葬身之地!”
随着她这句道出,李世民又不禁一声闷哼,口中再次溢血。这清华元君的法力,竟似远远不到尽头,只这瞬息之间,就又在他的身上,添加了一座大山。使他已经逐渐抬起的右膝,再次跪落了下来。体内勉强提聚的真元,也近乎溃散。
他只能勉力抬起头,以猩红的目光,注视着眼前的女冠。哪怕是直面后者那杀意越来越浓烈的眼眸,也绝不退让!
清华元君却毫不在意,用调侃的语气说道:“其实我很好奇,你二人相识不过数月而已,见面也只数次,究竟是从哪来的情深意重?且据我所知,你李世民年纪轻轻,就已得授仪同三司,开国子爵,未来前程远大,封王拜相都不在话下。难道真愿为这才只见过几面的女子,送掉这卿卿性命,大好年华?——”
她说到这里,却蓦地语声微顿,只见眼前这七窍溢血,形容凄厉的少年,居然再一次,将他的膝盖抬离地面,一点点的尝试着直立站起。
“情深意重这一词还谈不上!可观音婢窈窕淑女,我心悦之,更有三书六礼为证,她已是李某的未婚妻。”
此时的李世民,已觉脑内一阵剧烈晕眩,他的元神,在对方强大绝伦的意念压迫下,已近乎崩溃。
可李世民依旧强自维持着意识,同时深吸了一口气:“且即便没有此节,只她是长孙无忌亲妹一条,便可让我李世民,拼上这条性命!”
此时清华元君眼中的异色,愈发浓郁,那弥漫于此间的杀意,此刻也全数凌驾于李世民的一身:“原来如此!这么说来,你已准备好了承担后果?”
“记得之前在东院院门,我就对道长你说过——”
李世民一阵轻咳,终于在长孙无垢的身前,再次站直了身躯。而他付出的代价,则是一双腿上的血肉,赫然寸寸撕裂。那涌出的鲜血,也将他的衣裳下摆,染成了殷红。
可他现在,已经顾不得这些,眼中也只有眼前的清华元君一人。
“无论什么样的后果,我李世民都一肩担之!”
就在语声落时,他腰间的千牛刀,已完全出鞘,化作一道弯月般的寒光,直往对面那女冠的脖颈削去。
而此时长孙无垢,也终于脱离束缚,蓦然一声娇喝:“师尊!你别太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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