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还有这一手——”
薛素的目光闪动,眼中还有着几分讶然之意。
可她却并非是为了李玄霸的武力,而是为李世民的临机应变。
“我听说他的三弟,也要在不久之后入宫值守?”
“是有此事。”
长孙无垢轻点了点头:“听我兄长说,可能是皇后殿下感觉只一个仪同三司与千牛备身,不能酬二郎之功,所以又格外了恩荫二郎的至亲一人,予以备身一职。说来素姐姐的夫君贵为起居舍人,常年伴驾,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
“我夫君他素行端良,操履严明,平时很少与我说御前之事,尤其是有关于朝中的官职变动的事务,都是守口如瓶。所以三郎受恩荫一事,我也是事后才听人提及,并不确定。”
薛素笑了笑:“如此说来,李二郎今日之举,可算是一举双得。看来你这未来的夫君,不但颇有心计,且练达老成,不是那种稍稍得志,就忘乎所以的纨绔。”
所以李世民,这次即避开了韩王的陷阱,更借此时机,使自家的三弟在京中博得勇名。
军中毕竟以武为尊,这对李玄霸以后的仕途来说,极有好处。如今他还未曾入职,就已在禁军同僚的心目中竖立声威。
自然那李三郎,也很不简单。这位直接挑明了那位韩王殿下图谋的举动,看似冲动莽撞。可如细细思之,就又会发现眼下的势态,无论是对武功李氏,还是李世民本身,都极其有利。
这就等于是将那位本是衣袍一尘不染的韩王,一起拉到泥浆里面打滚。
这不但将李世民与韩王二人的矛盾,摆在了明处。且日后洛阳城内,无论是谁提及今日之事,都绕不开这位韩王殿下。
她想必那位韩王,也不会愿意陛下得知今日的这场事端。
思及此处,薛素不由又隐蔽的往一旁看了一眼,只见那边有两位正走向廊道另一角的少女,一个笑意盈盈,一个的则是脸色铁青。
前者她是第一次见面,后者却是薛素熟识已久,颇有交情。
可这一刻,薛素在暗暗冷哂之余,却又眼现出若有所思之色,
长孙无垢却并未注意到好姐妹的神态,面颊晕红道:“毗卢遮哥哥他自非是纨绔子弟能比,可素姐之言,未免太不知分寸。我与二郎都还没过完六礼,就说什么未来夫君,若是别人听去,观音婢该怎么做人?”
薛素这才回神,随后就很不屑的嘿然一哂:“都已经过完请期这一步了,还不能说是未来夫君不成?难道还要等亲迎这一步才算?”
所谓的请期,就是男方女方一起确定婚期;而之后的亲迎,就是新婿亲往女家迎娶新娘的仪式,那是六礼的最后一步。
长孙无垢果然哑然无语,再说不出话来。而薛素看她一副云娇雨怯,羞不可抑的模样,却只觉可爱极了,又忍不住捏了捏少女的脸蛋。
“对了,我记得观音婢你与窦氏那几位小姐,平素都少有来往。以观音婢你的性情,这个时候,也该是老老实实的在闺中待嫁才是。今日居然还跑过来参加窦府的寿宴,真是不可思议。我明白了,我看你是想见情郎了吧?窦府老太君大寿,李二郎是必定会来赴宴的。”
“薛素!”
长孙无垢心想绝不可能让她姐妹再说下去了,当即就压下了羞意,鼓起了脸颊,义正辞严的驳斥:“你乱说什么呢?窦府是唐国公夫人的母家,窦府老太君寿宴,试问我怎能不至?才不是你说的那样,你都已经嫁人了,怎么还一点都不知羞!”
“啧啧!~”
薛素毫不以为然,依旧笑容怪异:“训起人来,还真是一套一套的,这是恼羞成怒了么?本来你素姐还想为你尽一份绵薄之力,让观音婢你心愿得偿的,可如今看来,却是我薛素想多了——”
就在此时,二女都神色微动,齐齐向她们的左侧望去。只见那边,正有一位小厮打扮的下人,正向她们迈步行至。
薛素见状,不禁微一挑眉,不待对方靠近,就冷声一哼:“你是何人?怎敢冲撞女眷?”
那小厮却在五步之外停下,他并未第一时间答言,而是先扫望了周围一眼,发现这里除了三人之外,其他人都已走远,这才微一躬身,将一张纸笺奉上:“小人是窦府的下人,奉仪同大人之命,邀长孙小姐至窦府东院花园一方水榭处一见。此为仪同大人手书,传于长孙小姐。”
薛素与长孙无垢闻言,都不禁一阵面面相觑,眼中也都齐齐现出了愕然之意。
长孙无垢半信半疑的将那信笺接过,仔细翻看着。发现纸上的文字,似如铁画银钩,满含英气,正是李世民的字迹。而全文之意,一是叙述入京之后别情,二是含蓄的表达思念,欲与她在窦府东院水榭相约一会。
她略一思忖,就回复小厮道:“烦请告知李仪同,无垢稍后即至,请他稍待。”
而此时在长孙无垢的身侧,薛素的柳眉微微一蹙,她本能的感觉有些不妥。可此时她眼前的一切,看来都没什么异常。
※※ ※※
也就在同一时间,就在距离薛素二人大概百丈处的林荫之内,才刚‘愤而离席’的韩王杨暄,正举着千里镜,兴致勃勃的看着远处的两个少女。
他旁边的杨积善,则是满含得意的笑着:“看来此女是已经入彀,我得恭喜殿下,稍后就可抱女入怀。”
“此番我能如愿,离不得二位之助!”
杨暄笑逐颜开的收起了千里镜:“这份任命,本王记下来,日后自有回报。的”
他已迫不及待的,想要赶去那东院水榭,不过却知此刻还不是时机,他仍需等待,等到那边的布置完成之后——
而随后他就发现,旁边的苏儇,依然在拿着千里镜,往那边看着,神色痴怔,面颊泛红,呼吸稍重。
这神情杨暄最熟悉不过,他自己如看上一个心仪的女子,也会是这般的表情。
可此时杨暄,却有些不悦的将双手负于身后:“请问苏贤弟,着是在看何人?”
那苏儇回过神后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忙歉意的一笑:“说来让二位笑话,我是敲上长孙无垢身边的那个女子,极有韵味。”
“她身边的女子?”杨积善恍然道:“那是薛道衡的孙女薛素,据说已嫁于起居舍人虞世南为妻。”
杨暄不禁讶异的挑眉:“虞世南?那个半百老头?这真是,真是——不可思议!不过话说回来,此女确实不错。只论颜色,就仅逊观音婢一筹而已,更有一股成*人的风韵。”
“殿下果是同道中人,我就喜欢这样的*。”
苏儇一乐,也收起了千里镜:“那滋味,妙不可言。”
杨积善却神色不安的微一皱眉:“二位,这可是薛道衡的孙女,出身河东薛氏。而其夫虞世南,更是虞世基之弟。别看他们现在兄弟不和,可如这虞世南有难,那位却必定会雷霆震怒!”
他们杨家仰故楚国公余威,固然是权倾朝野,门生弟子满天下,可此时也万不敢去招惹那位号称五贵之首的内史舍人,就更不用说苏儇的祖父苏威。
至于河东薛氏,虽在世阀中地位不显,可亦是天下闻名的将门之一。早在五胡乱华之时,薛氏就开始在河东结寨自保,便是石勒石虎这样杀人无算的雄浑人物,才拿这家无可奈何,只能施以招抚之策。
而此时薛氏在军中子弟的数量,甚至还超出了八柱国家。
苏儇闻言的果然神色一滞,面色惋惜,已心知那美人,自己是有缘无分。
可韩王杨暄,却不在乎的一哂:“虞世基又怎样?你别让他知道就可,难道这小娘,事后还敢对她夫君道出详情不成?不过今日苏贤弟只怕没机会得逞,她二人总不可能同去那水榭,嗯~也不是没有办法——”
就在苏儇精神一振的当口,位于他们不远处的院门处,忽然走出了数个窈窕身影。其中为首那一位双十年纪,仪态端庄,气质雍容,正是成康郡主。
杨暄的神色顿时一肃,面上再无之前的轻浮之态。此时就如谦谦君子般,朝着这女子一礼:“敢问姐姐,不知您那边,操办的如何了?”
“还能如何?那个小丫头,到现在还以为我们是要帮她夺回情郎。”
那成康郡主先一声轻叹,随后又眼神复杂的看着杨暄:“你就非这长孙无垢不可?这天下间美人无数,何处没有芳草?何必定要去招惹她,行此无德之事?”
“小弟固知此时缺德,可唯独观音婢,小弟绝不愿让于他人,”
杨暄苦笑着起身:“姐姐你也看到了,小弟这些时日,日思夜想,难以安睡,一个月不到,就已瘦了几斤。若能放弃,小弟何至于此?”
“你!”
成康郡主见长,也是一阵无奈:“罢了!我李成康这次为你,可算是人品败尽。记住了,等到长孙无垢进入东院水榭,一刻时间之后,你才可进去——”
她语音未落,那杨暄的面上,就已满是狂喜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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