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太乱，我看还是……不用了。”杨梦雪沉默了很久，终于还是拒绝了面前的男人。
楚天赐的目光越过杨梦雪的肩头，扫了眼陋室里的简单陈设，微微点头，“我听说了你父亲的事，很抱歉。”
“你不需要感到抱歉，楚老师。”杨梦雪小声说。
她以为毕业进入社会，成为一名医生，就会忘却那段懵懂少女时期的暗恋记忆，可她做不到。
楚天赐是杨梦雪读医学院时的老师，虽然年轻，却知识渊博，为人风趣，不仅人长得英俊帅气，声音更是低沉浑厚富有男性魅力。
那时候，他在医学院里是男神一样的存在，几乎每一个女生都知道他的大名，更有无数女孩将他视为未来男友的模板。
单纯的杨梦雪，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第一次有了暗恋的男人。
无论严寒酷暑，她从没有错过楚天赐的任何一堂课，即使是面向其他专业的选修课程，她也会费尽心思挤进去旁听。
终于，楚天赐注意到了这个聪敏，有点内向，却非常美丽的女孩，他在课外对杨梦雪进行了几次课业上的指导，两人有时还会在图书馆遇到，并坐在一起看书，甚至在放学后，会在学校外的一间咖啡馆里小坐。
能言善道的他，经常逗的内向不善言辞的杨梦雪咯咯直笑，两个人之间的年龄也因此拉近了许多。
有那么一瞬间，杨梦雪觉得自己恋爱了，甚至有过毕业后就向老师表白的冲动。
直到有一天，楚天赐突然不辞而别，杨梦雪去学校打听老师的下落，得到的却是他已经辞职，并且不知所踪。
“不，小雪，我必须对你说抱歉，”楚天赐语气认真地说，“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
“都已经过去了，”杨梦雪轻轻摇头，“我们都有各自的生活。”
“能给我一个坐下来聊聊的机会吗？小雪。”楚天赐柔声问。
杨梦雪怔了一下，尽管她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却仍感觉到炙热的目光。
我该拒绝他吗？杨梦雪心里陷入迷惘和犹豫。
他既是自己曾经的老师，也是自己曾经暗恋过的男人。
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对他的感受，不再像以前那样期待和悸动？
难道这就是成长？
忽然之间，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了楚浪的笑容。
如果是他，又会怎样面对呢？个性直爽的他，应该会鼓励我直接面对吧？
毕竟，无论出于对老师的礼貌，还是直面过去不算完美的青春，都不应该逃避。
杨梦雪想到这些，缓缓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年龄近四十岁，却丝毫从脸上看不出岁月痕迹的男人。
“明天下午吧。”她说。
“好，我知道一家咖啡馆，那里的爱尔兰咖啡很不错。”楚天赐显得很高兴。
杨梦雪微微愣了一下，轻轻点头。
原来，他还记得自己读书时爱喝的咖啡。
……
宏济堂。
楚浪坐在诊桌前，看着空空如也的诊堂，有些疑惑。
“咦，今天来看病的人好像少了很多。”
不仅如此，还时不时有一两个路人走到门外，对着里面指指点点，似乎在低声议论什么。
虽然觉得奇怪，可楚浪向来和古一道人一样，觉着世间最好的事情，莫过于医生失业，那样就意味着天底下的人们身体全都健健康康，没有百病滋扰。
啪！
巴掌拍在木桌上的声音，吓了楚浪一跳。
扭头一看，白老正满脸通红地指着一张报纸，显得非常愤怒。
“白老，您怎么了？”楚浪走过去问道。
“岂有此理，你看看这些败类！他们还嫌把中医害的不够？！”白天易将手机递给楚浪。
楚浪从头条新闻里看到了那条让白老气炸的消息。
报道标题写的就十分惊悚：
“假疫苗案虽告一段落，但中药注射剂比假疫苗可怕一百倍！”
报道里写道，目前在江城发现多起病人使用中药注射剂导致死亡事件，华夏去年全年因中药注射剂引起的不良反应事件高达12.7万起，平均5分钟就有1例由中药注射剂引发的不良反应医疗事故发生。
“爷爷，什么是中药注射剂？”楚浪好奇地问。
“唉，这东西说来话长，”白天易叹了口气，“中药注射剂是指从中药材中提取有效物质制成的可供注射入人体内的无菌粉末或浓溶液。”
“可是，按照现代医学理论，且不说这些中药注射剂的提纯能否达到标准，即使是能够提纯，从中药里提取的多种成分由于其有效性和安全性尚且是未知数，如果通过静脉注射，绕过了肠胃屏障直接进入血液，必然存在安全隐患。”楚浪说道。
“咦？你没有专业学过西医，却连这些也知道？”白天易颇为惊讶。
“在医院实习的时候看了几本西医书籍，略微了解一些。”
“你说的很对，虽然我是老中医，可我也不赞成滥用中药注射剂的方法，早些年我就向卫生部门提出过意见，但他们根本不管这些。”
中药注射剂，其实出现于混乱的抗战年代，1940年左右，由于抗战艰苦，药品匮乏，柴胡熬成汤剂被进一步以煎煮蒸馏方式制成针剂用于治疗流行感冒、疟疾。从那时起，世界上第一种中药注射剂诞生，即“柴胡注射液”。
20年后，由于中国农村和边远地区霍乱、疟疾等疾病肆虐横行，全国掀起了轰轰烈烈的大搞中草药群众运动，中药注射剂成为当时发展的重点。到目前为止，市场上生产中药注射剂的药企大大小小加起来已有几千家。
然而，严格来说，中药注射剂本身就存在瑕疵。提纯技术并没有达到理想的标准，生产质量参差不齐，基层混合使用情况严重，最后导致安全问题频繁发生。
这一次的事故恰好发生在全民因假疫苗事件愤慨的敏感时期，加上大家近年来一直对中医有抵触排斥心理，一下子就在网络和媒体上点燃了民众情绪。
楚浪看到在这条新闻下面，近万条评论都在铺天盖地辱骂中医。
中药代表着中医，中医衰落已是人人皆知的事实，现在中药注射剂又被人当做攻击中医的导火索，楚浪隐隐觉得，整件事情的背后，仿佛有一张隐形的大手在控制着一切。
这只隐形的大手，精准无比地掐住了华夏中医的咽喉。
普通民众对中药注射剂的恐惧，会很快延伸到对中药产生恐惧，继而自然加重对中医的排斥，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中医将在华夏没有任何立足之地。
想到这些，楚浪不禁眉头紧锁。
“楚浪，你和爷爷看到今天的新闻了吗？”白雨薇急匆匆地从店外走进来。
“当然看了，中药注射剂出事了嘛？这帮贪婪的龟孙子可把咱们中医害惨咯！”白天易拍着大腿叹气。
“我回家路上看到有几家中医堂已经关门了，外面还有讨要说法的患者家属。”
楚浪心中一震，这么快就蔓延到中医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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