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公子摘下自己的礼帽:“嘘——”
张志武感激道:“您是我爹的挚友,忘年交,我爹以前常说起你,每每提起,都是赞不绝口,说您不负‘通天王爷’的封号。”
安望海皱眉道;“什么封号,那就是个诨号,我的确是你爹的挚友,不过是痔的痔,我和你爹之所以能认识,是因为我们俩都得过痔疮,去看大夫的时候认识的。”
张志武笑道:“安先生真爱说笑。”
安望海抬手道:“我不姓安,我姓管,全名管闲事。”
张志武一愣,尴尬一笑,又问:“那安,不,管大哥准备去哪儿呀?要不您随我去顺天府吧,我张志武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安望海看向窗外:“你安心过好你的日子,完成你的爹的遗愿吧,我要去甬城。”
张志武问:“甬城?”
安望海道:“对,甬城,我要去救我的兄弟。”
张志武一脸疑惑:“兄弟?有什么是我能帮得上忙的吗?”
安望海只是摇头,喃喃道:“希望救到,如果救不到,那么他没做完的事儿,我接着做,而那些害他的人,我一定会让他们家破人亡,生不如死!”
●
乐正贤领着严振国和薛汇川来到甬城东营地的时候,未费什么周章就找到了那家名为“往生”的棺材铺。
此时此刻,东营地的百姓们除了继续往日那贫苦不堪的生活外,剩下的时间不是用来整修自己破烂不堪的窝,就是用来感伤因为浩劫而离世的亲人。
所以,贫民窟这间价格公道,手艺还算不错的棺材铺自然是人满为患。
乐正贤看着围满人的棺材铺门口,吩咐严振国和薛汇川道:“你们在这等着。”
乐正贤说完挤进人群,往棺材铺里面看着,寻找着里面的上了年纪的人。
原本以为可以轻松找到祝融的他,却发现棺材铺中竟然有三个老头儿:戴墨镜的老头儿似乎什么也看不见,所以坐在门口晒太阳,不时与街坊聊两句。旁边桌前坐着的老头儿是个戴眼罩的独眼龙,埋头在那记录着客人对棺材的要求。剩下那个双眼炯炯有神的老头儿则现场制作着棺材,忙得满头大汗。
“请问一下,这家棺材铺的老板是谁呀?”乐正贤问旁边的一个胖子。
胖子道:“这是三兄弟开的,所以三个都是老板,不分彼此,你要定棺材,跟三爷说就行了。”
乐正贤又问:“谁是三爷?”
胖子道:“那个提笔的就是三爷潘天禄,戴墨镜的是大爷潘天福,做棺材那位是二爷,叫潘天寿。”
乐正贤点头道:“天字辈,名字按照福寿禄来的。”
胖子道:“对呀,他们三人可好了,好多出不起钱的,他们都免费给做棺材,就是很多时候时间赶不上,死太多人了,都怪那个***蔡千青!”
乐正贤皱眉:“那个蔡千青现在怎么样了?”
胖子摇头道:“听说被关在新港海警总局,至于怎么处置,还不知道,说是要公开审判,还找的洋人法官。”
乐正贤点点头,知道现在不是找祝融的时机,只得走出人群回到严振国和薛汇川处。
严振国问:“贤长官,怎么样?”
乐正贤道:“不要叫我贤长官,叫我大哥,现在这种时候,我们绝对不能暴露身份。”
严振国道:“是,大哥。”
薛汇川看了一眼棺材铺:“大哥,找到人了吗?”
乐正贤摇头:“有三个老板,不知道谁才是,现在时机也不对,我们晚点再来。”
严振国四下看着:“那我们先找个客栈歇脚吧。”
乐正贤道:“出了东营地往北的街口有一家客栈,你们在那里等我,我去一趟新港,傍晚前就回来。”
说完,乐正贤转身离开,严振国和薛汇川等了等,确定没有人注意他们,这才朝着反方向走去。
●
陈伯忠背后的胡深在这种时候出现在甬城,这不仅让裘谷波等人很是诧异,更让张辅之吃惊。
张辅之原本以为胡深会永远躲在暗处指示,没有必要绝对不会现身冒险,没想到他不仅来了,而且丝毫没有隐藏自己的身份,就是以奉化新军参谋长的身份大张旗鼓地从城门走进来的。
休兵谈判期间,胡深的到来自然没有任何问题,不过张辅之依然担心出问题,所以将新港其它地方的民团都给调拨过来,二十四小时保护胡深。
胡深站在张辅之的书架前,面无表情地看着,旁边依然跟着那个道童。
张辅之站在一旁等着,也不说话,只是不时冲看向自己的道童笑笑。
门被敲响,张辅之转身道:“进来。”
门开了,下人站在门口低头道:“老爷,蔡千青还是不认罪。”
张辅之只是点头,也不说什么,只是看着胡深,想知道他准备怎么做。
“他永远不会认罪的。”胡深转身道,“所以,得开庭审判。”
张辅之问:“真的开庭?”
胡深道:“必须开庭。”
张辅之笑道:“那证据何来?”
胡深道:“本就是冤案,根本就没有证据,也不需要任何证据。”
张辅之一愣,没想到胡深会这么直接,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胡深在道童搀扶下落座在沙发上:“此案要的是结果,而不是过程,所以审判只是个过场,我的目的是要蔡千青死!”
胡深将那个“死”字咬得特别重,张辅之听了也不由得浑身一颤,觉得眼前这个老头儿远比看上去的要阴险毒辣。
张辅之镇定下来,坐在一旁,问:“胡先生,就算要蔡千青死,也得服众吧?如果没有证据,恐怕傅大帅那边不好交代。”
胡深面无表情道:“蔡千青一日不死,你们之间的买卖就一日不成。”
张辅之冷笑道:“听胡先生的意思,审判只是说说而已,目的是想让百姓们知道,我们是公平的,所以在审判之前,就得让蔡千青死,他来个畏罪自杀,那么此案就死无对证?而且,这件事还得我来办?”
“张爷误会了,杀人脏手这事我知道。”胡深看着张辅之,“不需要你动手,因为三天内,蔡千青必死无疑。”
张辅之很是怀疑:“必死无疑?还是三天内?”
胡深笑道:“怎么?不信?不如我们打个赌?”
张辅之也笑了:“我这人不好赌。”
胡深收起笑容:“是吗?那你就得好好寻思寻思了,因为你选择与我合作,实际上就是在赌。”
“胡先生,你也许是在赌,但我不是,因为十赌九骗。”张辅之正色道,“我是商人,不是骗子,我只是在做一笔有八成把握的买卖。”
胡深道:“赌也好,买卖也好,必须得等蔡千青死了,才能继续。”
张辅之问:“他已经被关起来了,对我们毫无威胁,这又是何必呢?”
胡深道:“他一死,火上浇油的目的就达到了,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会变得越来越好玩。”
张辅之不说话了,他忽然间有点后悔,后悔双脚踩进了这个泥潭之中,现在要抽身恐怕来不及了。
就算你胡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但也得记住,我张辅之也绝不是善茬。
●
那场雨淅淅沥沥下了七天,百姓们的咒骂也持续了七天,那张认罪书也在蔡千青的牢房中摆了七天。
这七天,裘谷波每日奔走在四个城门之间,去询问打听伍四合和柳落渠是否已经回城,但这两人就如石沉大海一样,渺无音讯。
原本裘谷波和沈青梦决定延后的婚期,却因为张辅之的一句话维持了原先的时间,理由是倒霉的甬城需要裘谷波的婚事来冲喜。
“这是胡深安排的,他是故意的,他知道夏玉兰的事情,所以希望用我们的婚事来刺激蔡千青。”裘谷波坐在裘移山的办公室内,满脸愁容,“婚期必须得延后,不能让胡深得逞。”
来回踱着步子的裘移山停下来:“你说不让就不让?现在甬城是张辅之说了算,傅大帅现在都自身难保!还有,我警告你呀,千万别动劫狱的心思。”
裘谷波抬眼看着自己的父亲,裘移山也看着他。
裘移山看着裘谷波那副模样,赶紧坐在他身旁,低声问:“你真的动了劫狱的心思呀?我的祖宗?你不要命了!现在看守蔡千青的不是警察,也不是海警,是张辅之的民团,这些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
裘谷波问:“爹,现在说要公开审判蔡先生,这事是真的吗?”
裘移山点头:“说是这么说的,不过,我也知道的不多,那些什么会呀,也不会找我去,原因你知道的,你以前是副官,蔡千青又是参谋,就算我是警察局局长,我也得避嫌。”
裘谷波道:“如果真的要审判,那倒可以拖拖时间,我还认识几个不错的律师,人就在杭州,几天内就能赶来。”
裘移山一巴掌拍在裘谷波脑袋上:“你是急糊涂了?还是当副官当傻了?你觉得他们会给蔡千青这个机会吗?摆明了就是做个样子,你还找律师,你找天师都没用!”
裘谷波听完只是默默点头,这段时间他的确和从前大不一样,蔡千青落狱,唐安蜀下落不明,伍四合、柳落渠还没消息,所以他每天都是在焦虑和愤怒中度过的,完全没有办法如从前那样冷静的思考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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