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姑娘咬牙想了想,将面前的银子分了一半出来。这一半,她又再分成了两份。一份推到苏锦音面前,一份推到李二姑娘面前。
“咱们一起去月院吧?”李三姑娘提议道。
李二姑娘看着面前的银子,心中暗数了数,征询苏锦音的意见道:“苏姐姐,现在天色也不早了,咱们去月院应该也不用赌许多局了。不如去开开眼界?”
“好啊。”苏锦音这次直接应了下来。
已经跟着李家姐妹来了这里,不弄清楚她们的谋算到底是什么,苏锦音觉得自己也不会甘心。
她索性跟着她们走一趟。泰安雅苑是昭慧长公主的产业这是明摆着的事情。难道最后还能被谋算了性命去?
当看清楚这泰安雅苑就是一个赌坊后,从所谓的星院再到月院的时候,对院子里的景象就见怪不怪了。
月院不仅比星院大,而且院中的陈设又与星院截然不同。
星院里的丈高镜子已经完全不见,在月院之中有数个屏风,屏风之后,是歇息的座位。
屏风另一侧,自然就是下场抚琴之人了。
这种设计,与最常见的高楼围看中间献艺者其实没什么两样。但因为有星院中那巧妙却不利于下注的设计做对比,月院让进来的人也有了庆幸感。
李二姑娘松了一口气,抚着胸口道:“这样看人,应该更看得准吧。银子总不算打了水漂了。”
李三姑娘皱着眉毛道:“我方才看了门口的椴木牌,上面刻了此处赌注乃百两起。”
“什么!那咱们不几局就……”李二姑娘心又提了起来,她搓着衣襟对苏锦音歉然道,“苏姐姐对不起,都是我太过好奇了。没有想到这月院竟是如此的销金。”
“既来之则安之。”苏锦音指了指屏风,意指大家先看屏风那边的人。
透过屏风的镂空处,四位坐在琴前的人一览无遗。
这般近看的感觉,与那镜中瞧人自然是有些不同的。从左至右的四位,年纪能看出并不是很大。其中居中的那一位,甚至面容稚嫩倒怀疑她有没有及笄。
但能来泰安雅苑玩耍的大家闺秀,再小应当也小不到哪里去。
这第一轮压的时候,大家都不约而同将这一位看上去最小的忽略了过去。
天不遂人愿,恰恰赢的就是这位。
看着三百两有去无回,就连李三姑娘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了。
这边的第二轮与星院的第二轮也有所差别。这次下去的居然不是输的那三个,反而是赢的那一位。
换了一个人上场,虽然这一位的水平没有人能够知晓。但至少有三人的琴音,方才是入了众人耳中的。
李二姑娘和李三姑娘对视一眼,彼此间似乎有了些默契,她们压了同一人。
苏锦音没有跟随她们压,压的是新人。
结果出来,三人再一次全军覆没。
三人的面色渐渐都凝重起来。苏锦音看着面前所剩无几的银两,开始认真思忖下一局的压法。
输的运势似乎缠上了她们,入月院的三局,她们三人无论如何压,都无一人胜。
第四局若再败,苏锦音和李二姑娘就要囊中羞涩了。
进入月院以后,收赌注的依然是那对双胞胎。双胞胎的目光在苏锦音和李二姑娘面前流连了一下,虽然什么也没有说,但意味其实已经很明显。
待双胞胎出去后,李三姑娘就把自己面前也所剩无多的银子往她们二人面前推了一半过去,恨声道:“别再乱压了。再输,咱们就都回不去了。”
苏锦音望着屏风后的四人抬了下眉眼。若不是她先前留心看过几人的落指手法,她是不会发现某个细节的。
这一次的四人中,有在星院时落败的人。
也就是说,两院的上场人其实没有严格的区分,一个院子也许里,也许就只有一间房的人在参加这场赌局。所以输赢从来只有双方,那就是坐此处者和昭慧长公主。
苏锦音的第四局依然是惨败。
她和李二姑娘和李三姑娘勉强还能支撑最后一局,若这局再败,那可真是片甲不回了。
李二姑娘迟迟不敢下注,她担心地看着苏锦音,问道:“苏姐姐,你琴技那么高超,可看出来什么没有。这局的人,有三个我们都是听过弹曲的。你说压谁?”
“问她有什么用,没看到她从进这开始,就没有赢过。”李三姑娘不耐烦地打断道。
这一次,李二姑娘却一反常态地没有反驳她。
显然,她也觉得苏锦音的判断已经不足以为人所信了。
两人这个神情,倒让苏锦音揣测出一些端倪来。
最后这一把,当然只能打翻身仗。苏锦音已经仔细观察过场上的四人,这四人不仅有三人是因为输了而留在场上的人,就是新加入的这一人,也是她曾经见过的。
并非在泰安雅苑见过,而是在昭慧长公主府。
昭慧长公主府上,兰安郡主设宴的那一次。那一次,兰安郡主就说赴宴者皆是擅琴者。
苏锦音压的就是这一人。
李二姑娘和李三姑娘对视一眼。皆压的场上连赢两局者。
一局终了,胜败尤其鲜明。
李二姑娘和李三姑娘脸色灰白不已,那双胞胎走进来时一人端了一盘银子,却全是给苏锦音的。
“两位,请。”双胞胎们同李家姐妹道。
李家姐妹知道这是要她们下场的意思,脸色皆难看无比。
苏锦音道:“我们三人一同而来,我还有银子,便算不得输。”
双胞胎对视一眼,重新取托盘装赌注。
苏锦音将面前银子等量分成三份,一人一份。
她压的依旧是先前胜局者。
李家姐妹紧跟其后,压同一人。
这一局,三人同入白银千两。
李二姑娘手都有些发抖,她看着外面的天色期盼道:“若这是最后一局就好了。”
李三姑娘强压着镇定,说道:“应当快了。苏家姐姐,你这次看准的是谁。”
两人竟难得的统一了念头,完全以苏锦音的倾向为准绳了。
苏锦音自然是略有心得了。她观察众人弹琴姿态,又闻琴音,已经发现了一个极其细微的特征。
有败象者,皆手有哆嗦之迹象。
此后三局,苏锦音领着李二姑娘和李三姑娘连赢。
三人面前银子已与方才之空空场面截然相反。
双胞胎问道:“客人要去日院吗?”
月院百两起赌,赔率保持十倍。也就是说,若赢了,千两银子入袋。日院依照此理,若是千两起赌,赢一局岂不是万两?
这个赔率光是想想就让人心潮澎湃。
李三姑娘已经按捺不住,直接站了起来。
李二姑娘却还有几分不安,先前的一败涂地让她心有余悸。她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苏姐姐,你以为呢?”
这句话带着十足的不确定。
并不像之前的询问一下带着几分期待。
苏锦音莞尔一笑,答道:“我是第一次来此处,不如两位妹妹熟,还是你们做决定吧。”
李三姑娘也被李二姑娘的话提醒了,她压低声音附耳到苏锦音面前,问道:“苏家姐姐,你琴技卓然,又已经赌了这么多局,应当把握了诀窍吧?”
“赌,哪有什么诀窍?”苏锦音轻飘飘地答道。
李家姐妹听了这句话立即如同泄了气的鱼鳔一般。
“我们还是继续在月院吧。”李三姑娘做主道。
双胞胎低头放上托盘,显然是要她们继续下注的意思。
苏锦音放了五百两上去,李二姑娘和李三姑娘眼睛一亮,也放了五百两上去。
一局终了,她们既然赢了!
看着那上万两的银子一次被端进来,李二姑娘激动地拉住苏锦音的手,话都说得不连贯起来:“苏姐姐,你果真、果真琴技不凡。”
“苏家姐姐,我们去日院吧。”李三姑娘也重新有了底气。
苏锦音不答应也不拒绝,只是望着那旁边默不作声的双胞胎。
李二姑娘试探着问道:“我们还有几次去日院的机会?”
“依照规矩,我们只能询问客人一次。客人若再要进日院,只能花银两进了。”双胞胎每次说话,都是两人开口,但声音却是完全重合的。
李三姑娘急切地追问:“需要多少银两?”
“一千两白银。”双胞胎答道。
李二姑娘松了一口气:“倒还好,也不是很多。”
其实换了平常时候,千两银子对她们这种未出阁的姑娘来说,也算是很大一笔了。毕竟家中有所拘束。可经历了今日这番动辄进千两,甚至一笔万两之后,千两如今听来,就真的不过尔尔了。
李三姑娘直接就递了一千两过去,说道:“领我们去日院吧。”
李二姑娘倒还细致一些,她望着苏锦音忐忑道:“苏姐姐,我们去日院看看好不好?”
“去吧,我说过,随两位妹妹的意思。”苏锦音站起了身。
今日这场眼界,倒是开得很是不错。苏锦音不知怎么地,想起了另一个人。
有这么一个挥金如土的姐姐,庆王爷那十万两的每月花费,真的是很不为难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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