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憋了口气才用力推开了秦凉的缘故,所以乍一松懈,水涌进了苏锦音的眼口鼻中。
苏锦音的手在水中扑腾了几下,她尚未来得及站稳,就感觉到腰身处有一股拉力。
秦凉从身后抱住苏锦音,带着她往岸边游去。
两人往浅水的区域游去。
重新双脚站在草地上,苏锦音看向站在自己对面的秦凉。庆王一身都湿透了,衣服袖子、到处都在滴水。但这样一个明明该狼狈不堪的情景,却因为庆王那张与年龄不符的稚气脸,叫人只记住了不忍和怜惜。
苏锦音准备好的话也吞回去了一半。
她只能委婉地道:“王爷,我今日如此失礼,是因为叠叠草的缘故。我并不知道可以用水来解除药效。”
“嗯。”秦凉应了一声。他伸出手,将苏锦音额角那滴水的秀发轻轻拂到耳后。
苏锦音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王爷,我无意婚嫁之事。”
“不必担心。”秦凉拉起了苏锦音的手,温柔地问道,“冷不冷?”
他眼中有浓浓地宠溺,似乎根本不在意她说的这些。
苏锦音以为铺垫已够,就完全坦诚相待道:“王爷,救命之恩,我甚为感激。但今日种种,不过是为了活命的缘故。我既对王爷无男女之情,也绝无高攀之意。王爷不必有其他的负担。”
她抽出了自己的手,掷地有声地补充道:“王爷与我,绝对不是一路人。”
“哦?怎么不是一路了?”秦凉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他一双葡萄眼本来极少给人寒凉之意。但如今,目光却有些渗人。
苏锦音索性说得更加直白:“我是个不知好歹之人。王爷虽然身份高贵,但若提及婚嫁,我却不愿意委屈半分。不着正红,我绝不入府。”
她这话着实带着真心。她并不是因为对方是秦凉而这样想。而是有过前世的愚昧,今生今世,苏锦音都不愿意再做人姬妾。
她在京城、在臼城,两次得了胜率,都是凭仗了己方之人乃是正室的身份。
正妻,才是男人心中最有价值的女人。也许不是最爱的,也许最宠的,但会是最顾虑的。
苏可立宠妾灭妻,但真正在涉及郑氏生死的时候不会再偏袒赵姨娘。
正平侯难忘旧爱,但这种重温旧梦若要拿王氏性命来换,他绝对是不可能同意的。
有了这分顾虑加身,郑氏嚣张跋扈多年也仍旧还活着。有了这分价值在身,王氏当年妒心伤人也不被追究。
更重要的是,她们的孩子,都能活下来。
不会像苏锦音的前世,自己、连带那个还不知道是男是女的孩子,就这样枉送了性命。
苏锦音知道自己这要做正室的念头是多么的不切实际,尤其是做面前人的正室更是痴心妄想。所以,她不准备离开苏家嫁人,她更加要将这些话坦诚给庆王听。
王爷之尊,想要一个女人易如反掌。
但一个野心勃勃的女人,没有男人会喜欢的。
面前的秦凉闻言果然恼了,他那双圆润澄澈的葡萄眼里,印出的不再是凉意,而是嘲讽和厌恶。
作为一个受皇帝重视、又生得极好的王爷,秦凉身边是不乏明里暗里投怀送抱的女人的。
明里的,固然让人鄙夷。
暗地里,欲擒故纵的就更让人厌恶了。
前者好歹坦诚,后者真是又当又立,叫人觉得自己有过的心动全是屈辱。
居然会被这样的女人撩拨到,真叫人恶心!
“原来苏姑娘有这样的鸿鹄之志,倒是本王小瞧了你。”秦凉冷笑道。
他如今回想认识苏锦音后的点滴,从她拒绝自己报恩到后面的种种,都像极了在欲取故予。
秦凉挖苦道:“拉了靖北将军和三皇子入局,也是逼本王八抬大轿迎娶你的手段?若今日本王不来,你是不是就要筹谋做靖北将军夫人了?倒真是不挑,只要是正妻,继室也是无妨。”
苏锦音没有想到庆王会这样误会自己。她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有解释。
庆王今日的行为让她生惧。她是不可能成为庆王妃的。与其再做一次皇室中人的姬妾,倒不如让庆王厌弃了她。
这种沉默,就被秦凉看作了心虚的默认。
秦凉诛心道:“迎娶你做正妃,本王是绝对不可能做的。但你也可以等等。等个三十四十年,本王以后迎娶的正妃若是福薄,不能与本王白头到老,本王迎娶你做个续弦,到时候替本王带带那一府的孩子也不是不行。”
“不过,本王奉劝你还是不要有太大的期待,哪怕是继室王妃,也不是那么好当的。若你真妄想这名分,李萧然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毕竟,三皇子妃,那也不是你能奢求的。”秦凉戳着苏锦音的心窝子道,“从二品的户部尚书,实在算不上什么有力的泰山。没有皇子会瞎眼挑中的。”
是。秦子言前世就是因为苏芙瑟是首辅之女,才准备迎娶她为正妃。若苏芙瑟只是户部尚书之女这样的身份,想来是不会入秦子言眼的。
但苏锦音听了这些话并不难过。因为三皇子妃,那是她绝对不会要的身份。
秦凉这次是真的恼了,如此极尽嘲讽之后仍不觉得解气。
他拉着苏锦音上了马,扬鞭疾驰道:“本王送你去靖北将军的营帐之中,必定叫你得偿所愿。”
“王爷!”苏锦音没有想到庆王会盛怒至此。她不直接说对庆王毫无情意,而是愿意承认自己品行不行,就是觉得皇室宗亲视人命为草芥,她不想得罪庆王太过。
如今看来,还是极其得罪了。
苏锦音低头求饶道:“我有此等奢求,是我的错。还请王爷给我留一条活路。”
“我在家中情形,王爷想必一清二楚。有这样的念头,是痴心妄想,但我也是无路可走的缘故。我不过就是想求个活命的机会。王爷,我这般被弃若草芥之人,若无正室身份做庇护,他日化作黄土一培,又有谁会来问上一句?”
苏锦音想着若庆王再不改变主意,她就只能说出李萧然杀妾之事了。
妻妾身份大有不同,杀妾虽然不一定是李萧然的本心,但杀妻绝对要比杀妾影响大得多。真是妻室,绝对在靖北将军府活命机会要大得多。所以妻妾这个位置之争,放在靖北将军府,绝对可以解释为生死机会之争。
苏锦音无意嫁给李萧然,但她不介意借李萧然来表达自己的囹圄之境。
秦凉的马矫健地调了个头,他揽着她直接往山下奔去。
苏锦音虽然不知道庆王此次的目的地在哪里,却是松了一口气。
身份的悬殊让她尤感无力,报复秦子言的事情似乎也变得遥远和难以把握起来。另外,现在自己这样的着装,庆王无论带自己去哪里都是个麻烦。她在得罪了庆王之后,要如何才能求得一分怜悯?
那水下的亲昵,让她又觉得,怜悯还是不要为好。
苏锦音愁肠百结,湿透了的衣服加上马上的急风,额头渐渐发烫起来。她只觉得眼皮沉重,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人整个就歪倒在了庆王的怀中。
秦凉厌恶地推开了她,却发现苏锦音的身子直接就往马下摔了去。
他立刻弯腰去捞,却因为不察昏迷之人更重一些,而被带累着一起摔到了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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