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叶思危都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才好。
她们真的要在这环境下谈论这个？
可是看着秦明雪认真地望着自己的样子，叶思危却又不想就这么逃避，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终是选择坦然面对。
“嗯，你说的对，他性格别扭，但是内心真诚；他不懂浪漫，但是全心全意；他有时候说话讨厌，但是只是不懂表达方式，之后也会好好道歉；他不会家务，但是生病时他却愿意为我学着去煮粥；他虽然有时笨拙到不行，可是他为在乎的人去学会不擅长的东西时笨拙的样子，在我看来可爱的不行。”
秦明雪听着这番话，唇角不自觉地往上扬了扬。
别人眼里的晏楚，总是高冷的、完美的模样，有人会因此爱慕他，秦明雪并不觉得奇怪。但是叶思危却是真正熟悉晏楚的人，她深切地知道他其实并不完美，但却也深深地喜欢着这个不完美的、却真实无比的晏楚。
这让秦明雪觉得高兴，却又有些遗憾。
“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上他的呢？”秦明雪轻笑着问道。
“如果非要具体到哪个时刻，我也不知道，等我自己发现‘啊，原来我喜欢这个人啊’的时候，就已经很喜欢很喜欢他了。也许是在我生病他亲手为我做粥时，也许是下雨给我送伞时，也许是沉默陪我看星星时，也许是心疼地为我擦掉眼泪时，或者正是因为所有的这些事情，让我在不知不觉间动了心。”
叶思危说这话的时候，眼里一直带着笑意，眼神里似有光一般。
“小楚煮的粥怎么样？”
叶思危闻言也笑了：“老实说，很难吃。”
可是向来挑剔的她却乖乖吃完了。
“还想吃吗？”
“什么？”叶思危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秦明雪的话是什么意思。
“小楚煮的粥，还想吃吗？”
这个问题有些突兀，甚至不合时宜，但是叶思危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却是忽然柔和了许多，她重重地点了点头，这才坚定地开口道：“想！”
“嗯。”
叶思危不明白为什么秦明雪在听完她的回答后就忽然沉默了，不过秦明雪不再说话，她也不好再追着说些什么。
短暂的沉默后，率先说话的依旧是秦明雪：“小楚这孩子，我亏欠他太多了。”
“啊？为什么这么说？在我看来也好，大雁子看来也好，你是全心全意爱着他的这件事，我们都清清楚楚地知道。”
秦明雪本来有些惆怅的情绪，似乎被叶思危这么一句话弄得轻快了一点：“是吗？”
“嗯。”
“我很爱他，真的，但是对他有亏欠也是事实。其实小楚最开始并没有遗忘症。”
遗忘症并不是什么准确的病症称呼，只是方便理解晏楚的情况，这么多年来大家习惯了这样称呼罢了。
“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不太记得清了。”好不容易和他成了朋友，第二天就能把她忘得干干净净，最开始的时候叶思危还沮丧了好几回。
“嗯，是从他爸爸去世后渐渐开始显现的，那个时候我只觉得天都塌了，没有精力去顾及小楚，天天忙着处理晏家的事情，处理勤道的事情，只想着为小楚撑起一片天，却忘记那个时候更该好好陪伴他。等到我手里的事情全部忙完，一切尘埃落定时，我却发现自己的孩子不记得自己了……”
秦明雪忘记不了当时那种绝望的心情。
也许晏楚只是想忘记父亲死在自己面前的事情，年幼的他不知道该怎么梳理这些心情，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干脆忘记了一切。
“不是你的错，这只是一场病，而现在晏楚已经好了，已经没有关系了。”叶思危轻声劝道。
是啊，只是一场病。
虽然医生也好，林宇也好，都说过这并不是因为她的原因而造成的病发，但是秦明雪的心里却是怎么也没有办法说服自己。
所以这么多年来，她一直觉得心里有亏欠。
这也是她为什么能够明白叶思危绝对不想听到“林宇的死不怪你”这样的话。
“不，我明明意识到自己可能做错了，可是这么多年来我却还是严格要求他去学习做一个完美的继承人，完全忘记去问一句晏楚他自己想要过什么样的人生。”
她用自己的严格、期望、自私为晏楚划定了条条框框，将他困在其中，她以为这是他给晏楚撑起的一片天，却忘记了这片天下面对于晏楚来说也是一个巨大的牢笼。
她不敢去回想晏楚每次忘记，又重新去记忆所有东西的痛苦模样；她不敢去回想晏楚不管忘记几次，却永远都不愿让她伤心而去勉强自己的模样。
她真的不是一个好母亲。
“那你又怎么知道这未必不是他想要的人生呢？”叶思危深吸了口气，直视着秦明雪的眼睛道。
“！”秦明雪完全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答案，一时间不禁愣住了，好一会儿才长长地舒出一口气：“谢谢你，安安。”
“我只是实话实说，你真的没有必要谢我。”
“不，谢谢你。”秦明雪却是摇了摇头，“说句实话，虽然是这种情况，但是我心里从来没有此刻这么宁静过。”
叶思危想要回话，可是却又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什么比较好，几次张了张嘴，到了最后能说出的也只有那么一句：“我们一起想办法，只要在明早六点之前逃出去，脖子上的东西总能找到办法解开的。”
“嗯。”
叶思危都做好打算等秦明雪问一句“我们要怎么逃走”这样的准备了，可是秦明雪却一句没问，仿佛胸有成竹。
“秦姨你……是有什么办法吗？”叶思危不太确定的询问道。
秦明雪抬手看了眼自己的手表道：“我相信会有人来救我们。”
“使领馆的人吗？”
“S。”
又是这个S。
“S到底是谁？”叶思危疑惑。
“一个信守承诺的人，所以——他一定会来！”秦明雪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睛眯了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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