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德国,她并没有带什么东西过来,不过住了四个月,积了一些东西。
这里的每一件东西,都曾陪她度过最无助的那段时光,一时半会儿,竟然还不舍得都扔掉。
收拾衣服到行拉杆箱里时,姜珂手机里进来电话。
看到屏幕上跳动国内的电话,她微怔。
自己来德国以后,换了联系方式,眼下,知道自己联系方式的人,寥寥无几,而且也不是陈茉、商昀的号码。
一时间,她想不到还会有谁知道自己的手机号码,并打电话给自己。
没有过久的犹豫,姜珂接了电话。
待接通电话,电话里,传来陆芊凝的声音。
听到陆芊凝自报家门,姜珂表情滞住了。
旋即,听到她说。
“姜珂,你不能和我哥回国,他因为你,已经丢过一次官职了,你不能再次影响他了。”
“……”
打从陈茉知道姜珂和陆靳城在慕尼黑碰面的事情,她就一直抵唇思量,该怎么处理,才能让姜珂和陆靳城把关系断的干干净净,不再影响陆靳城。
自己劝不住姜珂,思来想去,没有更好的办法,她只能找上陆家人,让陆家人出面,阻断姜珂和陆靳城这段不该再继续下去的恋情。
这不,陈茉过去陆家老宅,准备面见白敏蓉的时候,赶巧碰到了过来这边的陆芊凝。
陆芊凝和陈茉认识,见无事不登三宝殿的陈茉出现在这里,就问她过来做什么。
陈茉不做隐瞒,思量一番后,拉着陆芊凝到相对隐蔽的角落,把姜珂和陆靳城重逢,并有极大可能影响陆靳城的事情,告诉了她。
陆芊凝一听这话,当下慌了。
要知道,上次的事情,险些闹到让自己堂哥蹲监狱的地步,要不是自己大伯父力挽狂澜,说不定这会儿闹到怎么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没让陈茉再去找自己大伯母,陆芊凝和陈茉要了姜珂的手机号,直接把事情拦了下来。
姜珂表情略僵硬的听陆芊凝和自己说话,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她曾经找上自己,让自己离开陆靳城的场景。
长呼吸一口气,稳定心神,姜珂很果断的告诉陆芊凝。
“和你哥再一次遇见,我就没想过再和他分开。”
现在的她,很确定,也很肯定她应该做什么,坚持什么。
“你不用过来耸人听闻,在你之前,已经有人和你说过同样的话了!我之前就没有受到那些妖言惑众的影响,你现在打电话过来,同样影响不到我!”
姜珂一句“妖言惑众”,听得陆芊凝直起刺。
倘若其中一个当事人不是自己堂哥,她才懒得管她姜珂的死活。
但是其中一个当事人是他们陆家人,她就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尽可能克制自己的大小姐脾气,陆芊凝说。
“姜珂,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吗?前车之鉴,你这么快就忘了吗?”
“……”
“之前因为你,我们陆家都已经闹得鸡飞狗跳了,你还想怎么样啊你?”
想到之前因为姜珂发生的林林总总,陆芊凝心里就有气。
她倒不是气姜珂些什么,是气她的家人都蠢钝如猪,搞出来这么多幺蛾子的事情,拉他们陆家人下水!
姜珂说:“我不想怎样!”
“……”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认清楚了一件事,我不能没有陆靳城,就这么简单!”
“你不能没有他,那你就要搞死他吗?”
陆芊凝气急败坏,语气不屑中透着讥诮。
“你都离开了四个月,安安静静的消失,再也别和我哥扯上瓜葛,不好吗?你为什么要再次出现?你知不知道,你再一次出现,海州城注定再一次因为你,刮起腥风血雨!”
“……”
“你不在的这几个月,我堂哥脱胎换骨,在从政的道路上,一往无前,可你看看有你在的那几个月,不专心办公不说,还为你父母的事情到处奔波,最后还落下包庇,渎职的罪名,你当真要搞死你这个口口声声说离不开的男人吗?”
陆靳城为姜珂,真的失去了太多本该属于他的权利。
从陆靳城和姜珂在一起以后所做的那些糊涂事儿,陆芊凝全部看在眼里。
那个一向倨傲淡漠、眼高于顶的陆靳城,几时因为个女人,做违背他原则,踏破他底限的事情啊?
可是为了姜珂,什么错的事儿,不该做的事儿,他都毫不犹豫做了!
人这辈子,在同样的道路上,跌一次跟头,足够了,没必要再跌第二次。
陆芊凝真的见不得自己堂哥再一次因为姜珂栽跟头,把他好不容易所得到的一切,都拱手相让!
“……”
姜珂抿唇,陆芊凝的话,再一次揭露了四个月前,那血淋淋的事实。
陆靳城因为她父母亲,渎职、包庇,把践踏他底限的事情,做了一遍又一遍……
一时间,她心口胀涩,五味杂陈。
“真正的爱,不说占有,是放手,姜珂,你就这么自私,要爱的这么偏执吗?”
“……”
姜珂答不上来话,陆芊凝狠戳她内心的那根脆弱心弦。
好像,要把她好不容易找到的心,连根拔出,让她做一个没心冷血的人。
酝酿情绪,姜珂绷紧下颌线,说。
“感情本来就很自私,我没有那么大度,我做不到明明深爱你堂哥,还要强迫我自己放手!”
“那你就愿意看到他因为你,被一些有心之人搞死吗?”
深呼吸一口气,姜珂说。
“不会,我不会再让他做违背原则,受我影响的事情了。”
“姜珂,我觉得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因为你,我哥的返航行程已经耽搁了,你还敢说你没有影响到他吗?”
陆芊凝没有向姜珂说海州现如今的局势,而是用事实说话,语气斩钉截铁,让姜珂知道陆靳城因为她,已经在犯错误,做错误的事情了。
“……”
陆芊凝不提,姜珂倒真就没有意识到陆靳城因为自己,更改行程这件事儿,已经在无形中,受了自己的影响。
“你不在海州四个月,你根本就不清楚这边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可能你觉得我哥坐上了州长的位置,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但是我告诉你,他现在的位置坐的一点不稳当,随时又被人拉下马的可能!”
“……”
“你父母犯下那么大的错,你以为你不让我堂哥插手管,他就会置之不理吗?我告诉你,不可能,他为了你,什么糊涂事都能做出来!你不在还好,但是你在,你就是温柔刀,会断了他仕途之路的温柔刀!”
陆芊凝把萧家父子虎视眈眈,视自己堂哥、视整个陆家为肉中钉、眼中刺的事情,都告诉了她。
还有,萧莫宇现在和省里的高官打的火热,显然是在疏通关系,准备运筹帷幄某些事情。
而且,萧东升一旦进渻委,有这个渻委挂名委员的头衔,可是实打实的压自己堂哥一级。
到时候的萧东升就和州委书記平起平坐了,除了头衔,在权利上,哪里是自己堂哥能制衡的!
听完陆芊凝字字锥心的话,姜珂大脑处于放空状态。
对比陈茉的话,她的话,更能掐中自己要害。
陈茉没有拿陆家人质疑自己,但是陆芊凝却搬出来了陆家人,让她因此惭愧,因此茫然,甚至是无所适从。
“我不想说什么刻薄的话,你和我哥没有在一起的这四个月,都活得好好的,你们之间没有谁,照样能生存下去,没必要为了一己之私,毁了你自身,也毁了一个毫不相干的家庭!”
姜珂敛眸没有答话,但是眼底,早已经是一片死水般的黯淡无神。
陆芊凝会打这通电话给自己,姜珂理所当然认为她代表的是白敏蓉和陆俞安,是陆家上上下下的所有人。
在这段本就艰难的感情中,禁不起波折不算,同样,也禁不住长辈的质疑和不认同。
因为自己家的事情,陆靳城一再犯错误,可以说,已经触及到了陆家长辈的底限。
白敏蓉四个月对自己说的话,犹言在耳。
姜珂记住的,不仅仅是她的话,还有她颓丧、苦苦哀求的表情。
可怜天下父母心,那会儿的白敏蓉,真的是没有办法了,不然,她也不会做棒打鸳鸯的事情。
心情渐变沉重。
对姜珂来说,长辈的认可很重要,没有他们的祝福,她就算和陆靳城走到最后,也不是真的成功。
眼底暗色在积聚,在这段苦苦挣扎的感情中,她终究是做不到踩着他人的幸福,无视他们的泪,坚定不移的走下去。
伴随心头逐渐难以附加的疼涩,她用手,狠狠抓住心口的位置。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她心上的疼,不至于让她痛不欲生。
“我把话说到这里,剩下的事情,姜珂,你自己好好想想,也想清楚!你想回海州,想和我堂哥继续纠缠不清,可以,但是,你要做好我大伯父、大伯母恨你,你即将成为我们整个陆家罪人的准备!”
“……”
陆芊凝没有再说多余的废话,她近乎低吼的说完这一席话后,挂断了电话,伴随而至,是一阵嘟嘟嘟的忙音……
——姜小姐嫁到分割线——
手机从姜珂的鬓边滑落,姜珂双眼无神,再一次跌坐到床边。
你要做好我大伯父、大伯母恨你,你即将成为我们整个陆家罪人的准备!
这句话,对姜珂来说,太有震撼力!
无疑是一颗子弹,穿膛入心,击溃她全部的坚持,与冷静……
本来,她已经笃定不移的要追随陆靳城回到海州,可是陆芊凝的一通电话,粉碎了她全部的希冀与憧憬。
被陆家二老记恨,成为陆家上上下下十几口人眼中的罪人……
这样的罪孽,太深重,她承担不起,也无法接受!
心里,脑海里,都凌乱成了一团扯不开的麻线,困着她全部的思维与情绪,逼得她,仿若一个没有灵魂的玻璃娃娃,除了精美,一无是处。
再转头看向一侧的化妆镜,只见,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渗着失血般的透明……
——姜小姐嫁到分割线——
因为陆芊凝的电话,姜珂生了病。
她还是太过脆弱,禁受不起任何可能附加到她身上的重担!
忍着落寞的心情,她没有卧床不起,而出顶着一张灰槁般的脸,继续收拾行李。
她已经答应陆靳城,说自己会随他回海州。
但是,她注定要失信于他了。
她真的不想让自己做罪人,让陆家两位老人恨自己,对自己失望。
就像陆芊凝和陈茉说的那样好了,既然自己已经离开了四个月,就不要再回去打扰他们逐渐归于平静的生活了。
放手,那也是一种爱陆靳城,成全陆靳城的方式。
她不能当着陆靳城的面,再一次离开,就让她像上一次那样,悄无声息的离开吧!
这样,她看不到他皱眉,看不到彼此的痛心,能把所有天涯陌路的念,藏在身后,抛弃在逐渐远行的时光里,让它埋葬在谁也不会再提及问津的角落里……
姜珂正在收拾东西,本来打算欢送她的莫妮,特意组织孩子们给她办欢送会,过来找她。
姜珂房间的门没有锁,莫妮直接进来。
她本想开口唤姜珂,却看到她兀自掉眼泪,怔了一下。
“安……你怎么了,怎么哭了啊?”
莫妮急忙上前。
听到莫妮的声音,姜珂一个心惊。
隔着斑驳的泪水,循声看去,瞧见来人是莫妮,她赶忙用手摸眼泪。
“没有,我……我就是太激动。”
姜珂刻意强迫自己不掉眼泪,偏偏,她越是这么说,眼泪掉的越凶,甚至有些控制不住。
莫妮见情况没有姜珂说的那么简单,她伸手拿纸巾,为她擦眼泪。
手指不经意间触碰,指腹触及到姜珂的额头,她当下为额头上面滚烫的温度,烙红了掌心。
“安琪你……你生病了吗?”
姜珂胡乱否定。
“……没,没有,我没事儿!”
莫妮把姜珂欲盖弥彰的模样完全看在眼里。
视线定格她泛白到不着一丝血色的唇,本能性皱眉。
“安琪啊,你明明是在发烧,为什么要否认啊?你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姜珂说没有。
“没,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我……马上就要回海州了,我真的是太激动了。”
她向莫妮强调,说自己是因为喜极而泣,所以才会哭。
莫妮不信,狐疑的盯着姜珂看。
被莫妮盯着看,姜珂尽可能表情自然。
“好了,你不要再看我了,我真的没有事情,不骗你的!”
用力吸气,把那些不争气的眼泪憋回去,然后姜珂问莫妮,来找自己有什么事情。
莫妮见姜珂不肯说,倒也没有多问,只道:“我和孩子们给你准备了一个欢送会,你这边收拾完东西,就过来吧,孩子们都在等你!”
想到那些言笑晏晏的小天使,姜珂强迫自己嘴角扯出一抹笑。
莞尔点头。
“好,我马上过去!”
……
等莫妮从姜珂的房间里出来,她还在猜疑姜珂的事情。
想不通姜珂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哭,就连生病也不告诉自己,她思量了一番后,拨电话给陆靳城。
——姜小姐嫁到分割线——
姜珂看莫妮离开,她深呼吸几口气,捋顺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后,用手机,订过去柏林的车票,准备离开慕尼黑。
等订好了票,她去洗手间,洗了把脸,然后用手用力拍打自己的脸,让自己看起来脸上有些血色,不至于那么颓唐苍白。
对着镜子挽出一抹笑。
末了,她转身,出房间,过去教室那边。
……
为了欢送姜珂,孩子们固然有不舍,但还是表演了才艺给姜珂,还和她不住的合影留念,亲吻她的脸颊,好像,要把自己对她的喜欢,今天全部赠予给她。
姜珂的情绪,并没有因为和孩子们在一起而转好,相反,因为要离开他们,让本就哀愁的情绪,越加浓烈。
马上,她马上就要彻底离开陆靳城,离开福利院的孩子们了。
到时候,千山万水,不复相见!
一个小时后,欢送会,在大家看似愉悦的欢声中,落幕。
等姜珂再从教室里出来,回到自己房间,一直隐忍着的泪,还是簌簌掉落。
马上,一切又将尘归尘、土归土,自己与陆靳城,彻底成了两条毫无交集的平行线。
掉着眼泪,姜珂忽的自嘲的笑了。
老天爷真是喜欢戏弄她,让她在沉沦的感情里,颠沛流离,一再错失。
她不知道自己上辈子是不是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情,不然,为什么她手里永远握不住幸福,所有的一切,在她眼前都成了璀璨,但格外短暂的烟火!
她笑着,眼泪掉的汹涌,一如她澎湃的内心,马上成为死灰,再也没有复燃的可能。
失魂落魄的回到自己房间。
等她开门,准备进去的瞬间,她被眼前出现的一道身影,狠狠地震慑住了目光。
陆靳城背对着门口那里,身高腿长,在灯光折射的光影间,在地上留下长长的、斜斜的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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