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暮烟自己是眼睁睁的看着那辆车冲着自己开过来的。
又一次。
她的瞳孔里面瞬间倒映出那辆车的影子，情急之下，求生的本能和护子的心情促使她无意识的后退一步躲了一下，只险险的避过了一半，车子擦着她半个身体冲着她的面前撞过来。
叶暮烟在一瞬之间就感受到了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带得她往后倒下去，腹部则是穿裂一般的疼痛。
那种熟悉的巨大失落感席上心头，一模一样，和三年前出车祸的情况一模一样。
她的孩子……叶暮烟睁着眼睛倒在血泊里面，瞳孔渐渐失去光彩。
“暮烟！”
程沐祁在她身后赶过来，，双目赤红，颤抖的把她从血泊里面抱了起来。
“谁干的？！”他对着周围嗓音撕裂的吼了一句。
而四周围过来的人都是过来看热闹的，谁也不吭声，默默的看着叶暮烟身上触目惊心的血，偶尔小声的讨论一句。
刚才撞人的那个车早已经消失在围观的一大堆人群里面，在撞了叶暮烟之后，就迅速的抓紧时机开走了。
“人早都不知道哪儿去了。”有个模样普通的男人在他不远的地方建议道：“你老婆看起来伤得好重，还是快点打120的电话送她去医院吧……”
他没好意思说叶暮烟肚子里的孩子，周围的人也都不敢说，因为他们都觉得叶暮烟的孩子——保不住了。
程沐祁如何不知道。
他的眼睛已经红的快要滴出血来，任何的理智都不复存在了，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已经快要疯了。
等急救车太慢了，他在路边拦了一辆车，随手扔下自己身上所带的所有的钱交给司机，只喘着粗气睚眦欲裂的说了一句：“去医院！快！”
司机看他那个疯狂的模样，再一看他怀里面的叶暮烟，立刻明白情况耽搁不得，也不啰嗦，等程沐祁一上车马上一脚把油门踩到最大，不管不顾的闯了红灯往医院的方向开。
一到医院，医院的手术室都被占满了，没有多余的床给叶暮烟。
程沐祁怎么可能让这种情况耽搁叶暮烟的治疗，他的身份就是一张最佳的通行证，他动用了自己的关系，让医院立刻组织了一个临时的急救团队专门为叶暮烟搭了一个手术室。
“病人家属不能进去。”地点设在一间空的病房里面，程沐祁一脚跟着叶暮烟躺的推车踏进了临时搭建的手术室门口，被随行的护士给拦住了，“手术期间医生不能被打扰，请您在门外耐心等候，有什么情况我们会及时向您汇报的。”
程沐祁被拦在了门外，他在门口站了很久，一直不敢坐下，只是站在那里，眼睛好像要把门口给穿出一个洞来。
这一场手术做了足足四个小时。
四个小时里面，程沐祁在门口等得心急如焚，也依旧保持着插袋面无表情的模样站在那里，丝毫没有换过姿势。
可是只要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他插在袋子里的手早已经攥成了紧紧一团，汗湿了一整个掌心。
他在这几个小时里面，幻想好了各种各样的结果。孩子，他可以不要了，可是叶暮烟，一定要活下来！
“咔嚓。”
程沐祁猛地抬起头，双眼一瞬间又红又厉，脱口就是：“她还活着吗？”
“嗯。”出来的是个护士，脸上的口罩解了一半，满脸是汗的从门里面走出来，“不过现在病人的孩子……我们没保住，她受伤最重的地方正好是腹部，大出血，你送来医院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程沐祁瞬间绞痛了起来，他遏制住自己喉头涌上来的不适，沉重的点头：“我知道了，那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也不太好。”护士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张帕子擦了擦脸，“病人的身体以前是不是也受过类似的创伤？现在她的身体非常虚弱，有个情况医生让我出来和你说一下，病人的身体这次手术以后，以后要想再怀上孩子，可能性基本为零，希望你也能做好准备。”
“你的意思是……她以后都没办法再怀上孩子了？”程沐祁眉头狠狠的往中心一皱，心头顿时空落落的。
护士点头：“嗯，可能性很小很小，也可以说是几乎没可能，但也不排除意外。”
最后那句话，明显是看到了程沐祁僵硬的脸色为了安慰他才说出来的。
程沐祁很快从情绪中脱离出来，深深的抿了一下嘴唇，对着护士点头：“行。”
护士有点怜悯的看了他一眼，摇摇头准备转身重新进房间。
“等一下。”程沐祁忽然从后面拉住了她的衣角，眼神定定的看着护士，“能麻烦你一件事情吗？”
“什么？”护士半侧过脸。
“保守这个秘密。”他大喘一口气，“不要把这个情况告诉她，我不想让她知道这件事情。”
护士惊讶的看着他，随即轻轻点头：“好，我不会告诉她。”
程沐祁目送着护士的身影消失在门后面，忽然低下头去，然后浑身像脱了力气一样的蹲了下去，蒙上眼睛无声的沉默起来。
他也有这么脆弱的时候。
手术完以后，叶暮烟被转移到高级病房里面，程沐祁一路跟着她，直到病房里面的人全都退出去以后，他才慢慢的坐到床边，握住了叶暮烟的手。
是他的错。他的掉以轻心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
程沐祁面无表情的反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他算什么男人？三年前发生这样的事情的时候，他用不在场不知情避过了自己的责任，可是三年后，再遇上这种情况，他还是让这样的结果发生了。
现在说什么后悔都晚了。
程沐祁伏下去，把脸贴上叶暮烟的手，眼眸里全是自责和悔恨。
是他不好。
而被他紧紧握着的叶暮烟始终维持着脸上安静的表情，在时间过去一天一夜之后，程沐祁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一个状态下面，终于动了动手指。
叶暮烟感觉自己做了一个世纪的梦一样，睁开眼睛的时候都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醒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摸着自己的肚子问程沐祁：“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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