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时刻，地面上的草席之下，盖着红漆葫芦。姜承躲在里面练功。
学了入门的心法后，姜承体内的灵气犹如水得渠引，流通顺畅。每次运转完成功力都会精进一分。虽然小册子已经不在了，但他已经学会记熟的这部分基本功，已经足够支撑他在人阶的修炼。
葫芦中灵气在四壁上激荡，形成一阵阵的气雾。姜承衣衫也飘抖蒸腾着。当他完成了运气后，睁眼起身，在葫芦里回想着谷镖师教的武学，练习起来。出拳、推掌……
突然葫芦倒了过来，咚，姜承摔倒撞在葫芦壁上。
他心中一惊，知道有人正拿着葫芦，连忙爬到洞口去观望，然后就看到了李沐雪稚嫩的美颜。
姜承松了口气，摩擦着洞口：“让我出去！”
李沐雪本来正端着葫芦看，见洞口一冒烟，便连忙转过去对着别处。嗖的一下，姜承现身在李沐雪面前。
姜承躬身请安：“师姐好，我还以为都见不到你了。”
“嗯。”李沐雪也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感情，只是觉得见到了姜承就安心了一些，但要说什么又一下说不出。
“师姐是怎么找到我的？”
“探测。”
“但是我人没在外边，也能被发现？”
“你，在里面，运气。就会被发现。”李沐雪指着葫芦，小脸清淡的神情掩不住得意，就像刚和别的小朋友玩捉迷藏赢了。
“呃，我输了。师姐今天过得好不好，有没有鱼吃啊？”姜承笑嘻嘻问。
李沐雪一转脸，侧对着姜承，冷冷问：“你拜了那个道士吗。”
姜承这才想起来，她还在介意着在城头看到的那一幕，当时苍漓道长被杀，姜承感怀他给自己讲解宝贝葫芦的来历和兵道入门之法，当场对其羽化之躯跪谢。
“不，我只是，感谢他老人家，对我说了很多道理。”
“姜师弟，”李沐雪看起来稍微放心了点，呼地吐了口气：“我回桂山。”
“师姐要先走了？”姜承有一丝失落。虽然他没想着要李沐雪带他走，但总想着也许李沐雪给他也带了入门的书信之类的东西。
“你，等我。几天。”李沐雪点头说，眼神坚决。这一来，姜承就全明白了，她大概是要回去给自己带什么东西，或许就是自己期待着的入门书信。
只可惜，现在自己已经非自由之身了，去哪得由韩家公子哥说了算。
外面有人喊：“姜承，过来。”
李沐雪紧张地一缩头。姜承知道如果她被人发现在一个下人的房间里，对清名就是毁灭一击，于是连忙出门答应：“来了卓管事！”
姜承小跑着经过院子，在他背后，李沐雪身形如风掠过黑暗，随即跃墙消失。
“喂，姜承，这些瓷器都是你清点的？”卓管事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姜承直视着眼前这个矮胖管事，略一点头：“对。”
“你一个人？点了这么多？如有错漏，罚没工钱——不，你还在还债，如有错漏教你受皮肉之苦！”卓管事扯着手里的皮帽，皱眉道。
“您可随意开箱查验。”
“哼。”卓管事没好气地说。大小杂务多的要命，他根本就没空去翻，为此已经在纸页上画好表格，还写下了记号范例，点数的人只需要依样作好记号就可以。在他看来，伙计偷懒作假是常态，而姜承这种把破损器物的产地都标明的工作态度却是第一次见到。要说作假作到这个程度，都不知道该不该信了。
“小人先告退了。”姜承急着回头，万一李沐雪还没走还有事要说呢。
“慢着。”卓管事伸出手掌阻止说。
姜承站住了脚。
“你当着我的面把这箱药材点了。”卓管事举着水晶片在眼前，看着账本说。油灯摇曳的火影，在账本小字上跳跃着。
“怎么做？”
“按入药部位分拣，在盒外写清份量。”
虽然这对于外行人来说是个苦差事，况且姜承从未了解过药材，但他想着，这正是个好机会，向卓管事请教一些药物的基础，于是问：“我愿意试试，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卓管事将戥秤推到姜承面前，用小镊子夹草药和秤砣：“你可知这世间药材也和人一样，有草药与仙药之分。草药一石，尚不如仙药数钱，”他细细地把干黄芩放上盘中，秤砣置于杆另一边，“这犹如凡人武师和练气成仙的区别，似你我这样的凡人，虽有用能干，也不及炼气武人的万一。”
“卓先生太谦虚了，小的已经从谷师傅那里听说过，您把这个商队的事情都打理得这么有条理，比我可厉害多了。”姜承按惯例先掏出高帽来戴给卓管事。
果然卓管事捋了下须显得很受用，连声说：“那可也只是一些俗事，我在这干久了自然轻车熟路。但我也就只能管些俗务，也不能和达官贵人相比，更不用说武仙了。”
“那么，我家少主原先武功高强，但不是武仙，现在却开始修习武仙之道了，又算哪一种？”姜承冷不丁问。
卓管事一愣，心想这个刚来的新下人的胆子还挺大，说话也够冲，不过看他年纪尚轻，这也情有可原，便只是皱了一下眉头，说：“少主自然原本就是后者，天生该修武成仙。就如仙草偶尔也会散落在田间。”
“那，草药如生长在仙灵气息环绕的地方呢？也不会成为仙丹吗？”
“物以类聚，天资有别。反正我是从未见过。”
姜承不再争辩，开始虚心向卓管事学习起了药材的基本知识，卓管事经常会骂他操作不小心、弄掉了赔不起之类的话，一直没有好眼色。但姜承知道，只要有人肯教自己，就该心怀感激了。
当姜承帮着卓管事清点完药材后，卓管事只是淡淡说了句：“还行，明天再让你点些别的。”就挥了挥手让姜承出去了。
在姜承走后，卓管事看着门外，自言自语：“此子头脑灵光，倒是比少主学的还快多了。明日待少主同意，或可授他管些要务。”
这天夜里，姜承回到房间休息后，睡在茅草铺子上。在葫芦里虽然颇有助于练功，但地面和壁上却光滑冰冷，躺得并不舒服。加上如果人不呆在草铺上，外面有人喊可是听不见的，一旦被人传唤自己不在，就难免得罪了他人了。
没睡多久，姜承被什么人争吵的声音惊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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