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四没有说话,整张脸都被汗水浸湿,他大口大口的喘气,手指一寸寸刮擦过地面,生生留下了几道血痕。
商临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给人去了个电话,我听着意思是叫人过来把陶四送去医院。
这通电话打完,商临就对我说:“走。”他拉着我走了几步,走到大门口时才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眼孙霆均:“小孩儿,去开车。”
按照以往的性子,孙霆均准要骂人了,因为命令别人随是孙霆均所排斥的,但也恰恰是他习惯的。两个男人之间,除了年纪差无法跨越之外,商临的财富相信孙霆均也不缺。
但孙霆均却破天荒的沉默着,他向我们走来,健硕的身材擦过我身边,然后就掏了车钥匙打开车门坐进去,把车子掉了个头,轮胎才滑到我们身侧。
我和商临坐在了后座位,孙霆均说:“今晚上不太平,我定了酒店。”
“随你。”商临懒懒地答着,然后就闭上了眼睛,随意地抱着胳膊靠在真皮椅背上。
我有无数的话想要问明白,可眼下显然不是说那些的好时机。
车里的三人各有心思,一种诡异的安静贯穿了三十分钟的车程。
孙霆均在北京一家较好的酒店订了间最昂贵的房间,他打完电话后,商临这才睁开眼睛,不免轻讽了句:“自己家的酒店不住,跑这来?你也知道怕?”
孙霆均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搭放在头枕上,又该死的扬起了那一脸谦逊的笑:“我有什么好怕,我是怕你一会儿又让第二波人给劫了。”孙霆均的眼神这时候扫向我,话刃却还是对准商临补了句:“怕你……连自己老婆都没法护着。”
在我的视线中,商临的一只手已经悄悄捏成了拳头,但他的笑容依旧伪装得极好,语声也淡:“小孩儿,和你一样活着挺好的。”
“什么意思?”
“明明是个蠢货,却不知道自己有多蠢。”
“姓商的,不管你认不认,就是你嘴里这个蠢货把你给掳了一遍。我孙霆均是今晚的赢家,你他妈不是。”
商临的眼神阴暗,一只手悄悄搂住我的肩,目视前方说:“小孩儿,你没听过一句话吗?成为感情里的输家,赢了世界又如何?我不是没尝过一个人站在几十层的写字楼顶端,觉得人心太容易算计,胜利也容易。可当每晚一个人静静躺在床上才能体会这辈子活得多无趣。”
孙霆均嘴里‘操’了一声,手指直指商临的鼻尖:“不和你扯这种没用的犊子。总之,你对程乙舒最好是认真的,不然你一定死得很惨。”
我心头一紧,不可置信的望向孙霆均。
这个和我年纪一般大的男生,似乎是真的在掏心窝的为我想。
这时候商临阴测测地回应他:“别拿死威胁我。其实我现在很怕死,因为会想哪天死了,跟着我的女人怎么办?”
说这句话的时候,商临才不着痕迹的把眼神挪到了我脸上,那一眼实在太温柔了,它一寸寸吞噬着我的疑惑,就像扫把一样轻轻的扫着我心上沾染的灰尘。
后来我们三人都下车,直奔一家星级酒店的顶楼套房。
到了地方商临就把满是血污的衬衫脱去,孙霆均瞧见了商临的后背,一时间愣了愣神,有些不认真地调侃我说:“原来你喜欢这一款?你如果早点告诉我,我一样也可以。”
我剔他一眼,轻声做了个让他闭嘴的口型。因为我知道,孙霆均这会儿肯定是真有话要讲。
可商临似乎根本不是特别在意孙霆均今晚要谈的内容。他脱掉上衣后,从酒店的衣柜里取下两件白色睡袍挽在手臂上,然后就走到我面前,一把将我从椅子上拉了起来。
因为太猝不及防,我失去重心般地往他身上倒,脸蛋瞬间贴在了他胸膛上,最直白的体会了男人当下的体温。
当我仰头时,恰遇他低头,他无视房中还有其他人,直接对我说:“去冲个澡。”
我愣了。
这是头一回商临对我提出这样的要求,而且还是在有别人的情况下。我的理解是,这并不是一场夫妻间亲密的小私事,更像是他在用一种别样的手段报复孙霆均今晚整出的幺蛾子。
不等我说话,商临就拉着我往洗手间走。
身后,孙霆均多少还是有点情绪失控地说:“想洗澡不能一个一个洗?程乙舒,这酒店我以前住过,洗手间不大。”
可孙霆均的声音在商临带我快步走进洗手间,砰一下关上门时被阻隔得开始模糊。
并不如孙霆均所说,这家酒店的洗手间特别宽敞,都赶得上一般单人间的大小了。
商临把两套睡衣往洗手台上轻轻一放,转身时,似坐非坐地把屁股抵在洗手台的边缘,一双眼睛直视着我问:“今晚孙霆均带你走,干什么去了?”
“就在他家吃了顿饭。”不知怎么的,在我听完赵飞和他的恩怨后,再也无法长时间地直视商临那双阴测测的眼睛。
心理上的变化大概是让他无迹可寻,他一下就挺直了脊梁骨,整个人逼仄过来,但语言依旧温柔:“不许骗我。”
“没有。”我有气无力地说着,然后又反问:“怎么,你不信我呀?”
他没有说话,眼神中闪过对我的审视。
其实连我也明白阿临的疑惑实在太正常,因为我对孙霆均的厌恶简直几天几夜道不尽,而今晚发生了那么多事,在事后我却显得过于平静,在阿临和孙霆均几次斗嘴的时候,我甚至没有像往常一样第一时间跳出来帮衬自家老公一起怼孙霆均这个外人。
所以,阿临能觉得不奇怪吗?
这些我全然明白。
他没说信,也没说不信,突然伸手解开了我一颗上衣的纽扣,然后又解了第二颗,第三颗……
花洒被打开时我们站在水帘下。
他抱着我说:“现在的小孩儿手段太多了,以后我会多防着点,类似的事件不会再有了。”
他让我抱着的腰,且在这时候向我露出一张极其愧疚的脸。他把嘴唇凑过来,开始吻着我的嘴唇和脖子。
我心里有一簇火焰在烧,明明知道在自己完全弄清楚真相前不应该和他这么亲密,可却耐不住当下的感性细胞在从中作梗。
我被动的享受着丈夫的吻,紧张得站在水帘中双脚不停打颤。
“程乙舒,你不爱我了?”商临的吻戛然而止,就像一个饥饿而又天真的孩子,用一种几乎受伤的眼神盯着我。
因为以往我都是很主动的,就算不主动,也绝不吝啬在这种时候回应他,唯独今天没有,我像行尸走肉,像被抽走了魂魄,一直站在感性和理性的天平上,身临其境地感受两种情绪的搏斗与厮杀。
而门外的孙霆均,一次次的点烟。
打火机点烟的声音和来回踱步的声音总是隐隐约约的传来。
我抿了一下嘴唇后,十分简洁地望向他说:“没有。”
这让他极为不爽,按压了几下洗发水后,他兀自把头发洗干净,然后简单的冲洗了一下自己后像是憋不住忽然长驱直入,我惊讶于他的粗暴和力度。偏生在外面站久了的孙霆均开始敲门,很不耐烦地催促道:“洗澡了没?操!”
我没有应门,实在是觉得自己一出口声音就变了味,商临自然也没有,却更疯狂的撞向我。
这时候孙霆均在外面喊:“都他妈死里面了?再不说话我砸门了!”
我想孙霆均也是恼火得很,虽然他对我说以后不会再破坏我和商临的感情,甚至让我好好跟着他。可有些时候,男人的尊严一旦被践踏,不管对象是不是我,他也一样会发飙。
我试图张嘴,可嘴巴一下被捂住。
商临从后面抱住我,特别沙哑地说:“别怕,他不会砸。”
事情也果真如商临说的一样,后来孙霆均就安生了,一个多小时后我们从洗手间走出来,身上都套着睡袍。
我脸颊绯红,因为但凡是个有脑子的人都知道刚在洗手间里发生了什么。
孙霆均坐在商务沙发上,衬衣的纽扣被扣开了好几颗,他的脸颊也同样很红,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少说放着十五六根只抽了半截的烟头。
孙霆均盯着我看,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喉结一滚一滚的,但就是骂不出声儿来。
原因也特别简单,因为我和商临是法律上承认的夫妻,而他什么也不是。
商临没说什么话,快速地把所有窗户全部打开,散走了烟气熏天的空气。
我们三人后来都在沙发上坐下,人手一杯提神茶水,不约而同的喝了一口,又不约而同的放下,一系列动作出奇的一致。
商临一只手按在了我手背上,叠起腿对孙霆均说了句十分意外的话:“我以为你早走了。”
孙霆均大概也明白过来了,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大骂道:“操!你玩我?是不是根本就不打算和我谈。”
商临阴笑一声,然后十分勉强地说:“我知道你这小孩儿想和我说什么。第一件:江湖事江湖了。今晚我在你这亏上了,我认栽。第二件……我他妈没兴趣!”
孙霆均露出了特别惊讶的表情,也许他想说的真被阿临给猜中了点蛛丝马迹。
大抵是尊严受到了连番挑衅,也可能是急火攻心。孙霆均的牙齿磨了几下,也同商临露出一样阴险的眼神,突然说:“好,算你牛逼。那你要不要解释你和程乙舒亲哥赵飞的恩怨,程乙舒这个一心为你的女人应该特别有兴趣听!”
商临说完话后就拿起了茶杯,可孙霆均这话一出口,杯子哐当一下从他手里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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