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在疗养院的门口,我很不解。
“我们要见的人在这里?”
王笙没说话,看着疗养院出了神,脸色有点儿落寞。
在这种地方有能对付得了阿龙的人?
我不自觉地摇了摇头,然后又不自觉地点了点头,都说少林寺最厉害的是扫地僧,越是高人越可能躲在这种出其不意的地方。阿龙就是一条恶龙,也许真正的降龙罗汉,是躲在这个疗养院里扫地的高人。
“王总,我们到地方了。”
王笙看得出神,听见我这话,他才慢慢回过神来。
“我和阿龙的关系,你想必很清楚了吧。”
我一阵尴尬,和自己敬重的人讨论他的私生子,世界上恐怕没有比这更尴尬的事了。
“你也不用纠结。阿龙这个孩子叫王剑龙,我的是竹字辈的,我的儿子都是剑字辈的。但他不愿意承认自己是王家的儿子,所以从来不告诉别人他的真名,都说他叫阿龙。我和他母亲认识是在阳县的农村,那个时候我才江州下乡插队,她是当地的村花。
我在阳县插队两年,两年后就被调回了江州。在父母的安排下,我和我太太结婚,生下了剑锋。我并不知道她怀孕了,等我知道的时候,孩子已经七八岁了。”
我听得目瞪口呆,同时汗如雨下。有些事知道的越多越危险,现在王笙对我吐露这些事,万一哪天想起来了,觉得尴尬,说不定就会看我不顺眼。
我尽管好奇,但真不想王笙说下去了。不过王笙好像憋了很久的似的,今天一张口说,就控制不住自己一样。有些事儿在心里憋得久了,确实是个问题,都过去那么久了,闹得父子成仇,恐怕王笙心里也不高兴。
我闷声道:“这事也不怪你,当时王叔你都结婚了,也不可能为了他们离婚……”
其实,王笙还是有做的不妥的地方,那个年代不是现在,婚前睡在一起不是什么新闻。那个年代如果婚前睡到一起,一个女人的名声就毁掉了,王笙睡了这个村花却没有娶她,已经是犯了大错了。
可事已至此,我不想再批评谁,反正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人总是要往前面看的。
“不,就算我离婚,我也不能娶她。”王笙忽然声音低沉地说道。
我被这出乎意料的回答一惊,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王家那时虽然不是什么有钱人家,可一直是书香门第。我爸,我妈,都不会准我娶一个精神有问题的女人。我原来以为自己一辈子会留在阳县的农村,永远在那里当个没有出头之日的农民,那样我会照顾她,我属于她一个人,可我没想到命运会这么搞笑,最终还是让我离开了那里。”
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王剑龙的亲妈精神有问题?!王笙竟然和一个精神有问题的女人发生关系!
我小时候,家附近就有个女人失恋后得了精神病,这女人很漂亮,生病以后就疯疯癫癫的了,但依然很漂亮。有一天她光着身子在垃圾桶里翻东西,大家都说这疯女人被流氓欺负了,再过几个月,疯女人的肚子就大了起来。
我真没想到,王笙竟然做了和那些流氓一样的事。他可是我最敬重的人!
我捏着方向盘的皮套子,声音打着颤说:“她,她精神有问题,你怎么会和她……”
我这话说得很直白了,就差指着王笙的鼻子,问他是不是强奸犯了。
“我和阿红好的时候,看不出来她有精神病。她很漂亮,从小也很健康,没发过病。只是有的时候,她一个人会特别安静地坐在那里,我以为是她的性格文静。
阿红和我说她家有精神病史,我当时年轻,什么都不怕,看她那么健健康康的,根本没有把这句话当真。
其实现在想来,当时只是好色,色字头上一把刀,我哪儿还想得起这些。
我回江州是过年的时候,回来过年。大年三十晚上,我父亲说转回城里的手续已经帮我办妥当了,不用再回阳县了。我没来得及和阿红说一句再见,不管有多少理由,这事是我办得不妥。我对阿红充满了愧疚,我很想补偿她,可是我不可能娶她。”
我听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除了悲叹“阿红”的命运,我也不由自主想到了我自己。
如果每一段不堪的过去,都有苦衷和理由。
那我家到底是什么事?为什么我妈要让我姓宁,为什么我爸要带我去做亲子鉴定。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明里暗里说明我的亲爹姓“宁”,我就是一个不应该出生的孩子。可,王笙却让我给老宁家留下香火,难道他和我的亲爹认识?
我跟着王笙下车,疗养院里迎出来一个中年妇女,看着春光满面,带着几个年龄不一,老少皆有的男男女女走了上来。一上来,就“亲切”地握住了王笙的手。
“王总,欢迎您欢迎您,您来怎么也不提前去打个招呼,让我好去接你。”
看他们对王笙这样热情的样子,我估计这疗养院里王笙有投钱。这个年头,拿钱的就是爸爸。
王笙对阿红心里有愧疚,但就像他说的,他不可能真的去娶一个精神有问题的女人。感情是一回事,可像他这样地位的人,不全是为了自己活着的,他随便一句话,一个举动,整个公司的股价都可能会像是深海里的大浪那样翻腾。
我猜,这疗养院就是王笙为了阿红建的。阿红精神有问题,离不开人照顾,放在这疗养院里刚好。
“我今天就是带我的义子来随便看看。”王笙道,“叶谨言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好着呢,王总交代我们照顾的人,怎么会不好好照顾呢。”
这些工作人员,见到王笙跟见了财神爷差不多,前后呼拥着,在医院走廊里这十几米的距离,都恨不得有人在前面替王笙开道。
我跟在后面,琢磨着叶谨言这个名字,挺好听的,而且很有文化,阿红叫这个名字?只可惜这名字有点儿男人味儿。
还没等我琢磨出个所以然来,我跟着王笙和一帮人,来到了一间病房前面。
说是病房,我看着眼前的门发呆,这还不如说更像是一个儿童房呢,房间的门漆成了天蓝色,和其他的房间门一比,特好看,好看得显得格格不如。
“你们几个先离开,我和小远单独进去。”
王笙看向我,我心想带我进去干嘛,你们老情人见面,难不成我站在一边给你们照明么?
但我转念又一想,可能是王笙害怕面对叶谨言,毕竟曾经对不起她过。
那几个工作人员倒是很淡定,只不过在离开前,有人特意叮嘱了一句:“要是这孩子冲着你怪笑,你就赶紧离开房间,就算你什么都没吃,没看,没闻到,也绝对不能久留。”
“孩子?”我脱口而出地问,“王叔你不是带我来看阿红的么?”
问完我就想给自己两巴掌,这不是脑子有病么,为什么要问这些。
王笙不动声色地笑了,等到工作人员走光了,他才对我说:“我刚才只是和你讲一个故事,你就以为我是来带你见阿红的了?小远你最近是不是被剑锋带坏了,做事怎么这么不经过脑子呢。”
尽管王笙是批评了我,不过看他那促狭的笑容,我一下子看破他刚才是故意设了一个陷阱,就为了现在来揶揄我一下。
我伸手扭动门把手,心里有点儿不爽,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本来我以为会看见一个正在玩积木的小孩,没想到进去只是一道门。这道门和第一道门之间就只有一条不到五米长的走廊。我心里大骂了一通这个疗养院的设计。
这条走廊里,什么都没摆,不过头顶和脚底全部都是通风口,我们走过去的时候,感觉浑身冷飕飕地,被冷风从四面八方吹灌着。我不由想到刚才工作人员和我说的话,就问王笙:“这个叫叶谨言的孩子到底什么来头,我怎么感觉大家都挺怕的。”
一个孩子,再可怕能可怕到哪里去?我实在想不通,大家对叶谨言怎么如同洪水猛兽一般?
王笙拧开第二道门,门一开,我就看见一个雪雕玉啄的漂亮孩子,真坐在屋子的中间,摆弄着装有各种颜色液体的瓶瓶罐罐。
这孩子看起来只有七八岁而已,弄这些东西非常危险。我虽然认不出瓶子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可这肯定不是小孩子该碰的。
我真怕他弄伤自己,就想走上去把他从这些危险的玻璃制品中间抱起来。
这个疗养院也真是够奇葩的,外面建得看起来那么好,软件服务却那么垃圾,让小孩子玩这么危险的东西。
谁知,我刚走几步,王笙就直接挡住了我。
“阿远,你放心吧,他没有危险,而且他现在一定高兴得很。”
我真觉得自己是在做梦,竟然有人会觉得这个孩子适合这些化学药品玩具?
可王笙立刻说:“你不要以貌取人了,这些东西对他来说真没什么危险的。他,是未来皮门的当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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