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玲敲了敲门，“来了！谁啊？”李强打开门。
“芝茹在吗？”张玲和提着大包小包的司机站在门外，望着他笑了笑。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李强有些意兴阑珊地想到，他岂不是就要见不到小萝卜头了？
“事情处理完了自然要回来，对了，阿宝还乖吧？”张玲理所当然地回道。
“这还需要问吗？”李强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撇了撇嘴，不开心地扔下一句，“你对自己儿子太没信心了吧！”
他们已经走到了客厅，李强喊了一嗓子，“张芝茹，你姐来了！”
“来了！她在哪里？”张芝茹拉着阿宝走了出来。
“妈妈~”阿宝放开张芝茹的手，蹦蹦跳跳地冲向张玲，到跟前了，便紧紧抱住张玲的大腿，呜咽道，“阿宝想死你啦！”
“乖宝宝，妈妈也想你啊！”张玲捏了捏阿宝的小鼻子，“给妈妈说说，你有没有好好听你姨母的话啊？”
“阿宝很乖的，不信你问姨夫、姨母，”阿宝拉着张玲的手，转过头，朝着张芝茹和李强挤了挤眼睛，“你们说是不是啊！”
李强快被阿宝的小奶音萌化了，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张芝茹也是无底线宠溺，“乖着呢。”
“只不过……姐，有点抱歉啊，”张芝茹眸中含着歉意，“前两天阿宝生病了，对不起，我没照顾好她。”
“没事儿，阿宝现在健康就成，”张玲眼神在阿宝身上转了一圈，又摸了摸阿宝的额头，心中紧绷的神经才松弛了，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芝茹，姐知道你的，你定不会害阿宝，姐怎么会怪你们？”
可阿宝生病确实是因为他们而起啊，张芝茹内心不安，想了想，却没有说出来。
“好了，我还有事，得带阿宝走了！”张玲转过身，接过司机递上来的两大包东西，放在沙发上，“为表示我的谢意，特意给你们带了些特产和纪念品，不值钱的，倒是很有收藏价值。”
“谢谢姐，你呀就是太客气了，”张芝茹走过去，亲热地挽起张玲的手，佯做生气地瞪着张玲，“下次可不许这样了啊，不然……我就不给你开门了！”
“也不让李强给你开！我们可是一家人。”
“正因为如此，姐姐给妹妹买东西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张玲笑道，反将一军。
张玲这边和张芝茹说着话，那边李强也没闲着，正和阿宝依依不舍地道着别呢。
“我会想你的，姨夫，”阿宝最后说道，“你也要想阿宝啊。”
李强心中微疼，强自抑住了，替阿宝正了正衣服，所有不舍都从指尖落在了阿宝的身上，“知道啦，有空让你妈妈带你过来玩，打电话告诉姨夫，姨夫就给你准备好多好吃的、好玩的。”
“我不要那些，有你和姨母，”阿宝眼圈红红的，“阿宝就满足了。”
“小傻瓜……”李强揉了揉阿宝的头。
“那我们就走了？”张玲拉起阿宝的手。
“去吧，去吧，”离别总是伤情，长痛不如短痛，张芝茹和李强给阿**软的小脸蛋上一人印了一个送别吻，然后用力地朝阿宝挥了挥手。
这一别，不知多久才能见到阿宝了。
一路送到门口，再目送着车子离去，李强和张芝茹对视一眼，都有些怅然若失。
“要是阿宝不走就好了……”张芝茹意志消沉地低喃道。
“是啊，要是阿宝真的是我们儿子就好了，”李强罕见地没有和她唱反调，反而附和道。
“别看了，阿宝，”张玲将趴在后座上的阿宝的头别过来，身体拉下来，按在座位上，系好安全带，“乖宝宝，别看了，以后有空我们去玩就是。”
“阿宝好舍不得他们啊……姨夫人好好哦，”阿宝不开心地对着手指，突然抬起头眼巴巴地望着张玲，“妈妈，你说我爸爸有没有姨夫那样好呢？”
“你爸爸啊……”张玲想了想，也说不好男人好不好，时间太过久远了，一晃六年已逝，那个曾经和她海誓山盟，许诺一生的人她都已经记不清他的脸了。
“不过无论他好不好，他都始终是你爸爸啊，”张玲索性取了个巧，含糊其词地敷衍了过去。
“爸爸，肯定没有姨夫好，不然他怎么会丢下阿宝和妈妈！”阿宝显然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气哼哼地说道。
“阿宝你还小，你不知道，大人的世界很复杂的，”有时候不是仅靠爱情就能生活在一起，而另一些时候呢，即使生活在一起也并不代表着彼此相爱。
可是她该怎样和阿宝解释呢？阿宝还这么小。
揉了揉阿宝的头，张玲眼尾泄露了哀伤，“你只要记住，爸爸并非不爱你。”
“那爸爸还爱妈妈吗？”
“这……”张玲词穷了，她回答不上来。她模糊知道答案，但那太过残酷，还不如不说。
“我知道了！”聪明的阿宝却从张玲的沉默中察觉到了许多东西，当下对那个全无形象的爸爸更无好感，“阿宝就知道，他是个坏蛋！比不上姨夫的一根指头！”
“他不爱阿宝，也不爱妈妈，我不要他做我爸爸！我想姨夫做我的爸爸！”
张玲硬着头皮听着，只觉得心绪前所未有的复杂。
一方面，她有些嫉妒只花了几天时间就讨得了阿宝欢心的李强，另一方面，她自愧于没能带给阿宝一个完整的家庭。
“妈妈……要是姨夫是你的男朋友就好了，”阿宝突然说道，脸上有愧疚的羞色，“阿宝知道不应该这样想啦，阿宝只告诉了妈妈一人，妈妈要保密哦，姨母知道了，会很难过的。”
“就那么喜欢他？”张玲搞不懂李强有什么魔力。
“唔，差一点点，就赶上妈妈了。”阿宝随口说道。
“哇，没良心的小混蛋，妈妈养育你这么久，只比你姨夫多一点点？”张玲倒是没生气，却故意表现出伤心之极的样子逗他。
“妈妈，别难过，那我……少喜欢一点姨夫好了。”阿宝却以为她真的生气了，当下犹豫了片刻，垂头丧气地低下头，可怜兮兮地让步道。
“我的傻儿子啊，”张玲意味不明地叹了口气。
是夜，月明星稀，对着温暖的光，张玲正用掌上平板核对着公司的账单。
舒缓的音乐在房间里流淌着，阿宝就睡在张玲的旁边，张玲的手轻轻地随着节奏拍打着阿宝的背脊。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她的嘴里，小声地哼着甜美的歌，眼睛却目不转睛地盯着平板屏幕。
“唔，这一点，似乎有点问题？”张玲心中想着，眯了眯眼睛，凑近了看去。
“呜呜，姨夫，救我！阿宝好怕！”阿宝却突然尖叫起来。
张玲吓了一跳，慌忙地丢开笔记本，凑过去一看，便觉得不对，阿宝双眸紧闭，双手在虚空中张牙舞爪，心中骤然一沉，阿宝这是梦靥了。
“乖宝，别怕，妈妈在，妈妈在这儿呢……”她轻声地安抚道，忍不住有些吃味的心酸，儿子做噩梦了叫的竟不是她的名字！
想想，她这个妈妈做的，其实挺失败的。
“姨夫，呜呜，不要走，阿宝……阿宝要死掉了！”阿宝骤然睁开眼睛，惊恐从瞳仁中满溢而出。
“没事了，”张玲心有余悸地摸了摸阿宝的小脸，“醒了就好，做什么梦了？你要吓死妈妈了。”
“妈妈，”阿宝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想姨夫了。”
他想起黑黝黝幽深可怖的鬼屋里，他安心地趴在姨夫的背上，觉得再多的恶鬼死尸都不再可怕。
因为他有姨夫，他知道姨夫会保护他，将他平安地带出去。
可他现在，没有姨夫了，他没有护身符了！
“妈妈，要是你是姨夫的女朋友就好了，”阿宝垂着头，“阿宝好想姨夫做我爸爸啊。”
“阿宝，你真的这么想要一个爸爸？”张玲哭笑不得之余，也多了些深思，“你若真的……那妈妈便试试。”
“不是的，”阿宝摇了摇头，“阿宝不想要其他人了，阿宝只想要……”
“你姨夫对吗？”张玲苦笑道，“他有什么好的？粗鄙又贪财，小气还嘴贱……”
“才不是呢，姨夫人很好的！”阿宝不干了，急切地维护着他心目中的天神。
“姨夫是阿宝见过最好的男人了，他的背和肩膀宽宽的，躺上去可舒服了。他还特别能跑，姨母告诉阿宝他抱着阿宝跑了好多公里呢，累的满身大汗，却一句都没有抱怨过。阿宝生病了，他一晚上只睡了两个小时，在阿宝的床前站了一夜……”
“他对阿宝可好了……阿宝不是没良心的坏孩子，姨夫对阿宝好，阿宝也想对姨夫好……”
“阿宝以后也要长成姨夫那样的男人……”
张玲听着阿宝絮絮叨叨地诉说着他对李强的崇拜，心一点一点地沉入寒潭。
“阿宝，那你想要……”张玲眼中精光烁烁，“妈妈把他抢过来吗？”
“不要，那样姨母就太可怜了，”阿宝却又心软了，“阿宝只是说说而已啊，妈妈，你不要当真哦。”
他嘴巴这样说着，可眼中闪烁着的万千星辰，每一颗都在低喃着阿宝内心最真实的渴望。
“阿宝，”张玲捏了捏阿宝的小鼻子，眸中深深浅浅，“只能选一个，姨母和姨夫，你选谁？”
“为什么要选？”阿宝迷惑不解地问道。
“因为阿宝是妈妈的全部啊，”张玲在内心深处自语着，“妈妈只有你一个儿子，你想要什么，妈妈总是想竭尽全力给你的。”
“阿宝……呜呜，”阿宝艰难地抉择了许久，难受地哭了出来，“阿宝选不出来！要是姨夫有两个就好了！姨母一个，阿宝和妈妈一个……”
“傻阿宝！”张玲被他逗笑了，“妈妈不说了，不说了，乖宝贝，别哭，睡吧，妈妈陪着你，梦里你会梦想成真的。”
“阿宝不敢睡……好可怕，阿宝好怕，他们不怕妈妈，只有姨夫能够保护阿宝……”
在他心中，姨夫就跟天神一样威武无敌，有姨夫在，他和姨母都安全的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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