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叶海棠看着她那脸上的满不在乎的神情，如同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对着自己露出一丝灿然的笑意的时候，
她忍不住就问了一句，“如果，你可以离开，你会离开这里吗？”她连自己都赎不出去。
却关心起香芙的事情。
“出去，我为什么要出去呢？”香芙转过身看着眼前的少女，微微一笑，“我的父母早就死了，亲人就只剩下我一人”
“天大地大，哪里都不是我的家，出去，你觉得我还能去哪里?”这个小姑娘实在是想得太过简单了，
进了天香楼的那一个姑娘背后不都是有一个悲惨的过往，如果是锦衣玉食，爹娘都健在的平常人家。
谁会出现在这个卖笑的场所。
香芙撩了撩自己整齐的鬓角然后转过身风情万种的出去了。
身后跟着的叶海棠顿时也无言以对了。不仅是这个架空的时代，就是她那个以为是新女性的新时代。
红灯区，街头巷尾的女子，那一个不是出来卖笑的。
更高级的就是富人的高级会所中心以及那光鲜亮丽的娱乐区，只是叶海棠知道，那也是她们生存的一种模式。
她不过那样的灯红酒绿的生活，可是有许多的女人是怎么过来的。
天香楼前面的那一幢奢靡的豪华的两层屋子才是最重要的场合，叶海棠一直都是从后院的偏门进去的。
这是她第一次跟着香芙沿着后院的走廊来到前面的大堂。
即便是叶海棠这样挑剔的审美观的现代灵魂，不得不说，这建筑屋子的也是数一数二的民间高手了。
整个大堂都是空出来的，只有屋子的角落摆着整齐的可以席地而坐的色彩艳丽的垫子。
而色彩艳丽的柔软的垫子前面各摆了一张可以容得下两人而坐的矮桌子。
“我的好芙儿，你总算来了”一道夹杂着醉意的男人粗犷的声音从一处的角落里在看见香芙从大堂里经过的时候。
就那么大声的喊了起来。
这人长了一张方正的国字脸，上面已经蓄满了胡子，两道浓密的眉毛此刻因为激动而微微扬了扬。
他在看见自己等待许久的香芙出现的时候，一下子从席子上站起身，因为站的有些急。
桌案上的酒盏都被他撞倒在一辈，里面白色透明的液体就洒了满桌子都是，他也懒得去看。
而是几个大步就跨到香芙的面前，一双强而有力的大手就那么环在香芙纤细如同柳条一般的腰肢上。
将人一把抱了起来，站在原地转了一个圈，也不顾大堂里面还有其他姑娘和恩客之间投过来的打量的目光。
将人抱着回了自己的位置，叶海棠低眉垂眼的，似乎没有瞧见这大堂里面左拥右抱，左搂右亲的男男女女。
这样的萎靡的场景，叶海棠倒是不是不好意思去看，只是她现在的身份也是尴尬的很。
丫鬟说的好听就是伺候天香楼的姑娘们的，但是那一天某个天香楼的客人看的上她了，
那么她最终的下场就是从伺候姑娘的丫鬟变成伺候男人的姑娘。
这样的转变，叶海棠可一点也不喜欢。
她现在几乎还没有自保或者毁了天香楼的能力，当然是能避开一次是一次。
所以，她尽量让自己低眉垂眼的，让人觉得毫不起眼，就是最为安全的。
只是很多事情人算不如天算。
她已经够低调的让人看不到她的存在了，而斩红莲似乎天生就是那种站在人群堆里都能被人一眼敲出来的存在。
她也是小姑娘的模样，只是她天生的漂亮的五官以及稍微张开的身材还是引起一些喜欢老牛吃嫩草的男人的注意。
“这是新来的吗？”一个年约可以当做斩红莲爹的男人此刻趁着小姑娘给他倒酒的功夫，一把抓在她柔嫩的小手上面。
香梅的眸子在看见自己的恩客对自己的丫鬟动手动脚的时候，眼底闪过一道光芒。
“是啊，覃老爷，这丫鬟才来天香楼没多久，许多规矩也不懂，要不让你给调教调教”
要是能拉拢覃老爷的兴趣，损失一个丫鬟的清白有什么的。
她已经不是清白之身了，自然也是看不得别人比自己好的一面。现在的斩红莲就是她手心里的一个棋子。
要是那个恩客看的上，香梅绝对会毫不犹疑的就把斩红莲推出去。
“梅儿，你舍得老爷我宠爱别的小姑娘，”覃老爷拉着斩红莲的手不松开，而眼睛却盯着香梅看着。
“看覃老爷说的什么话，梅儿都是你的人，一个丫鬟算得了什么，只要覃爷不嫌弃她不会伺候人”
一说一唱之间，香梅就站起身，把弯着腰正要挣扎起来的斩红莲伸手就往覃老爷的怀里送了一把。
“覃爷随意”香梅眉眼之间笑意盈盈，没有一丝不快的样子。
覃老爷这才觉得心里舒坦了，抓了怀里的小姑娘就要将自己的大嘴往她唇上啃。
斩红莲自己身不由己的被自家的姑娘往覃老爷怀里推过去的时候，她眼里满是惊讶之色，还来不及站起身。
覃老爷那张带着酒气的嘴巴已经贴近她的脸颊，这小姑娘哪里有经历过这样被人欺辱的场面，
慌乱情急之下抓了桌上还没喝完的酒瓶子就往覃老爷的后脑勺砸了过去。
砰。
酒瓶撞击脑袋的声音传来，覃老爷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手上沾染的血红色的液体让他一下子就暴跳如雷。
站起身，想也不想的就抬起脚踹向了斩红莲的心口。
这一踹，小姑娘原本就没什么重量的身体重重的摔在地上。
“你不要过去”窝在秦爷怀里的正捏了一颗普通往男人嘴里塞的香芙看了那边突然出现的冲突和打斗。
她懒洋洋的说了怎么一句。
“姑娘，其他的我都可以袖手旁观，唯独，她的事情我不能不管。”话音刚落，叶海棠的身影已经冲出原地了。
被恩客打了的丫鬟或者姑娘都是没有还手的余地的，即便她们可以打的过，是不能还手的。
斩红莲还大胆的要酒瓶子砸了覃老爷一个头破血流。
这不是自己找死是什么。
第四百五十四章红颜祸水
众人都把目光投向这边时候，斩红莲已经一脚被踹飞摔在地上，好在地面都是铺了厚厚的毯子。
要不然这一摔还不把她的骨头都摔断了。
只是她一抬眼看到的都是四周嘲讽和幸灾乐祸的表情。还有人对她指指点点，无非就是她不识抬举。
“爷今天就是把你要了怎么了，谅安妈妈不会说一句话”覃老爷似乎顾不得自己还有些渗血的后脑勺，伸了手就要将人拎了起来。
“大爷，你先松手，是我妹妹的不是，只是你的伤势更重要”叶海棠此刻已经从那边跑到了斩红莲的身边。
她没有像周围的人那边对她只是看热闹，她一上来就是双手死死的扣在覃老爷抓着斩红莲的衣领上。
那意思在明显不过，她就是过来帮斩红莲的。
这丫头是不是疯了，这个情况下明哲保身才是对聪明的做法，没看到覃老爷几乎要吃人的愤恨的目光了。
他是花了银子过来找乐子的，可不是花了银子让这里的低贱的女婢打的，这口恶气，覃老爷今天要是不出了。
他也没脸在秦淮城和其他青楼混了。
“滚开，爷今天就要把她睡了，你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覃老爷觉得自己心口的无名火一直往上冒。
只是后脑勺一阵阵的发疼让他有些力不从心了。
他一个成年的男子，要对付两个还没长大的小姑娘实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覃老爷被叶海棠抓的有些厌烦了。
抬了另一只胳膊就狠狠朝着她的脸颊扇了过去。
叶海棠早就一直盯着覃老爷的动作了，他一开始就喝了不少的酒，现在又被斩红莲砸了脑袋。
这个时候不过就是表面上凶悍无比，叶海棠却在冲过来之前就已经预料到自己会被他打脸或者踹脚的。
所以在他巴掌挥过来的时候，叶海棠已经把自己之前拿回来的其中的一个细微的针尖夹在自己的手指之间。
然后故作自己害怕的模样，伸手捂住自己的左半边的脸颊。
掌风夹带着劲风，朝着叶海棠就呼了过来。
覃老爷这次出手力道有多大，那么他扎到针尖就有多肉痛。叶海棠感觉自己半边脸颊被打了之后，头已经歪向了另一侧。
她就着让自己看着是被覃老爷一个巴掌抡倒在地上的，她随即接着自己卧倒的姿势将手指之间的针重新放了回去。
覃老爷打完人自己却如同杀猪一般哀嚎了一声，他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掌心有一个血珠不受控制的冒了出来。
加上之前还没干涸的脑后的血液，他就是在凶狠似乎也察觉到自己伤势有些不容乐观。
“覃兄，你先消消气，这些贱蹄子回头你再收拾她们，你还是赶紧找了大夫瞧上一敲”
秦爷这个时候已经从自己的位置上朝着这边走了过来，他转过头看了一眼，那边媚眼如波的女子。
不由得心神一荡漾，觉得自己这个忙一定得帮了，美人才能投怀送抱，了去他心底的躁动不安。
覃老爷这就不信邪了，他再次抬脚就要踹在叶海棠的脸上，可是被走过来的秦爷给拦了一下。
“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安妈妈原本也没在意这边的，谁知道一不留神就被她捅出怎么个大篓子。
她一说完自己就走进人群，看到了还在渗血的覃老爷，已经地上爬不起来的斩红莲和叶海棠。
不用说，肯定就是这两个新来的丫鬟给她惹了麻烦。
安妈妈二话不说，上前就是各自给了叶海棠和斩红莲一个巴掌，然后一边还陪着笑脸看着覃老爷。
“新来的丫鬟不懂事，覃爷我这就让人先送你去延龄堂。”
事情已经发生，安妈妈唯一想到的就是先把这位覃老爷安抚了，回头再找斩红莲和叶海棠算账。
“哼，打了老子，就怎么没事了”覃老爷梗着脖子，几乎就要死磕到底了。
“覃爷，你也不是第一天来我们天香楼了，这两个死丫头实在是没规矩，我先教训她们一顿”
安妈妈已经打了人，现在继续陪着笑说道，“你身体重要不是，要是落下了什么病根，就是安妈妈心里过意不去了”
要出来玩女人那也要有个好身体才行，“医药费我们天香楼都出了，覃爷下次来，我们一定让你玩得尽兴”
安妈妈已经把姿态放的那么低了，旁边的秦爷爷跟着附和两句。
“好，今日就看在安妈妈的面子上，来日我在找她们算账。”这个梁子算是今日接下了。
“覃爷慢走，来人，把这两个丫头给我关进小黑屋”安妈妈今日算是亏本了，银子没赚多少，自己还搭了一些进去。
门口的大汉很快就应声而入，抓了地上的斩红莲和叶海棠就托着往后院走去。
小黑屋，顾名思义，一间全封闭的四面都是墙的屋子，里面几乎就是没有一点光线，那是用外面的黑布给盖住了。
有些新来的姑娘不老实，安妈妈就是把人扔进去，饿她两三天，没有人跟她说话，也没有人放她出去。
就怎么折磨一段时间，有些姑娘就妥协了，如果还不妥协，那没关系，安妈妈的手段多了去了。
两个小姑娘被丢了进去之后，这才结结实实摔了一个屁股蹲，没了柔软垫子，两人都是摔得凄惨。
“小斩，你还好吧”一进小黑屋，斩红莲就寻了一个黑暗的角落身体蜷缩着双手抱着膝盖不说话了。
叶海棠看不到她所谓的位置，小姑娘又不肯发出声音，叶海棠只能摸索着自己爬到靠墙壁的角落坐下。
“我今日回了你家一趟，原本是不想告诉，担心你会担心”叶海棠见她依然不出声，“你娘亲离开琴淮城”
“去找你爹了，你哥哥去京城，我不知道他去哪里做什么”
瞒着她不见得是对的，如果有一天因为自己知道的事情不说，他们如果出了事情，那么自己会自责。
斩红莲也会永远不会原谅自己的。
“我不需要你的好心”黑暗中，斩红莲的幽幽的声音传来。
“我嫉妒你拥有的一切，我羡慕你的一切”这小姑娘终于没能忍住把自己心底最阴暗的一面直接拿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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