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女子说完,吴中元愣住了,确切的说是懵了,好不容易回来了,怎么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黑衣女子察觉到了吴中元的错愕和惊讶,但她并不知道吴中元为什么惊讶,只当他消息闭塞,“熊族目前的处境比较艰难,大吴的登基庆典也不很隆重,除了本族,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小部落派人道贺。”
“不是说拥有王族血脉的人都……”
黑衣女子打断了吴中元的话,“我们当初也这么认为,直到现任大吴出现,我们才重新看到了希望。”
“这个大吴是什么人?”吴中元问道。
可能是因为吴中元的问题比较敏感,一旁的一个老者冲黑衣女子使了个眼色,但后者冲其摇了摇头,示意并无大碍,然后冲吴中元说道,“他是吴祖最小的儿子,因为某些原因此前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直到半年之前,我们的巫师才找到了他。”
吴中元没有接话,黑衣女子口中的吴祖指的是自己的爷爷,按照族规祖制,大吴可以取七个老婆,也就是三妻四妾,但此时没有妾这个说法,称为夫人。
三个妻子所生的儿子才有资格继任大吴,也就是君主。而四个夫人生的儿子只能继任小吴,其性质就跟后世的诸侯王差不多。
由于转移过来的记忆并不掺杂吴夲本人的主观因素,也就无法确定老爷子是*还是遵规守制,总之是娶齐了七个老婆,还生了一堆儿女,虽然受落后的医疗水平所限,夭折了不少,活到成年的男丁还有十几个,其中有四个是妻子所出,自己的父亲是大奶奶生的,很小就显露峥嵘,十七岁便晋身紫气,十七岁晋身紫气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用现在的话说就是破了历史记录,继承王位也就毫无悬念了。
自己的父亲死于多年之前的一场战事,不是被敌人杀死的,是为了保护自己的族人施展了霸道的法术遭到了反噬。
大奶奶只生了父亲一个儿子,父亲死后,由爷爷另外一个妻子所生的儿子继任了大吴,此人后来也战死了,而爷爷另外两个妻子所生的儿子在此之前已经战死了,如此一来大吴就无人继承了。
没有办法,只能从权变通,拥立了一个夫人所生的儿子,这个决定明显是错误的,因为此人上台之后干了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想方设法把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都除掉了。
在鸟部落和牛部落联手进攻熊部落之前,熊部落的实力是三族之中最强大的,经历过大战之后虽然开始走下坡路,但根基仍在,人口还有二三十万,臣服于熊部落的小部落也很多,但被这个蠢货这么一霍霍,人心散了,最重要的是被他除掉的潜在对手都是掌握着熊部落高等级法术的高手,不用别人来打,自己就把自己的房子拆了。
他这么搞,族内的巫师和勇士肯定都非常不满,为了树立威信,巩固地位,这家伙搞了个御驾亲征,要去征讨牛部落,但他没那金刚钻儿,非要揽那瓷器活儿,御驾亲征的结果就是把自己给征死了。
此人无后,他一死,拥有纯净王族血脉的人彻底死光了,熊部落的高等级法术只有拥有王族血脉的人才能够修炼,血脉断了就相当于高等级法术失传了,部落高层无奈之下才想起了他,他虽然只有一半王族血统,却也有修炼高等级法术的可能。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部落也不会牺牲十五位勇士前去大海捞针的寻找他,这些勇士出发之前无疑是开过会的,派他们出去的人也考虑到万一找到了他,他可能不愿回来,于是就让这些勇士跟他讲道理,拿道义来绑架他,与此同时又拿王位来诱惑他。
考虑到他可能会顾忌自己只有一半王族血脉,万一打不开本族的宫殿,无法学习本族法术,于是又跟他承诺,万一出现这种情况,就会派勇士去帮他去寻找传说中的神龙,让他获得神龙的力量。
蛊惑利诱加道德绑架,终于令他自现代回来了,现在可好,人家找到拥有纯净血脉的王族继承人了,他直接失去存在的价值了,早知道这样,还回来干嘛。
此时吴中元满脑子都萦绕了一个念头,坑爹,太他妈坑爹了,见过坑爹的没见过这么坑爹的,一下子什么都没了,了无牵挂,两袖清风了。
黑衣女子只看到吴中元的表情很怪异,很复杂,却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你帮助了我们,大吴一定会给予奖赏,你想要什么?”
吴中元苦笑摇头,摇头过后突然想起一事,“宝月巫师现在在哪儿?”
“你认得宝月巫师?”黑衣女子问道。
吴中元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算认识吧。”
“你找宝月巫师做什么?”黑衣女子追问。
“向他请教几个问题。”吴中元随口敷衍,这个宝月巫师就是熊族最后一个拥有六阳血脉的巫师,也是仅存的一个可以进行时间转移的人。
“宝月巫师为熊族日夜操劳,乃至积劳成疾,已于年初过世了。”黑衣女子说道,言罢向冲其投来不满眼神的老者摇了摇头,示意此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没有必要遮遮掩掩。
吴中元彻底懵了,完了,老巫师将那些勇士送走之后就累死了,他被困在这里了,回不去了。
绝望的表情和伤心的表情是很相似的,黑衣女子只当吴中元是在伤心,“尊驾是宝月巫师的什么人?”
吴中元摇了摇头,本想问现任大吴是不是有人冒充的,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一来这个问题很冒昧,很不礼貌。二来也不可能发生这种情况,因为吴追临死之前写下的文字他早就翻译了出来,里面明确说明只有拥有王族血脉的人才能打开本族地宫,也只有拥有王族血脉的人才可以修炼本族高等级法术,这种情况谁能冒充的了。现任大吴的身份毋庸置疑,就是吴祖最小的儿子,是自己父亲同父异母的弟弟。
吴中元一直没有说明自己的身份和来历,这令黑衣女子和几个老者心里很不踏实,吴中元询问现任大吴是个什么样的人,黑衣女子就不回答了,而是反问吴中元来自哪里,到这里来做什么。
吴中元只是回以苦笑,黑衣女子的问题也是他在问自己的问题,大老远的跑到这鸟地方干嘛呀。
吴中元越是不说,对方就越怀疑他的来历和动机,黑衣女子婉转的询问他的箭法是跟谁学的,又问他为什么早些时候对她说‘我好像认识你。’
吴中元现在心乱如麻,哪有心情敷衍应对,见他浑浑噩噩患得患失,那几个老者开始怀疑他是敌人派来的奸细,说话语气也就不甚客气。
吴中元哪是忍气吞声的主儿,见对方冲他冷言冷语,也不再多待,沉默起身,转身就走。
“英雄哪里去?”黑衣女子追问。
吴中元没有回答,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黑衣女子和几个老者快步跟了出来,其中一个戴狗皮帽子的老者见吴中元要走,急忙上前拦住了他,“你不能走。”
“我为什么不能走?”吴中元现在整个人都是懵的。
“你究竟是什么人?”狗皮帽子问道。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吴中元冷声反问。
狗皮帽子语塞。
“我不想回答你任何问题,”吴中元说道,“你们怀疑我是奸细,我走就是了。”
“英雄,你别误会,我们不是这个意思。”黑衣女子上前说话。
“你们要把我抓起来吗?”吴中元看那黑衣女子。
黑衣女子急忙摇头,“你帮助我们击退了敌人,保全了我们的村落,我们怎么能抓你。你真的误会了,我们总要知道你的来历才能向大吴为你请求赏赐。”
吴中元没接黑衣女子的话,绕过狗皮帽子,往东走去。
黑衣女子既怀疑他的来历和动机,又怕冤枉了好人,快步跟上吴中元,解释挽留。
吴中元默然前行,并不接话。
吴中元的沮丧和茫然被黑衣女子误解为受到冤枉的委屈,见他这般,心中越发过意不去,极力挽留,但不管她说什么,吴中元始终一言不发。
村落外围有围墙,此时大门和外面的拒马已经被敌人破坏掉了,几个农人模样的工匠正拿着粗陋的工具在进行修复。
吴中元出了村落之后,黑衣女子没有再跟着,她已经发现吴中元去意已决,知道不管自己说什么,他都不会留下了。
此时天上还在飘着雪花,路上积雪很厚,足有一尺多深,这时候可没有平坦宽敞的马路,坎坷的土路非常狭窄,也就两米多点儿,勉强可供一辆马车通行。
村落东面就是一望无际的树林,这时候的树林跟现代的树林截然不同,不但面积更广袤,树木也更高大,一抱粗细的大树随处可见,虽然秋冬季节树木已经掉光了叶子,但密集的树枝还是遮挡了大量的光线,站在树林边缘举目远眺,漫无边际,阴暗死寂。
吴中元只知道自己位于中原地区,却不知道自己具体在什么位置,但不管现在在哪儿,对他来说都没有任何差别。
此时应该是下午两三点钟,吴中元蹚着积雪漫无目的的往前行走,此时他的心情要多差有多差,失落,沮丧,懊恼,茫然,他不愿抛弃自己的族人,决然的割舍了在现代的一切,义无反顾的回来了,但回来之后却发现自己竟然被族人抛弃了。
而今前进无路,后退无门,天地虽大,该往何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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