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围太子府的第二日,京兆尹幕下将士便把赵大公子从尚书府的花房里绑走了,理由是他叛国投敌。
尚书府因前一日赵尚书受惊中风,本就乱成一团,被赵靖的事情一冲,便更加无章。赵尚书身边的姨娘妾室们,跟他有些感情的,便在赵尚书身边侍疾,那些年轻漂亮的,则耐不住寂寞,或偷偷叫了男宠通宵达旦,或是悄悄变卖家当预备逃命,免得将来给老头子做了未亡人。
因尚书府出了个叛国逆臣,兰成杰索性把尚书府软禁起来,无论男女老幼,一并不能出门。萧容深一连给皇上呈上好几封奏折,参奏赵府出了个奸佞。萧容深和兰成杰的奏折都压在皇帝的龙案上,烦的皇上愁眉不展。
许文亮见主子心烦,便自作主张,从皇上龙案的底层抽出一张四王爷萧容澄递上来的折子,低声道:“皇上,还是四爷最懂您的心思,折子里没那些纠葛。”
皇帝将信将疑的接过折子,略瞧了一眼,不禁头皮一麻。该死,又是一宗麻烦事。
许文亮见皇上脸色仍很难看,便笑道:“皇上,四王爷想要成家,这不是好事吗?”
“好事?”皇帝不以为然的把折子随手一掷:“你知道他看中的是谁?”
许文亮摇摇头:“小奴不知。”
“京兆尹兰成杰家的小姐,兰玉。”皇上哼哼冷笑两声:“看看吧,朕这几个皇儿,个个不是省油的灯。”
兰玉?四王爷和和亲王同穿一条裤子还嫌不够,还要再拉上一个兰成杰?抢班夺权的心思还能再明显些吗?许文亮无奈的摇摇头,从前没确立太子的时候,皇子们似乎还有争位的理由,现如今,皇太子的名分已经定下,和亲王一党还这般猴儿急,未免野心过大了。
“那,皇上是不打算应允这桩亲事了?”许文亮问道。
皇帝沉默了一会儿,朱批一挥,将亲事否了。
“他想的倒美。”皇帝望了许文亮一会儿,问道:“朕若是没记错,褚氏一族出了个漂亮姑娘?”
许文亮点点头:“是,算起来,还是当年含章公主的表侄女,年纪和礼郡王正合适。只是她父亲一直当了个闲职,就怕礼郡王他……”
……
兰成杰在兰玉房门外频频踱步,心里暗自郁闷,好不容易把女儿养的这么大,自己的话她竟一点儿也听不进去。堂堂的王爷不肯嫁,非要嫁一个什么没官没衔的书生。穷书生!兰成杰骂了一句,骂完又觉得失言,书生无用是一定的,穷倒是不穷。
“兰玉!你给我出来!”兰成杰吼了一声:“堂堂一个大小姐,为了一个男人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哎哟!你喊什么喊!”兰太太扭着腰肢款款进了兰玉的院子,狠狠扭了兰成杰一把,疼的兰成杰龇牙咧嘴。兰太太训斥道:“你是不是怕别人听不见?兰家的脸还要不要了?”
“你说怎么办?”兰成杰摊开两只手:“这丫头片子都叫你给惯坏了!”
“嘿!怎么是我惯得?也不知谁把她捧着含着?把她宠的无法无天,连爹娘的话都听不进去!”兰太太转过身子哼了一声:“别装的没事儿人似的。”
兰成杰被噎得没话说,转过脸对着兰玉的闺房又是一通吼:“臭丫头,你再不出来,你老子要砸门了!”
兰太太瞪了他一眼:“你小声点,把闺女吓着了。”
房间里寂静了一会儿,两个扒门缝的丫鬟慌忙跑到兰成杰身边:“老爷,夫人,里面好久没声音了,您说小姐会不会寻短见呐?!”
还真有这个可能!兰成杰心里咯噔一声,忙得去要踹门,但还未等他抬起脚,房门便哐啷一声打开了。
“爹,娘。”兰玉低着头,穿着一身交钱的青色斗篷,冲兰成杰和兰太太福了福身子。
怎么?竟然是在梳洗打扮吗?兰成杰跟夫人对视一眼,虽然有些疑问,但更多的还是欣喜。兰成杰忙揽住兰玉:“乖女儿,你总算想通了,四王爷身份显赫,总比那个没官没衔的臭小子强的多。”
兰玉淡淡瞥了兰成杰一眼:“我只想快点结束罢了。”
兰成杰一愣,兰太太忙上来打圆场:“是是是,很快的,今天不过是要你跟四爷见上一面,说上两句话罢了。”
兰成杰一低头,看见兰玉手中还抱着两本棋谱,她曾经从自己那里拿来送给卫成庸那小子的。想起这件事兰成杰就一肚子气,这套棋谱多难得,她随手拿来送了人,还偏偏被人家给退了回来。丢人!
兰成杰有些纳罕:“带这个做什么?”
兰玉没说话,兰太太又道:“哎呦,咱们女儿想跟四爷探讨棋局,又有何不可?带吧,带吧。”
兰太太给兰成杰试了个眼色,示意他别再纠结。兰成杰长长舒了口气,罢了罢了,都是小事。
萧容澄府上焕然一新,为了迎接兰成杰夫妇的到来,提前三日便叫人里里外外的打扫一番。听说兰家的女儿从小被兰成杰宠爱得紧,没受过什么委屈。萧容澄便将自己的几个宠妾锁在了各自的房中,不许她们出来捣乱。
兰玉跟在兰成杰后面,低着头不说话,见府上的侍女都是姿色平庸之辈,心里暗自啐了一口,欲盖弥彰。活像隋唐演义里的杨广,为了向隋文帝彰显自己不近女色,便把宠妾姬都锁在房里,只留下几个老太太侍候左右。
萧容澄偷眼瞧了兰玉一眼,心里发痒。这样眉目灵动的姑娘还是少见,连自己的妹妹宬香公主都比不上,和妩媚娇柔的耶律奴儿完全是两种风格。
“兰姑娘果然名不虚传,小王在边境军中的时候就曾听闻姑娘的美名。今日一见,果然比传闻中的更加……”
萧容澄还没奉承完,兰玉便毫不客气的打断道:“更加什么?姿色更艳?哼,王爷那些娇妻美妾呢?怎么今日不见?”
萧容澄一愣,原以为她是个话也不敢多说的温顺女子,没想到竟说出这么泼辣的话来,着实让萧容澄尴尬了一会儿。兰成杰看到萧容澄那副吃瘪的样子,忙训斥道:“兰玉,不可对王爷无礼,还不快向王爷道歉!”
兰玉扭过脸,娇俏的脸颊透着一丝倔强,把萧容澄顷刻迷得筋骨发软。
“无妨无妨,兰姑娘一派天真,小王正喜欢这样的性情。”
兰成杰瞪了兰玉一眼,低声呵斥道:“快啊?”
兰玉扁扁嘴,猝不及防被兰太太按了下去,兰太太陪笑道:“殿下千万别见怪,这丫头从小被她爹宠坏了,不懂规矩,您多包涵。”
萧容澄咧开嘴:“不妨事。”
萧容澄垂涎三尺的死盯着兰玉,似乎要透过她的斗篷看见她雪白的皮肉。这样的女子是萧容澄征战多年从未见到过的,好像精心呵护的一株娇美而清丽的花朵,一枝独秀总会有那么一股子傲气。
萧容澄的呼吸逐渐急促,只是他竭力压制着。眼前的兰玉,他志在必得。兰玉,多美的名字?萧容澄看着她,好像偌大王府只剩下他和兰玉两个人,他将兰玉压在身下,兰玉欲迎还拒,半推半就,他便揽美人入怀,咬着兰玉的嘴唇,好似口衔一颗樱桃。
“王爷,王爷?”兰成杰悄然扯了扯萧容澄的衣袖:“您没事吧?”
“额?”萧容澄回过神儿来,原来刚才眼前看到的那些香艳画面,不过是自己的幻想罢了。低头看看兰玉,还是一副傲气的模样。这小妮子,还真是磨人呢!
兰成杰有些尴尬,忙道:“女儿,你不是给王爷带了礼物来吗?”
“什么礼物?”兰玉反问。
“棋谱啊?不是送给王爷的吗?”
兰成杰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兰玉但凡性子软弱些,就会把心爱的棋谱拱手送给萧容澄。可她不舍得,那是她送给成庸的礼物,成庸虽然把礼物退了回来,却如同给了她一份承诺。他要功成名就,亲自来兰府提亲。如今恩科将至,成庸一定能高中,她知道!
“谁说要送给王爷了?”兰玉说着把棋谱藏到背后。
“那你?”兰成杰觉得气氛实在尴尬的要命,他频繁给兰玉使了好些眼色,兰玉都视而不见。
萧容澄忙摆摆手:“兰大人,不必如此。棋谱既然是兰姑娘的所爱,本王也不忍心掠美,再说,本王平日里也极少对弈。”
兰成杰讪讪的拱拱手:“王爷多包涵,小女实在是不懂事。”
“王爷不喜欢对弈?”兰玉故作诧异的望着萧容澄:“小女倒是很喜欢,小女还曾发下誓言,将来要嫁的夫婿,一定要志趣相投。”
“玉儿!”兰太太扯扯兰玉的衣袖:“住口。”
兰成杰夫妇尴尬的很,倒是萧容澄不那么在意,审度了兰玉片刻,萧容澄背过手,温然对兰成杰道:“兰大人,兰太太,本王有几句话想单独对兰姑娘说,不知二位能否回避一下?”
单独说?看来这婚事有门,兰成杰喜上眉梢,拉着兰太太避开了。
“你要说什么?”兰玉故作蛮横道。
萧容澄勾勾唇角:“兰姑娘,你装够了吧?不管你今日如何无礼,本王只有一句话要说。”他附在兰玉耳边,道:“本王吃定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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