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庸接过元月带回来的水晶香池,怔了征,诧异的望向元月:“这是哪儿来的?”
“怎么?你认得?”
“倒不是认得,只是觉得这料子有些年头,想必这摆件的主人非官既贵,什么缘故要把这么贵重的东西拿出来典当?”成庸将香池还到元月手中,摇摇头:“二妹,这样的东西咱们不能收,你叫王贺准备五十两金子,给那物主送过去,就说谁都有走窄的时候,熹茵堂多了拿不出,能帮上一点是一点,就这样。”
成庸说罢,又埋头到他的书本之中了。
元月颠了颠香池,撅着嘴巴坐下:“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知道什么?”成庸头也不抬的问道。
“我以为你知道这东西是谁送的呢。”
成庸挑挑眉,把书翻了一页:“谁啊?”
“你猜猜?”元月凑了上来:“是个很重要的人送的。”
“兰玉?”成庸脱口而出,随即有些羞赧,摆摆手:“当我没说。”
元月目光暗淡下来,原来成庸心中那个重要的人竟是兰玉?见元月不说话,成庸复问道:“别卖关子了。”
“是宬香公主。”
成庸迟疑了一会儿,元月道:“大哥,你心里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如今三妹妹做了太子妃,将来太子爷肯定要抬举大哥你的,到时候你的正房妻子必定得是公侯女子。要是公主对你有意,你将来做个驸马爷也未尝不可。”
成庸淡然望着元月:“妹妹,这件事,别人不知道,你心里还没有数吗?就算公主有意,我也不会对公主动心。”
元月垂下眼睑,低声嘟囔道:“我知道大哥喜欢兰玉,可如今兰大人跟咱们家渐行渐远,越发连门都不登了,听说四王爷回京了,兰大人想竭力撮合兰姑娘和四爷呢。大哥,你跟兰玉姑娘虽是惺惺相惜,但人家兰大人可是父母之命啊。兰大人不同意,你们也成不了的。”
成庸从架上取下一只笔,拔去笔尖儿的一点儿细毛:“当初皇后娘娘也不待见三妹,后来不也认可了她太子妃的地位吗?”
“皇后娘娘深明大义,兰成杰可怎么比得了呢?我知道,大哥一心想考个功名,然后就能名正言顺的向兰府提亲,可你也不想想,兰大人要真认同你们的亲事,早就答应了,还犯得着你去考功名?咱们家的家业,谁不想攀亲,放着金山银山都不动心的人,只有一个缘故,那就是他跟咱们对立。”
话虽然如此,但成庸却一点也听不进去,兰成杰再不讲道理,也该疼惜她的女儿吧?兰玉是他的掌上明珠,他怎么舍不得明珠暗投?四王爷是个粗鲁汉子,这点路人皆知,谁愿意女儿嫁给这样的人呢?只要自己有了功名,将来为官做宰也未必就比王爷差,兰成杰怎么会不动摇呢?
元月见他油盐不进,赌气扭过脸:“我看兰大人巴不得把兰玉绑到轿子里立刻送进礼郡王府,那才叫称心如意呢。公主喜欢你,这是天大的机会,要是我就答应,将来迎娶公主,比他兰成杰的女儿高贵千百倍,气死他。”
成庸瞥了那香池一眼,怎么送这个东西?
香池,香池。他细细一琢么,便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这香池是盛香之物,不就是宬香之物的意思?公主送这个东西,岂不要他时时刻刻记挂这自己?
成庸遂将桌上一方崭新的端砚拿过来:“二妹,你把这个还给公主,顺便把这方砚台交到公主手中。公主冰雪聪明,想必我的意思,她一点就透。”
元月两眼盯着那方雕琢的有些笨拙的砚台,外面是方的,里面也是方的,连边缘处的雕花也是四四方方的回形纹。元月不解,问道:“二哥,你要送也送个女儿家用得上的嘛,公主又不爱写字读书,送个砚台有什么用?”
成庸微微一笑,低头又钻研他的书去了。
元月捧着砚台,心里莫名其妙,但成庸这次总算是给了个态度,实属难得。公主还等着听消息,元月忙套了车往太子府赶。
“三妹,你看看大哥这是什么意思?”元月一进元熙的小院,便急吼吼的嚷道。
元熙刚刚午睡醒来,睡眼惺忪的望着元月,手里举着一个黑黢黢的东西像是块砖头。
“什么东西?”元熙在凉亭里坐定,倒了杯苦茶醒神儿。
“砚台。”元月将那东西摆在桌案当中:“大哥要我把水晶香池还给公主,还转送公主一块砚台,你说他是什么意思啊?”
元熙伸手摸摸料子:“端砚,做工质朴,是文人求真的态度,是个好东西。”
元月一喜:“这么说他答应了?”
“答应什么?”
“唉?公主喜欢他,他又送公主礼物,这不就是互通心意的意思吗?”
元熙这才醒过神儿来,原来是给公主的。她揉揉眉心,觉睡多了,脑袋都是糊涂的。元熙将那砚台把玩一阵,才问道:“大哥只是要你转交公主,再没说别的话?”
元月点点头:“他说公主看了就能明白。”
元熙皱皱眉,四四方方的一块砚台,又能说明什么呢?元月也凑上来,端砚,什么端正,端庄之类的乱猜一气儿。
钟妈妈端了两碗甜汤送到桌边:“娘娘,二小姐,这是奴婢新做的枸杞银耳雪梨汤,您二位喝口汤才研究吧?”
元月接过碗,舀了两勺,汤汁清甜,却不腻人,味道正正好。元月笑道:“钟妈妈手艺越来越好了,怕是我要常常来,才能吃遍钟妈妈的手艺。”
“你喜欢,回头我让钟妈妈天天给你送。”
钟妈妈含笑道:“二小姐捧场,奴婢脸上也有光呢!”
元熙喝了口汤,脸上倏忽变了,低头看看手中的碗。钟妈妈吓了一跳:“娘娘,怎么了?是不是汤味道不对?”
元熙摇摇头:“不是,钟妈妈,这没你的事儿了,你先去休息吧。”
钟妈妈将信将疑的回了房间,元熙一手托起那只青瓷小碗,缓缓道:“二姐,你说这个是什么形状?”
“圆的。怎么了?”元月喝着汤,毫无察觉的问道。
“那你再看着砚台。”
元月低头将碗和砚台一对,这才察觉其中奥义。砚台四四方方,没有一处曲线,成庸的意思是“无圆”(无缘)?元月惊愕的张大嘴巴:“这……”
“大哥心里还是喜欢兰玉。”元熙放下碗,叹了口气:“这就麻烦了。”
元月也没心情喝甜汤了,坐在桌边犯愁,宬香公主那便还喜盈盈的等着自己回话呢,可这样的话要怎么跟公主说呢?直说,怕会伤了公主的颜面,不直说,又怕将来纠缠不清。元月撩拨着碗里的两颗莲子,早知道就不揽这差事了。
“公主年轻,脸皮儿薄。这事儿,恐怕她接受不了。”元熙长长舒了口气。
“我现在倒不担心公主能不能接受,我是担心皇后娘娘。”元月握住元熙的手,捏了捏:“三妹,你刚刚失了孩子,皇后娘娘虽然关照你,但那毕竟是她的亲孙儿,她心里能没个疙瘩吗?要是咱们家再把公主也给得罪了,就算公主大人大量,可皇后娘娘心里又会怎么想?咱们家已经在风口浪尖上了,能稳住身子已经是很不容易,要再遇风浪,咱们家实在经受不起啊!”
元熙抚着那方平平整整的砚台,还不知皇后是怎么个意思,她那日对成庸倒是赞许有佳,只是不知道她口中那个年少英才,到底能不能配得上她的女儿。
“公主跟成庸再怎样,那不过是小孩子磕绊,还算不了什么大事。我是怕皇后娘娘觉得成庸高攀,配不上公主。这样的话,那成庸不论答应或是不答应,他都是个罪人。你想想,配不上公主却求娶公主,是一心攀高枝的小人,配不上公主却拒绝公主,是傲慢无知的狂徒。皇后娘娘对宬香视如己出,她怎么可能忍得下那口气呢?”
元月打了个寒颤,要真是元熙说的这样,她们家从一开始就已经在众矢之的了,元月眉心紧蹙:“那你先前怎么不说呢?”
“先前怎么说?宬香那样兴高采烈的,咱们要是当众驳了她的面子,也是一宗麻烦事。”
元月叹了口气,伴君如伴虎,皇室的人,每一个是好缠的。
“那怎么办?这东西到底是给,还是不给?要是不给,咱们又该怎么跟公主说呢?”元月没了主意,软软的趴在桌案上,撑着脸望着元熙。
元熙还未回答,钟妈妈来报:“娘娘,四爷府上娶妾室,给咱们下了请帖,娘娘咱们去不去?”
“这个四爷真不愧是萧容深的好弟弟,连脾气秉性都那么相似。”元月不屑的哼了一声。
元熙冷笑道:“才刚赔了卢盛林五百两银子,又要娶小妾,我看他拿什么过下半年。”话一出口,忽然计上心头,元熙勾勾唇角:“二姐,我知道该怎么跟宬香说了。”
元月不解,元熙转头对钟妈妈说道:“钟妈妈,你去账房支一千两银子给四爷送过去,再把这两样东西当做贺礼,一并转送给四爷。”
元月见她要送香池跟砚台,顿时一愣:“唉,你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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