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你想不认,门儿也没有。”他双手揽住元熙的腰肢,如捧了一束花在怀里:“还不叫一声夫君让我听听。”
“你几时变得这么皮厚?”元熙扭过脸:“成庸答应了你,我还没答应呢。谁答应你去找谁,你让他叫。”
“他?”容湛挑挑眉:“他可不能叫夫君,他得管本王叫妹夫。”说着他叹了一声,假作不情愿的说道:“虽然这辈分上小了些,但看在你的面子上,本王也只能将就了。”
元熙红了脸,在他肩头锤了一把:“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一拳打的有气无力,容湛有些心疼。他望了元熙一会儿,敛去笑意:“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连萧容深给的东西也敢碰?”
“什么东西?我什么时候拿他的东西了?”元熙有点纳闷。
容湛也是一怔:“他没送你东西,你怎么会中毒呢?”
元熙细细回忆半晌,好像确实没什么萧容深给的东西。也是,萧容深和她血海深仇,大仇未报,她怎么会拿那个人渣的东西?
元熙摇摇头:“没有啊?连交集都没有,他凭白送我东西做什么?”
“这就奇了。”容湛皱皱眉:“大夫说,这毒名为七杀七绝散,专克你这般七杀命格的人。只要毒粉撒在什么物件上,让七杀命格的人一闻,毒气就会侵入肌理。你若是没拿他的东西,他的毒计又是如何得逞的呢?”
元熙想不起来,手边上确实没有萧容深的东西,难道是管驿里的人做的?容湛却不大相信,若真是管驿里的官吏使坏,他们又何必大费周折帮他们找大夫呢?
身上轻巧了许多,元熙悄悄探探自己脉搏,除了还有些虚弱外,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是谁帮我解了毒?”元熙问道。
容湛一滞,还是把刚才的事情瞒住了,他微微笑道:“是王太医,他专呈从东林州赶来,是他救了你。”
元熙有些惊讶,想不到一个太医院首,还精通这种江湖中下三滥的奇毒之术。这个王念恩,看着不显山不露水,到底还是有些真功夫在身上。
“那我去谢谢他。”元熙说着便要走,被容湛一把拉进怀里:“你身子刚刚好,太医说你要注意休息,等明天见了他再说谢也不迟。”
元熙点点头。
七杀七绝散专克七杀命格的人,这下毒者一定对自己知之甚深,不然不会选这样一种毒来对付自己。击杀精准,还不伤及无辜,实在是花费了一番心血在里面。只是这样的心血,未免太狠辣了些。
让自己中毒的究竟会是个什么东西?元熙始终不得其解。
“想什么呢?”容湛问道。
“还在想,到底他们是怎么得手的。”元熙有些懊恼,究竟是什么地方疏忽大意了?
“你有什么京城带来的东西吗?”容湛低头望着她。
元熙笑了笑,摊开两只手:“全部都是。”
容湛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这下有的忙了。”
一个两个三个……足足十五个大木箱!容湛努努嘴,皇帝还是偏心眼,她出门,就让内府置办了这么多的东西,自己出门,就给备了马车和卫兵。不过这么偏心到让容湛挺欢喜,至少说明,皇帝对元熙还是很有好感的。
这么多东西,得查到什么时候去?幸而元熙的箱子柜子都摆放整齐,一应事物分门别类。王太医蹲在地上一样一样的检查,令儿弯下腰望着他:“王大人,真能查出来吗?”
王太医缓缓抬起头,额角上冒着细密的汗珠,他往后仰了仰,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腿蹲麻了。”
“令儿,给太医搬把矮凳来。”元熙吩咐道。
“不用麻烦,做地上挺好的,高矮正合适。”王太医摆摆手,低头翻着箱柜。
容湛嗤嗤一笑,望向元熙:“不要管他,咱们王太医崇尚魏晋风骨,最是不拘小节的。”
王太医笑道:“殿下,您就不能说臣几句好话?”
容湛笑道:“哎,我说的可句句都是好话,谁不知道你王太医的名声?当年父皇派人请你入宫任职的时候,你还坐在竹林里效仿嵇康呢。”
王太医没再理会,他可不想把这个话题在伸展下去,万一谈及他模仿嵇康时,敞怀露背的形象……他这二品大员的颜面可就保不住了!
突然,鼻尖儿飘过一丝浓烈的香气。
他伸手在那香气的始发处掏了一把,竟是一封信笺。打开信笺,里面的香气就更加浓烈了。里面的信纸已经泛黄,又薄又脆的一片,好像枯叶一般,一触既破。
“这是什么?”王太医把手中信封晃了晃。
“是二小姐的信。”令儿答道。
“殿下,这便是郡主中毒的根源。”王太医笃定的擦擦额上的汗,站了起来。
不可能!元月怎么会害我?!元熙一急,想伸手去拿那封信,容湛忙拉住她:“别过去。”
王太医把信笺泡在准备好的水盆里,那一汪儿透明的液体并不是水,而是满满一盆白醋。
信笺泡在白醋中,不一会儿,醋面儿上就咕嘟咕嘟的冒起泡泡,还有一股白烟升腾。半晌,那水盆里渐趋平静了,信笺也化作一团黄褐色的纸浆。
王太医一拱手:“殿下,没错了,就是这封信。”
“不可能,二姐不会的。”元熙决然摇摇头,元月没有理由会害她,就算不提姐妹情谊,单从利益的角度考虑,元月无论如何都不会害她。没有卫元熙,元月在卫家何来抬头的机会呢?
王太医自然不懂元熙为什么否认,他只管实事求是。
“这封信刚拿出来的时候,还是浓香扑鼻,臣看见里面的纸已经发黄发脆,而信笺的落款又是几天前。试问几天前的信,怎么会如此老旧?只有一种可能——这信被人下了毒。”
元熙愕然坐在椅子上,只觉得周身发冷。没理由的,不可能的!元月怎么会?
王太医继续说道:“刚才,臣把信笺泡在醋里,那情形您也看见了,若不是信笺有毒,何至于滚滚白烟呢?”
容湛皱紧眉头,他也百思不得其解,卫府的底细,他也曾特意打听过。这位不引人注目的二小姐,还真是善于给人制造惊喜啊?!
“会不会是有人把毒下在信封上,故意陷害?”
“不可能的郡主,这信笺内外都有毒香,要真是陷害,则里面的信味道浅,外面的信封味道重。可以臣刚才的观察,这封信恰好相反。信封的气味,是从里面渗透出来的。”
信拿来的时候,蜡封完好无损,如果没人打开这封信,则下毒之人,便只有一个,那就是写信的人。
“二小姐什么时候跟萧容深走上一条路了?”容湛面上带了些戾气。
秦顺挠挠头:“按说不该啊,京城密探来报,二小姐一贯是足不出户,就算外出,也只是去熹茵堂打理生意。怎么会跟和郡王走到一路呢?倒是卫府那位大小姐,她最近倒是跟和郡王府的管家见过几次面,至于谈了些什么,还不太清楚。”
“大小姐?”容湛挑挑眉。
元熙渐渐平复下来,若是卫元嘉,元熙倒还信上三分,毕竟她是有前科的,而且,从逻辑上,她更有理由作案。
“是卫元嘉陷害二姐的。”元熙笃定道。是啊,自己在外面,只有元月一个人给自己寄过信,自己若因这封信死了,卫元嘉就可以公然把罪名推到元月身上,成就个一箭双雕之计。
“可信笺到底没有损坏。”
容湛咬咬牙,他还是不敢轻易相信别人,尤其在元熙差点毙命的时刻。谁能保证,卫元月不是下毒之人呢?
容湛偏过头,望向秦顺:“传消息给京城,让他们把这事儿查清楚。”
“你还是怀疑二姐?”元熙望着他。
“你相信她?”容湛问道。
“信,我信。”元熙点点头:“二姐没有理由害我,相反,倒是大姐,几次三番,总跟我有些利益的争执。你刚才也说了,她已经倒向和郡王,她最有理由害我。”
容湛不语,淡淡望着元熙:“秦顺,传话下去,若是卫元嘉真的跟此事有关,他们知道该怎么做。至于那位二小姐,若是查明无误,她是被人陷害的,就秘密把她给本王保护起来。”
秦顺应了一声:“殿下,保护二小姐?”
容湛抬起头:“有何不可吗?”
秦顺望了元熙一眼,好像怕她吃醋。
容湛笑了笑,握住元熙的手:“你吃醋吗?”
“真不正经。”元熙缩回手,望向那盆白醋,叹了口气。
成庸叩叩门:“殿下,宫里来人了,说是给卫宗主送赏。”
一见来人,容湛脸上的笑容刹那间蒸发殆尽,那人跪在地上低着头,容湛也不叫他起来。气氛一度凝结,死一般寂静。元熙不知所措的望了容湛一眼,他却沉稳的在元熙手上轻轻拍了两下。
“小奴奉刘贵妃之命,给宗主送赏。”
“什么东西?”容湛的声音有些低沉。
那宦官一招手,抬进来两个红木箱子,打开盖子,尽是些珍稀摆件,汉玉的马踏匈奴,南北朝的白瓷,暹罗国的镶宝石笔架,大食国的玛瑙盒子。
“刘贵妃费心了。”容湛垂下眼睑:“来啊,统统给本王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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