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浔又加了一剂重药,补充道:“可怜那火焰鸟在外面等了前辈几千年,你竟从未往那方面想过,也没有因她的离开而加倍修炼,反而一蹶不振,还因此沉睡三千年。
这数千岁月,她在外面痴痴地盼你,最后,只剩心殇和绝望。”
“……是么,她最后说的那句话竟是这个意思,她想我主动去寻她……”
篱雾喃喃道,两行清泪终是从眼角滑落而下。
那双眸子不再死寂无波,而是泛滥成灾,一不下心就冲破了那堤。
“沐笙……”他轻喃她的名字,心里悔恨至极。
被眼前这女修解释一番后,再回想从前种种,他竟发现了从前不曾发现过的细节。
沐笙她其实性子急躁火爆,是跟他呆得久了那脾性才温和许多。
所以,最后离开的那一次,她对他发火,并非不可理喻,只是心中积压的烦闷被他全部激了出来。
她也并非从未跟他提过结丹化形的事情,只是后来他灵力大半用来支撑那逆生长的枝虬,已经没有多余的灵力用以修炼,她提过一次后便再也不提了。
原来——
她不是不想,只是怕说得太多,让他承担太多压力。
而她身上的伤,最初有几次的确是为了给他寻求灵药被伤,但那几次他心疼她,死活不愿意喝下她找来的灵药。
于是后来,她又受伤了,却一脸骄傲地对他道:“这次虽然受伤了,但我得到了一枚千年火灵石,炼化了它,我的修为境界又能提升许多。”
他虽心疼她,却没有理由斥责她,因为她是为了自己的修炼。
解释了自己受伤的缘由后,她又随手将一瓶木属性的草木凝露扔给他,那随意的动作让他下意识地觉得,那些东西来得十分容易。
她也总是一副轻松口吻,“你知道我能喷火,这些木属性凝脂玉露我手到擒来,便是有同我争抢的妖兽,也多是木属性妖兽,在我面前只能是手下败将。”
然后她咯咯笑了起来,给他讲自己是如何将对方打得落花流水,她火焰鸟沐笙的威名如何名震这方圆百里,但凡她瞧上的木属性灵草灵液,已经没有妖兽和精怪敢跟她争抢。
她说得太真,他又有那般愚笨,竟然全都信以为真。
之后她伤得一次比一次重,她声称是因为她越来越强大了,看上的火属性天材地宝也有更厉害的妖兽争抢。
他说了很多次,她都不听,这让他很生气。
他恼她不爱惜自己的生命,更害怕有一天,他见到的会是她……奄奄一息的模样。
他不需要她变得多厉害,就这样陪着他,不好吗?
所以最后一次,当她一身狼狈地赶回来,简单解释了一下身上的伤,又如同往常一样,随后丢给他一个小瓶时,那一次的他没有伸出枝虬去接。
待到那瓶子落在地上打碎,那千年木灵乳的香气飘出,他才知道他浪费了她怎样一番心意。
这东西比以往的那些玉露凝脂珍贵数倍,即便她再厉害,也要花费许多功夫。
所以她会发火,也在他意料之中。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的不珍惜将她刺得那么痛,痛到狠心离开,再也没有回头。
篱雾哭得一脸是泪,“……若知道她那一身伤是为了给我寻那千年木灵乳,我又怎么舍得生她的气。她后来说出那样一番话,可见被我伤得多深……”
南浔轻声道:“篱雾前辈,现在理解她一番苦心也不算晚。去找她吧,她定然还等着你。”
篱雾眼中有波光流动,泛着星星点点的亮光,“会吗?我这般伤她的心,她还在等我吗?”
南浔问:“前辈觉得她爱得不及你深吗?”
篱雾摇头,一双黑眸竟浮现出几缕淡红,像披了薄薄一层火焰,表情无比温柔,“沐笙她,很爱我。”
南浔淡笑:“既然前辈都能苦等她一百年,即便绝望沉睡,这三千年来也不忘分出一缕神识留意她的身影,那前辈为何不相信,她也还在苦等你?”
在这一刻,篱雾心中所有的不确定和犹豫不决全都烟消云散了,他忽地展颜一笑。
温润清俊的男妖在这一刻总算与那流火的艳丽重叠。
这一笑,艳丽不已。
“小丫头,谢谢你。”篱雾对她笑道。
南浔啧了一声,“您这灿然一笑还是留给那火焰鸟美人儿看吧,我保准前辈你会迷倒她。”
篱雾摇头一笑,“你现在这性子就好,为何在那男修面前那般……无理取闹?”
南浔咧嘴,“不都说了嘛,这是情趣。如果有一天,那火焰鸟美人儿也能在你面前这般娇气做作,你信我,她已经非你不可了。”
篱雾脸上笑容愈发艳丽,“……但愿有那么一天。”
南浔还想趁机再捞点儿好处,不想她的身子忽地朝后飞起,离那男妖越来越远。
下一瞬,眼前的景象扭曲,场景全部崩塌不见,周围一片漆黑。
“喂喂,我说篱雾前辈,你是不是忘了什么!我的木精元啊啊——”
温柔含笑的声音自远方传来,“此乃我幻境之中,便是给了你,你也拿不走,等你醒来,我自会给你……”
下一刻,南浔缓缓睁眼。
别看她在幻境里活蹦乱跳,可此时真的醒来,脑子却有些昏沉。
“浔浔,你醒了?”低沉的嗓音自她头顶响起。
南浔抬眼望去,对上了血冥那张英俊得快闪瞎她眼睛的脸。
“阿冥……”南浔迷迷糊糊地唤他。
血冥嘴角微微翘了翘,低低嗯了一声,“浔浔昨晚睡得可好?”
“唔,做了个美梦。”
血冥神色微微一变,“什么美梦?”
南浔懒懒斜他一眼,哼道:“梦到某人背着我跟别的女人颠鸾倒凤,场面极其香艳。”
血冥眼里极快地闪过一抹戾气,转瞬即逝,他问:“既然是梦,自然是假的,梦里的你莫非还真信了?”
南浔的眼睛还带着一层迷雾,显然还未完全清醒,可听了这话,她的嘴角已是得意地勾起,“怎么可能?我一眼就看出那是假的,但我还是一脚踹飞了那对狗男女,心情不要太爽。”
说着,颇有些遗憾地道:“现在想想,其实可以更爽的,我应该先把那负心汉的命根儿一刀剪断,然后再踹飞他。”
小八:你要真敢剪断血冥大大的命根儿,信不信我喊你姑奶奶?
血冥听了这话,无奈低笑,“既知道是假的,又何必做这么多?”
“我高兴。”
“……好,你喜欢怎样就怎样。”他轻叹道,又是那副纵容宠溺的语气,眉眼亦柔和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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