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艘船上没有人想死,也没有人会为了那些素不相识的人自己从船上跳下去,想要减轻负担,不外乎就是几个功力强悍的人同时出手把身边的人全都拍到船下。
血无常目光阴冷地向我看过来时,两只手掌之间已经溢出了带着丝丝血色的真气。他既然已经有了动手的打算,我自然不能坐以待毙,仅仅一瞬之间就把玄冥真气提到顶峰。
古飘然忽然喝道:“谁都别动!只要潜龙号发生颠簸,马上会偏离方位!不想死就听天由命……”
古飘然的话没说完,潜龙号底部就传来一阵刺耳的摩擦声。那声音就像是有人拿着尖刀在船底狠狠刮过,只不过那声音要大出无数倍。
这一声摩擦就像是有人在我们心头狠狠划了一刀,每个人的身躯都不自觉地蓦然绷紧,有些人甚至不自觉地缩起了脖子,用手往自己耳朵上捂了过去。
下一刻,潜龙号就像是从空中掉落的风筝,斜着往海水里栽了下去。船上众人没有谁还能控制住身形,不约而同地扑向了船头的方向。
我本来是在跟血无常对峙,现在忽然仰身摔倒,就等于是把自己的空门全部暴露在了对方双掌之下,血无常也恰到时机地往我身上扑了过来。
“开——”我眼看血无常化掌为爪抓向了我的胸口,也随之一掌暴击而起,迎上了对方的双手。我们两人掌力轰然相撞的瞬间,血无常倒飞而起,我也直奔船头落了下去。我们两人掌力的余波横扫八方之间,接连振飞了人才算停止了肆虐。
与此同时,潜龙号也怦然落水。船身四周溅起的水花迸进舱中时,我和血无常也同时挺身而起,眼带杀机地看向了对方。
刚才一掌可以说平分秋色,我没尽全力,血无常应该也所有保留。但是,整体实力上看,带着三十多人冲来的血无常却占据了上风。
我和血无常一齐挪动脚步想要再次出手时,古飘然却形同鬼魅般地挡在了我们两人中间:“两位,我们已经进入了海上密地,这里本身危机四伏,如果两位还要执意互相残杀,势必要连累他人。两位想好了要在这里同归于尽,大可以出手了。”
我和血无常同时一息,慢慢退向了船舱两边。古飘然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从这里到上岸之前,应该并不平静,等到我们上岸之后,我再和两位细谈,但是在上岸之前,我希望你们双方都能保持应有的克制。”
血无常冷哼了一声转过头去,我则转身看向了窗外。潜龙号外面的海域就像是一座用直立礁石围成的迷宫,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形同天柱般直插云端的海礁。潜龙号就在看似平稳的水波当中缓缓前行,一路向海礁深处慢慢行去。
潜龙号的船头正准备绕过一根礁石柱子转向东南时,我却看见石柱背后探出了一道人影。那人用手抱在柱子上,从礁石背后探出半截身子,咧着嘴向我们这边露出一丝诡笑之后,缓缓抻出皮开肉绽的手掌,像是抓挠着什么东西一样对着我们这边连连招手。
“有鬼!”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之后,马上有人举起枪来对准了柱子上的那道人影。古飘然却厉声喝道:“把枪给我放下,谁也别轻举妄动!”
我心里不由生出了一种荒谬的感觉。全船上下各个都是术士,别说鬼魂,就是妖魂也已经见惯不怪了,古飘然竟然会见到一只鬼魂就如临大敌?
古飘然话音刚落,我们四周忽然响起了一阵铁索垂落的声音。等我转头看时,几乎每一根礁石柱子上都或多或少地垂下了几根锈迹斑斑的锁链,每一条铁索上都吊着一只形同实质的鬼魂。如果不仔细去看,或者进来的人不是术士,很容易把那些鬼魂当做活人。
那些鬼魂或是被铁钩贯穿了双肩,吊在空中;或是被铁链穿透肩胛,死死地锁在立柱之上;还有些则是被钩子穿过脚踝倒吊在半空……
更为奇怪的是,那些鬼魂并没被吊在同一个位置上。有些距离水面只有一两尺的高度;有些则是被死死绑在石柱顶端;还有些双脚正好垂在跟我们船顶差不多一齐的位子上,在这些鬼魂中算是不上不下的位置。
我刚刚看了几眼,就听见空中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等我抬头看时,从云层中投过来的阳光已经晒在了一只鬼魂的身上。
那只仰面朝天被锁在柱子上的厉鬼顿时在阳光当中被烧得皮开肉绽。从他身上翻起来的人皮,就像是被烧卷了花儿的黄纸,带着丝丝火星和缕缕浓烟竖在尸身表面,很快又卷起了微弱的火光向鬼魂身上扑落而下,眨眼间就在鬼魂身上带起了熊熊火光。
鬼魂身上的皮肉在烈火之中四下崩飞之间,很快就露出了里面黑色的骨骼,对方的惨叫声也传遍了整个海域。
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鬼魂的皮肤血肉是假的,但是他的骨头却是真的。有人用特殊的手法处理过他的骨头。他们把人骨给固定在岩石顶端的目的,就是为了一同囚禁对方的魂魄,人骨不碎、魂魄不散。这样一来,那具尸体的魂魄就要长年累月地暴露在阳光之下,反反复复地经受烈火焚身的剧痛。
可是,鬼魂不是最怕阳光?这样暴晒在阳光之中,用不上多久就会魂飞魄散。那些人究竟用了什么手法才能保持鬼魂不散?
我正思忖之间,却听见船舷上传来一声惊叫。等我转过头时,却看见一个水手被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锁链套住了脖子,两只手紧紧拽着铁索大声呼救:“救我!救救我——”
“别救!”古飘然抬手挡开几个冲上去想要救人的水手之后,那人也被铁索拽上了半空,惊声惨叫着摔进了水里。
我翻身跳出船舱之后,听见船下传来一声惨叫。等我低头看时,刚才的水手已经被两只铁钩同时贯穿了左右脚踝,倒吊着提上了半空,直到快要被拉到距离水面一米左右的位置上,那只从石柱上伸出来的铁钩才停了下来。
顷刻之后,一条近尺长短的海鱼忽然从海底跃水而出,凌空一口咬在了那人脸上。
我虽然认不出那条鱼究竟是什么品种,却清清楚楚地看见刀锋似的鱼牙狠狠咬进了那人面颊之后,左右拍打着鱼尾,拼命扭动着身子硬生生地从他脸上撕下了一块肉来,才怦然跃进海水当中。
殷红的血迹从那人脸上滴落海中不久,大片鱼群就往那人身下围拢而来,放眼海底,到处都是拍打的鱼尾和跳动的水花。那人也吓得撕心裂肺地惨叫道:“古先生,救我,救我——看在我鞍前马后……”
那人话没说完,无数条怪鱼就接二连三地跃水而出,一条条咬在了对方身上。没过一会儿,那人除了两脚之外,全身上下都布满了甩尾乱跳的怪鱼,远远看去就像是被吊在空中的鱼串子。
他再也喊不出任何声音了,可是海鱼落水的动静却是不绝于耳。每有一条海鱼落水,那人身上都会跟着飚起一股鲜血,海水当中也就多出了一片血花。
短短片刻之后,空中就剩下了一副血淋淋的骨骼。可怕是,那些怪鱼咬掉了对方的血肉,却没伤到他的内脏,那人仍旧能转动着眼珠向船上的人求救。可是全船上下却没有一个人敢轻举妄动。
终于有一个水手看不下去了,举起枪来瞄向那人心脏的位置。古飘然赶紧冲了过去,伸手抓住枪管,把对方的长枪推向空中,那人本该打向海里的一枪也被他放到了空中。那人不知所措地看向古飘然:“古先生,你怎么……”
古飘然摇头道:“我知道你想帮他,给他一个痛快,但是在这儿不行。我要是没弄错,被绳子拖走的那个王青以前应该当过海盗。这里是海盗岩,你救他,只能把自己搭进去。”
我低声向叶烬问道:“什么是海盗岩?”
叶烬指了指那种柱子似的礁石:“那就叫海盗岩。海上的人说,这种柱子就是老天爷特意给海盗留的刑场。只要有海盗被俘虏,除了那些罪大恶极,需要带回朝廷明正典刑的人之外,都得拉到海盗岩来,活活吊在柱子上喂鱼喂鸟,死了之后的鬼魂也得留在礁石上暴晒,直到灰飞烟灭为止。”
叶烬道:“海盗岩算是一种私刑,但是也经过了朝廷的默许,所以没人会来给海盗收尸。不过,这地方的海盗岩有点邪门儿呀!”
这里的海盗岩的确是邪门儿。因为它们自己会抓人,甚至还能从我们这些人里分辨出究竟谁是海盗。
我忍不住眯起眼睛看向了古飘然。
古飘然似乎也没注意到我在看他:“我早就跟你说过,当过海盗的人别跟着我进来。王青是怎么来的,谁能告诉我一下?”
古飘然大发雷霆之间,他手下那些水手个个噤若寒蝉,偏偏谁也不肯多说一句。古飘然气得火冒三丈:“你们不说,是想跟他一块儿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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