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声道:“我下来是因为第七水蓝。”
叶烬猛一回头:“你傻了吧?第七水蓝跟这些事情有什么关系?”
我说道:“我一直有一种感觉,第七水蓝是在指引着我走进人首木身佛的老巢。”
一开始,我只是觉得第七水蓝是故意考验自己未来的部下,直到我在迎山庙中看到了她留下的那张纸条,才发觉第七水蓝的真正用意——她就是为了让我寻找人首木身佛。
在那间破庙当中发生的一切,虽然看似平淡无奇,实际上每一件事儿都和现在的神木寺极为吻合。
迎山庙是一间被废弃无数年,却又被人尊为有神的孤山荒庙。我眼前的这座无名大山也一样如此,因为陈寒星他们就在此处。
迎山庙被人从里到外翻新了一遍,神木寺不也是被人如此修建?第七水蓝就是在用迎山庙暗示神木寺。
迎山庙中其实很多地方都可以藏匿纸条,第七水蓝却把纸条藏在了断开的佛首下面。她不正是在暗示我佛首才是破解神木寺人首木身佛的关键?
迎山庙的佛像只有一尊,神木寺应该也只有一佛称王。不入神木寺,我就找不到那尊邪佛所在,也就更谈不上反败为胜了。
我无论在资源、人脉甚至武力上都没办法跟段云飞相比。我一度认为跟陈寒星合作或许能让我扳回一局,可是自从陈寒星给了我暗示之后,我就知道联手陈寒星已经成了一种奢望。
我唯一能反败为胜的机会就在神木寺里,哪怕是用命去赌,我也必须要压上这一注。
叶烬听我说完之后,不由得犹豫道:“召子,有句话,我不知道当不当讲?”
叶烬看我没有反对才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万一第七水蓝是在设局骗你,你该怎么办?就拿第七殿门口的事情来说。如果让一个精通武道的人按你的身高算计好你从哪个方向倒退、能退几步,其实是可以算出来的。”
“只要你先入为主地认为第七水蓝能洞彻天机,后面的一切都可以顺理成章地发生。别忘了,你当初是在地狱门,不是在别的地方。他们如果倾尽全力算计你,你连发觉的可能都没有啊!”
我微微一愣之下,又往前走了过去:“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我们已经深入神木寺,也已经闯进了核心地带,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吗?”
“如果这些天发生的一切都是第七水蓝在跟我隔空博弈,那么,我们现在回不了头、悔不了棋了,只能去赌一赌我们的运气了!”
在没有行动之前,任何计划都可以调整,可是在行动已经进行了三分之二甚至更多的时候,就算明知道计划已经失败,我也没有再回头的余地了。
赌命、赌运就是我唯一可以继续去做的事情。
况且,我也不认为地狱门会倾全派之力来算计我,我身上应该没有什么值得他们去算计的东西。
再者,我心里有一种直觉,第七水蓝可能跟我有些关系。
她能推算我的出现,能看清我最后接下的任务,甚至在远隔数千里之外的地方给我留下了纸条。一切的一切都已经跨越了时间和空间的界限,那不是正是命数推演的极致?我怀疑第七水蓝也是半命道的传人。
我和叶烬一来一往地对话之间,已经走出二三百米的距离,地上涌动的寒气也已经到达令人恐惧的程度。我每走一步,身上的衣衫都像是被折叠着的纸板,一刻不停地“咔咔”作响。
等我去看叶烬时,后者却像是丝毫没有感觉一样,在冻结的地面上大步前行,甚至还时不时地回头往我身上看上那么几眼。
叶烬的功力未见得比我高出多少,可是他身上发生的事情每一次都能出人意料。
第一次,我看见叶烬出手,就被他身上那种冲天滚动的杀孽之气深深震惊。
第二次,他用只言片语就驱使了一方枭雄夜阎罗搅动风云。
第三次,他安然无恙地走在了连先天高手都无法抵挡的寒气当中。
叶烬身上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我正疑惑之间,眼前却忽然出现了一座金字塔似的冰山。
站在我的角度上去看,足足穿过几米冰层当中,隐隐约约能看到一座巨大的棺材。等我仔细去看,才发觉那是用十二口棺材拼凑起来的高台。
台子外表仍旧保持着棺材造型,所以我才在乍看之下把那当成了一口巨棺。
棺材高台上方端端正正地盘坐着一尊没有头颅的木佛,佛像一手竖在胸前,一手平放在腹部。我虽然看不清佛像的雕工如何,却能隔着冰层隐隐感到一股像是来自于佛像本身的威压。
更为奇怪的是,佛像断开的颈部上漂浮着一层暗绿的气体,猛看过去就像是佛像断头时喷出的血迹。只不过那“鲜血”还没来得及飘散就被极致的寒气给生生冰封,一丝一毫都没泄露出来,反倒是像蒸腾翻滚的云朵般悬在了佛像上空。
等我顺着绿色云雾向上看时,不由得微微一愣——冰山最顶端竟然会站在一个人,一个身穿着罩头披风、双脚悬空的人。
那人从脖子以下全部被冰封住,只露着一颗脑袋在冰层之外。我虽然看不清对方的样子,却直觉地认为那人还活着。
“叶烬,你给我压阵,我上去看看。”我话一说完马上双脚离地在空中连续蹬了几下,踩着立陡的冰山峭壁向上攀登而去,直到快要登顶时,我才从腰间拔出匕首,一刀往冰块上刺了下去。我的匕首虽然不是神兵利器,但想要刺穿铁皮也不在话下。可是我的匕首刚刚碰到冰层的瞬间却被反震了回来,差点我也滑向了冰山之下。
就在我立足不稳即将栽落在地时,我的身子却忽然被某种力量给托了起来,渺空的声音同时在我耳边响起:“第七水蓝,你要的人来了!你还不说话吗?”
第七水蓝?被冰封的人是第七水蓝?我已经顾不上托着自己的人是我的死敌渺空,骇然向那人看了过去。
那张露在冰层外的头罩下面果然传出一个清脆的女声:“你应该是姓吴吧?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第七水蓝。”
我皱眉道:“你究竟是什么人?”第七水蓝的声音听上去不大,大概也只有三十左右的年纪。难不成她在地狱门失踪的时候才二十岁左右?她真是半命道的传人?
第七水蓝道:“我的身份,暂时不适合让你知道。总之,你记住,我引你过来是为了救我,也是为了救你自己就足够了。”
我冷声道:“你不把话说清楚,我什么都不会做!”
我虽然不知道第七水蓝究竟要做什么,但是我明白一点:现在是她在求我,而不是我在求她。
第七水蓝飞快地说道:“很多年之前,我打算独自潜入神木寺盗取一件对我而言至关重要的东西,但是,在出发之前,我却算到自己很有可能会失陷在神木寺当中。”
“那时,我连续用七天的时间去给自己推演生机,最后,我终于算到,那一丝生机就在你的身上。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把握住二十多年之后的这一丝生机,但是,神木寺却有我必须要来的理由。”
第七水蓝说到这时,忽然话锋一转道:“我希望你暂时不要去问那个理由是什么,你现在知道,对你而言没有半分好处,甚至会给你惹来杀身之祸。”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本能地相信了对方:“你继续说。”
第七水蓝道:“我一步步地推演了很久,才算出怎么能把你给引到神木寺。”
“我的第一步是利用了一个还没出生的女孩,让她与你在苗疆相遇,也让她引来了地狱门高手。当然,就算没有我的安排,你们也一样会有一场命中注定的相遇,只不过,我让那段天命之缘提前了一些。”
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第七水蓝说的人是小白糖。
如果仔细去想,小白糖的出现确实极为突然,就像是一场注定该有的邂逅,充满了偶然,也带着必然。如果没有小白糖的出现,黑白无常不会找上神寨,冬天大巫自然不会要求地狱门偿还人情,我也不可能出现在地狱门,第七水蓝后续的布置自然会完全落空。
如果第七水蓝的第一步不是在赌,那么,她推算的能力就达到了骇人听闻的程度。起码,我从出道以来,从没见过这么高明的命数师,她能做到的事情,就算我和路小赢联手也休想达到一半儿的程度。
第七水蓝说道:“我的第二步,就是把你引来神木寺。当然,那个任务是假的。东判官是我的人,就算没有人委托,他也一样会让你接神木寺的任务。”我眯起眼睛看向了第七水蓝道:“你就没算到我会跟地狱门针锋相对吗?”
第七水蓝摇头道:“没有。命数师不可能做到算无遗策,只能推算事件大体的走向,这点你是知道的。”
第七水蓝笑道:“就算是算到了又能如何?只要你不杀东判官,你杀谁都无所谓。”
我沉声道:“你继续往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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