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话 血色浓艳』
欧阳学禹硬撑着回到金仙界,他将长剑用步缠绕好,背在身后,在台阶前,突然倒下。
蓁冗连忙跑过来扶起欧阳学禹,注意到他满身都是黄沙。
“师父你这是去哪了,身上怎么全都是黄沙和伤口,师父你的面纱呢?”蓁冗扶着欧阳学禹迈着一个个台阶。
“扶我回屋。”欧阳学禹挤出这几个字,便不再理会蓁冗。
唤蓁冗回来就是为了救凤夙曦,但谁曾知道这个方法也行不通,欧阳学禹有些后悔唤她回来了。
如今自己已经没有时间看着她了,好在当初给蓁冗喝下的符纸汤是有期限的,欧阳学禹防着蓁冗故意留下退路。
欧阳学禹算是平安回到金仙界。
几声鸟儿的歌声,扑腾着臂膀飞远了。
漓尘站在鹿景瑜面前,字字句句全是深情,鹿景瑜却不为所动。
“漓尘,起初我并不知随便的一句鼓励竟然会让你念到如今。”鹿景瑜故意退后一步,与她保持一段距离。
“如果不是你,漓尘就不是今天的漓尘,玉清仙君当初如果你没有接近我就好了。”漓尘突然红了鼻头,手捂着心口。
鹿景瑜连连摇头,“当初不管是谁,我都会帮上一把吧,如果给你造成了困扰,我向你道歉。”
漓尘只听见一声清脆,那是自己的心。
“如果道歉有用,如果道歉可以让我忘了你,那么我接受你的道歉。”漓尘拍打着自己的胸口,情伤竟是这般疼痛。
“漓尘,我真的没有办法接受你的心意。”鹿景瑜这身翠绿色与这花海形成了对比,阳光落在他的肩膀,漓尘看的恍惚。
“宗女爱的人并不是你,你又何苦这样纠缠下去。”漓尘不甘心,无论如何都要争取一把。
鹿景瑜深深呼吸一下,微笑着看着漓尘,“我爱的人也并非是你,你又何苦纠缠下去?”
漓尘一时回答不出,鹿景瑜轻轻摇头转身说道,“趁早放手吧,我并非你想象中那么好,别到时候令你失望。”
鹿景瑜的步伐没有半分留恋,漓尘是个好姑娘,她适合更好的人来疼爱,而这个人永远都不可能是自己。
也许曾经鹿景瑜可能会被她感动,但是现在他已陷入自己的感情世界,再也无法抽身出来,接受别人的好意。
漓尘眼睁睁看着鹿景瑜走远,她发了疯的在花间运作灵力,花朵被生生拔下花瓣,在风中摇曳,漫天花瓣纷纷扬扬。
记忆里的话零零碎碎的冒出来。
“花黎姑姑,你怎么哭了?”漓尘有资格近身花黎的时候,发现好多次花黎都在偷偷抹泪。
花黎揉了揉漓尘的头,“我为了洞天界放弃了太多太多,漓尘有朝一日你若遇到了那个命定的良人,你会不会同姑姑一样,做的选择呢。”
漓尘还小眼睛里全是清澈干净,实在不懂花黎说的是什么意思。
花黎笑了笑,“你最好永远也不要懂我说的是什么,可是又不可能,希望你遇到的人不会令你望眼欲穿。”
漓尘伸出小手抹去花黎的泪,就陪在她的身边静静待着。
记忆里的话散去,漓尘婀娜多姿的身影在纷纷下落的花瓣里忽上忽下。
花瓣落在她的指尖,柔柔软软的。
她一身绯色舞衣,头插雀翎,拖着长长的裙尾,赤足上套着银钏儿,在踩着花瓣婆娑起舞。
她的舞姿如梦,她全身的关节灵活得象一条蛇,可以自由地扭动。
一阵颤栗从她左手指尖传至肩膀,又从肩膀传至右手指尖。
手上的银钏也随之振动,她完全没有刻意做作,每一个动作都是自然而流畅,仿佛出水的白莲。
漓尘舞姿轻灵,身轻似燕,身体软如云絮,双臂柔若无骨,步步生莲花般地舞姿,如花间飞舞的蝴蝶,如潺潺的流水,如深山中的明月,如小巷中的晨曦,如荷叶尖的圆露,轻松的穿梭在每一片下落的花瓣之间。
这全是对鹿景瑜的情义。
这样的美景自然吸引了好多生灵,很快便围了一圈的人,意外吸引了一个从云层飘过的人,他停下步伐看的如痴如醉,被漓尘的每一个动作所牵引。
他落下来欣赏着漓尘的容颜,漓尘缓缓从花瓣中朝他走来。
“你是何人,并非我洞天界生灵。”漓尘提高警惕。
那个人毕恭毕敬道,“在下是金仙界之人方熠,路过此地看到美景,竟然不知是洞天娇姬漓尘在此,多有得罪。”
漓尘打量着他,这一身墨黑色长袍,与这百花显得格格不入。
漓尘微微一低头,表示友好,然后错开方熠的身旁,高傲的离去。
方熠看着这满地的残花,又回过头看着漓尘的背影。
鹿景瑜错过了这一场花海,最后也只能错过漓尘的真心,漓尘为他做的远远不止这些。
凤夙曦睡上一觉起来后,只觉得身体更沉重一些,各种原因压迫她的情绪接近崩溃,坐起身子,只觉得口渴,呼唤了几声霜镜的名字,却不见霜镜出现。
凤夙曦干脆自己下次为自己倒了一杯水,刚坐下的时候,隐隐觉得腹部传来疼痛,调整了一下坐姿,方才觉得舒坦了,端起茶杯,咕咚咕咚喝起水。
这个时候霜镜推门进来,端着药,凤夙曦一下就明白了她去哪了,是啊又到了喝药的时辰了。
“宗女你醒了,凤女到底和你说了什么,怎么会导致连心花发作?”霜镜总觉得这其中有问题。
凤夙曦一听到凤槿刖的名字,怒气一下增长起来,大口大口喝下药,“碰”的一声放下碗,对着霜镜说道,“以后不要和我说凤女的事情了,我与她再无半分姐妹情义。”
霜镜一时语塞,不敢再说话。
默默扶着凤夙曦起身,回床去躺着,凤夙曦刚一起身,下身传来疼痛,身子一软,坐了下去。
霜镜瞪大了眼睛,看着被鲜血染红的衣裳,惊慌失措道,“宗女……”
凤夙曦感觉到源源不断流淌的血,捂着小腹,抓着霜镜,一下子哭了起来更多的是害怕,“霜镜,孩子……”
霜镜握着凤夙曦的手,看着鲜血别过头去。
“快去找鹿景瑜,无论如何都要保住我的孩子……”凤夙曦哀求道。
霜镜连连摇头,抓住凤夙曦抓狂的手,“宗女,没有用的太迟了,这个孩子从一开始就注定保不住的,玉清仙君早就知道,他已经尽力为你保住这个孩子了,恐怕现在是……到了尽头。”
凤夙曦喘着粗气望着霜镜,难以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霜镜,你说什么,这是我和欧阳叔叔的孩子,哪怕是我死也要保住。”
“宗女,你清醒一下吧,孩子没了。”霜镜捏了口诀,用灵力飞出去,现在孩子是小,凤夙曦的情绪是重点,这要让玉清仙君赶快过来。
凤夙曦在霜镜怀里折腾,地面上红了一大片,好在鹿景瑜来的快,赶紧从霜镜怀中接过凤夙曦。
凤夙曦一见到鹿景瑜,一把抓住他,仿佛他就是救命稻草一般。
“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嫁给你我也答应你,无论如何请你保住我的孩子……”凤夙曦苦苦哀求,鹿景瑜的心漏了一拍。
为了欧阳学禹,为了一个他的孩子,凤夙曦竟然这样声泪俱下求助一个人,甚至不惜要嫁给他。
欧阳学禹到底哪里好,让凤夙曦这般念念不忘,无论自己做什么好像都是多余的。
鹿景瑜虽然满脑子疑问,却也没停下手中的事情,他轻轻的将凤夙曦放在床榻上,又命霜镜去准备热水。
宗女神殿一下子忙碌起来,鹿景瑜满天大汗不辞辛苦的快速赶来,看到凤夙曦这般更为难受。
霜镜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她越来越能够理解梵音爱落星玉的心了,用这借来的情丝看懂这感情世界,真是一件复杂的事情呢。
鹿景瑜对凤夙曦用了灵力,现在她需要好好睡一觉,而不是哭闹。
霜镜端来热水,鹿景瑜洗了手,突然停下动作对着霜镜问道,“那些药有按时喝吗?”
霜镜点头,鹿景瑜就更加奇怪了,按照道理来说,这个孩子还能多撑一阵子。
“对了,凤女来过不知和宗女说了什么,然后宗女连心花发作,随后是子以安抚了连心花。”霜镜把之前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鹿景瑜。
鹿景瑜皱着眉头,用犀利的目光望向子以,子以退缩着身子,垂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神。
……
玄仙宗女小产一事很快就传开了,那个孩子注定是保不住的。
欧阳学禹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对着铜镜看着自己这满身的伤痕,慢慢摸着心口,符纸只剩下破碎的半张了,要快点杀了凤夙曦,斩断连心花才是。
这个时候听到凤夙曦小产,也许是一件好事,起初他还想着凤夙曦肚子里有孩子,到底该如何斩断连心花呢。
欧阳学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他没有浪费灵力为自己治愈伤口,他的灵力要留下来,撑着符纸,多一天是一天。
欧阳学禹拿过长剑,“你放心,我用你斩断连心花后,会用凤女的血将你封印在这把长剑里,然后把你扔到凡尘里,只有凤女的血才能解除这封印,只有凤女的血才能重新唤醒你。”
这是欧阳学禹一开始就计划好的,因为他唤蓁冗回来已经是一个错误了,如果把这把长剑带出来后不管不顾,那岂不是他把灵域推向了万劫不复吗,所以退路他必须要想到。
欧阳学禹摸着长剑,要去斩断连心花,这件事情必须由他亲手完成,恐怕真的就要把一切弄砸了吧。
亲手杀了凤夙曦,她该有多绝望?
也罢,好在她身旁有一个鹿景瑜陪着,这样让凤夙曦恨着自己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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