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似是受到了触动,片刻才缓过神,抬起头看向他,脸上的表情是很明显的意外,他笑了笑,还是什么也没说,把手边另2个礼盒递给他妹妹,这是送给她和她宝宝的。
他妹妹接过,把给他的礼物也给了他,之后又和女人互相交换了礼物。看着他妹妹拿着自己送给她宝宝的奶嘴在逗宝宝,宝宝可爱的回应,女人笑了,是发自内心的开心。他见了微微一愣,旋即就拿起手机,拍下了这令他倍感雀跃,也值得留念的珍贵一刻。
相机发出的咔嚓声和亮起的闪光灯,将女人的注意力转到了他这里,见他正拿着手机对准她在拍照,女人一下收笑。知道她要阻止,他马上放下手机不再拍,然后有感而发,说等明年的圣诞多了他们的女儿,家里将会更热闹。
说完他起身,拿过也是事先放在一旁沙发上的手风琴拉起来。他拉的是小时候他妹妹哭闹或睡不着时,他唱来哄她的一首歌,这首歌的节奏很欢快,加之他妹妹边打拍子边跟着唱起来,餐厅里的气氛一下变得活跃欢乐。
他真的好开心,他的妹妹也是,这是他们兄妹俩自母亲去世后,第一次笑得这样开怀。可是下一刻,女人似在隐忍住哭的声音蓦的响起,打破了这份欢乐。
“我有点累,先上去休息了。”
他听了心一沉,立刻停下演奏,看向她。女人已站起身,目光微微垂落。他不解她心情怎会一下逆转,但没有问她,而是放下手风琴朝她走过去,说陪她一起上去。女人拒绝了,让他们继续玩。
看出女人是不想扫他们的兴,他朝他妹妹看眼,他妹妹还沉浸在刚才的欢乐中,他妹妹是难得这样高兴的,他也有些不想扫她兴,于是同意了,吩咐女人的佣人陪女人。女人没再拒绝,在佣人的小心搀扶下上楼去了。
女人走后,他先前欢悦的心情减弱不少,且还是担心女人,所以只又拉了2首歌后便上楼去看她了。
他敲了2下门,女人没有应,想她可能睡了,他就自己开门进去,哪知女人没有睡,正坐在书桌前,对着电脑泪脸满面。
他愣了瞬,下意识的轻蹙了下眉,直觉女人又是上网去看有关楼少棠的新闻了。他心如被蜂蜇了下,却是脸容一转,笑着朝她走过去。
女人明显很不高兴他突然闯进来,一把将电脑合上,抹掉眼泪,换上了往日对待他的冷淡脸孔,说出的话也是要逐他走的。
他的好心情刹时灰飞烟灭,但他没有离开,继续朝里走,走到她书桌前,说因为女人忘拿礼物,他是来帮她拿过来。说着,将手上之前女人遗忘在餐厅的,他送给她和他们女儿的礼物放到桌上。
女人一眼没看,起身往浴室的方向去。他突然有种被打回原形的感觉,心痛加重。
他知道他伤害得她太深,让她不恨他没那么容易,先前她对他的好脸色,只是看在今天过节的份上。那是她善良。但毕竟是伪装,就如同灰姑娘的南瓜马车,过了12点,一切都回到原点。
既然他无法做到让她不恨,那么,他现在就只求她不要因为恨他,而连带着恨他们的女儿。
于是,在女人与他擦身而过的时候,他出声叫住了她,“Lisa。”
女人顿住脚,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明显在等他说。
他闭了闭眼,强压住胸腔的涩痛,然后复睁开眼,严肃的问女人能否答应他一件事,女人侧头看向他,面露疑惑。
他半转过身面向女人,凝视着她的眼睛,对她说,无论她怎样恨他,都要好好的爱他们的女儿,女儿是无辜的。
女人脸庞掠过一瞬的诧然,随即盯凝他已不自知浮起戚郁之色的脸庞,而后又望进他眸子里。
他一言不发,心似被刀在深切的割划,痛得他眼睛都有些酸胀。
见女人没有回答,他又问她能不能答应,女人马上回道,“不知道。”
他心如坠谷底,女人到底还是做不到。可是他能怪谁呢?这一切不都是他造成的吗?!
她的痛苦,她的恨。还有他的痛苦,他的哀。
他苦涩的笑了笑,嘱咐女人早点休息,说完刚抬脚要走,突然想起她刚才没吃多少东西,于是又问她要不要喝杯牛奶。他想牛奶暖胃,也有助于她睡眠。
女人拒绝了。
她总是在拒绝他,他内心再次苦涩一笑,没再说话,点点头,出了房间。
他没有再回餐厅,继续和妹妹狂欢。他已经没有那份心情了,此时此刻,他满心悲哀。
他去了花园,站在郁金香花圃前,盯着眼前的花海,被深埋在记忆深处的东西如浪潮一一翻涌而出。
母亲慈爱的微笑,对他变态的虐待,她时不时的歇斯底里,还有那个时至今日他都跨过不去的,噩梦般的平安夜。
随着记忆越翻越猛,他心头也如被浪涛拍打,潮湿不堪。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踢哒的高跟鞋他一听便知是他妹妹,他立即收笼起记忆。
他妹妹走到他身边,“手臂好些了吗?”她关切的问。
他轻瞟了眼左手臂,原本伤快好了,但先前拉手风琴时太忘我,动作有点大,把伤口又扯开了。只是刚刚他急于去关心女人,没有找医生处理,现在伤口在出血,还很疼。
“没什么事了。”他毫不在意的说,视线看回花海。
他妹妹目光也与他一致,望着眼前寒风中傲然挺姿的郁金香。两人沉默了片刻,他妹妹再次开口,“你一定在想母亲吧。”不是要他回答的,他妹妹自顾又道:“我以为今天你不会想她的。”
他妹妹声音微微哽咽,顿了顿,“那件事不是你的错,你何必一直梗在心里。你不是说想要幸福吗,那就忘了吧。”
他妹妹说着哭了,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擦眼泪,她的话也将他先前敛住的悲伤再度引燃,眼泪也涌上眼眶。
妹妹说的虽然没有错,那件事确实是意外,可也无法磨灭是他错手杀死自己母亲的事实。它就像一根,扎在他的心里20多年,始终无法拔去,尤其是到了每年的平安夜,他更是会想起。
原以为今天不会的,因为有女人的陪伴,但女人还是将他的希望还是落空。那几小时的短暂快乐如彩色泡沫,现已全部破灭,他又变回了那个,在爱的深渊里苦苦等待,期盼女人有一天不再恨他,而爱上他的,可怜又卑微的男人。
他转头看向他妹妹,没有掩饰自己的悲伤,展臂揽住她肩膀,安慰的拍了拍。他妹妹身体微微一僵。
不怪她会如此,成年后,他和妹妹之间就很少有如此亲昵的举止。妹妹遇到伤心难过的事,即使他心疼,最多也只是言语安慰,不会像这样用肢体表达。
“回去吧,外面太冷了。”他对妹妹说。
他妹妹望着他哀郁的面容,收起悲伤,变得有些不悦的,问:“她是不是又给你甩脸子?”
听她突然转移话题,他微微一愣,马上反应过来,煞无介事的轻笑,“没有,她只是身体有些不舒服。”
他妹妹表情是不太相信,却是再没有说什么。
两人回了屋里。
这一晚,他还是等女人睡着后去了她房间。女人睡的有些不安稳,像是在做什么梦,不多时还呜呜的哭了,他想要叫醒她,可又怕她醒来看见他会恼怒,还会被她知道这段时间以来他每天晚上进她房间的事,于是他只能坐在床边,温柔而轻缓的拍她后背安抚,但是一点用也没有,女人哭的很厉害,很快就把枕头哭湿了。
她是梦见楼少棠了吧,他想。一定是的,不然还有谁会让她如此伤心欲绝。
望着女人还在源源不断流淌的眼泪,他的眼眶也湿了。
涂颖,如果有一天你也能为我哭,该有多好。
他心里默默的道。
悲哀之余,他忍不住又对男人起了嫉妒之心,突然想起晚上吃饭时他给女人拍的那张照片,他立刻拿出手机发给了男人。
男人没有回复任何,他想他此刻一定正看着照片在心痛。
他就是要让他痛,和他一样,甚至比他更痛。
他勾起唇瓣,却没有一丝得意和开心,只觉更悲哀了。
他已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卑鄙小人。
可,他不在乎,只要能让男人对女人彻底死心,只要能将女人永远留在自己身边,做小人又怎样?他本来也不是好人,上不了天堂。
因为上次他表兄的事,他与他舅舅虽没有彻底撕破脸,但两人关系不再如之前那般维持表面的和平。就在第二天,他舅舅联合帮派内对他早有不满的一些元老和头目,以他此前因为女人而不顾帮派利益,给帮派造成巨大损失为由,让他交出所有赌场的管理权。
他置之不理,并放话,谁若想要就自己来和他谈。谁都听的出他话里的阴狠,且那些人又是十分了解他狠辣性情的,所以没有人再敢和他叫板。
他舅舅计划失败心有不甘,打电话给他,以长辈的身份“好意”提醒他不要玩火**,话语里还似有威胁要对女人不利的意思。
他听了很是恼怒,也明确表态,谁若敢伤女人,他就让对方死无葬身之地。两人为此再度不欢而散。
尽管知道他舅舅目前还不敢真对女人下手,但以防万一,他还是不得不加强对女人的保护。
听他说今后她去到哪里他都会派人时刻跟着,女人很诧异,问为什么,怕她害怕,他没有实话告之,只说是为她安全。
他表现得一派轻松,无事发生的,但女人还是紧张了,又问他有什么不安全。他笑笑,否认,然后又以她再过3个月要生产为由,建议她还是多待在家里休息,没什么事最好不要外出,若要买东西列清单给佣人,让他们去。
聪慧敏感的女人从他话里确定了他一定有事瞒她,但他笑得依然云淡风轻,也很肯定的说真的没事,并为了证明,他只好说不让人跟着她了。不过只是嘴上这样说,实际上他打算让人暗中保护。
好在女人之后都没有外出,他舅舅那里也没有动静,但这一周他的日子却不太平。
应是上次他发给楼少棠的那张照片将男人惹怒,男人再次对他出手,把他在意大利和俄罗斯的军伙销路全都断了,还捣了他好几个赌场。
他没有想到,原来男人的本事和势力远比他知道的厉害的多,他震惊之余更是恼怒万分,但他没有反击,不是他没有反击的能力,而是他不想与男人再作这方面的比拼,他要在精神上打垮他,武器就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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