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今天啊。”小宇被我这一问弄得也有点懵懵的,手指挠了挠眉毛,不解道:“怎么,他没告诉你吗?”
怕穿帮,我赶紧笑道:“噢,说过,是我忘了。”
小宇扯开嘴,笑得眉飞色舞的,看得出他心情十分好。
他拿起手边的听装咖啡,拉开拉环,“姐,姐夫他人真不错,以前是我误解他了。前段时间他还让何医生特地到法国来给我复查身体了,这事你也知道的吧?”
还未从刚才的震惊中完全缓过神的我,再一次被惊住,但却没有表露出来,“噢,知,知道。”
不,我不知道!楼少棠竟然默默地为小宇做了那么多事。
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不过想想他这人就是这样,从来都是用行动代替语言,做了事也不喜欢挂嘴上邀功。
“姐,你和姐夫什么时候来看我?我想你们了。”小宇眼中流露出期待。
我强压住心痛,“最近你姐夫和我都有点忙,过段时间再说吧。”
小宇无奈地撇撇嘴,“好吧。不过你们忙归忙,也要注意身体。”
我点头,“知道了,你自己也多注意点身体,想吃什么就买,千万别节省。”指了指他正在喝的咖啡,“不过这种不健康的东西少喝,多吃点有营养的。明天我再给你打点钱。”
“不用了,姐夫给过我了。”
我再次愣了下,极不自然地笑了笑,“是嘛,那就好。”
和小宇结束视频后,我很想给楼少棠打电话,可手机捏在手里半天始终没有拨出去,我怕听见他声音会忍不住哭。又想发消息给他,但道谢的话却被我输了删,删了又输,最后还是决定当什么也不知道。
翟靳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不清楚,等我泡完澡下楼倒水喝时,见他正站在客厅窗前打电话,满口都是我听不懂的法语,看情形应该是打了好一会儿了。
可能是太专注,他没注意到我下来,继续和电话里的人说话。他嘴角勾笑,但面色却阴鸷至极,我不禁打了个哆嗦,脚踢到了花架。
听到声响,翟靳转过头,看了我一眼后和电话里的人又说了一句就挂断了。
“怎么还没睡?”他朝我走过来,面庞已恢复到柔和,笑容也不是刚才的阴笑,而是发自内心的愉悦。
我也迅速镇定住心神,走到料理台前,“口渴了,下来喝水。”
他抢在我前面拿过杯子,打开净水器龙头帮我倒了杯水。
“谢谢。”我接过,啜了口,假装无意地问他:“刚才去哪儿了?”
翟靳单手插兜,斜靠在料理台边,望着我笑而不语。
看他不想说的样子,我撇撇唇,无所谓地笑笑:“不说算了。”放下杯子,打算上楼。
就在我转身的刹那,翟靳的声音滑进我耳窝,“Lisa,如果有一天,我和楼少棠同时遇到了危险,你会救谁?”
我心一凛,身体倏得顿住,扭头看向他。
翟靳脸上的笑容已经隐去,舌尖顶动着口腔,定定看着我。
我不明白他为何突然会莫名其妙地问出这句话,而且表情和声音还这样严肃。
楼少棠会有危险,什么危险?
“为什么这么问?”我盯着他,紧张得心突突直跳。
“别紧张,只是假设。”看出了我的紧张,翟靳唇角一勾,轻松地笑说。
提着心豁然一松,觉得他简直就是有病,没事竟然假设这种问题来吓我,于是嘲弄地冷笑了声,“你说呢?你觉得我会救谁?”
我答案再明显不过。
似是早料到,翟靳笑起来,点点头。从他这抹笑中,我读到了几分自嘲和几分苦涩的滋味。
“上去睡吧,不早了。”见我还站着没动,他说,笑容已变得温柔,语气满是关怀的。
又看了他2秒,我转身上楼。身后传来一阵水流声,我猜应该是他在洗我刚才喝过的水杯。
躺在床上,我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于是披上外套走到阳台上,眺望远处那栋高楼。
那是城南公寓。
随着心中的默数,视线移到了21层,见那层亮着灯,我微微一讶,楼少棠现在是住在那里吗?
这个想法刚跳出来,兜里手机突然响了。
拿出一看,是楼少棠发来的微信。
心猛窒了下,立刻点开。
是张照片。
我点击放大,瞬间愣住了。
夜幕下,翟靳别墅的阳台上站着的那个小小的单薄的身影,不正是我嘛。
这么说,此时此刻楼少棠也正站在公寓的阳台上看向我这边。
我们正在互相眺望。
眼泪瞬间崩泻出眼眶,我紧紧握住手机,抬起头再次朝公寓望去。
橘黄的灯光被眼泪模糊成一团光韵,我看不见楼少棠,看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康啷——
一声开阀的金属声将我从快被浓浓悲伤围困到窒息的情绪里拉回,抹掉眼泪,我循声朝楼下花园看去。
只见翟靳正拖着长长的水管走向郁金香花圃,随即举起水枪,按下开关,盛开的郁金香瞬间被披上一层晶莹的水珠。
不知是景观灯光线阴影的缘故还是什么,他神情看上去特别幽黯悲郁,手在左右摇动,但望着郁金香的目光却是呆滞失神的。
今天的他让我有种无法言说的感觉,像他又不像他。
我抬起视线再次看向公寓。
灯灭了。
强敛住悲伤,轻叹口气,我转身回了房间。
我做梦也没想到,翟靳说要带我去的那个地方竟然是当初他要送我,却被我拒绝了的那块空地。
而如今这块空地已不是空地,上面被盖上了厂房,厂房上立着的大大的“雅妍”Logo在阳光下耀眼夺目。
“我已经从法国买了三条最新的生产线,后天到,快的话,下周就可以正式投产了。”
翟靳轻快的笑音伴着徐徐微风吹进我耳朵里,我从惊怔中回神,转头看向他。
他双手插在兜里,勾笑地望着厂房,整个人神采飞扬的,仿佛昨晚给郁金香洒水的那个悲情的男人只是我梦里的影像。
“另外,我在巴黎最好的商业街给你买了10间店铺,留着以后‘雅妍’在法国开分店,或者你弟弟要开甜品店也可以。”
听到他最后这句话,我彻底怔住了。他从没见过小宇,可竟然连小宇的未来都一并规划进去了!
平静的心揭起涟漪。
“对了,你想让‘雅妍’上市吗?如果想,我……”
“翟靳。”强压住内心的激荡,我打断他对“雅妍”未来发展的畅想。
翟靳扭过头,长长的睫毛上缀满璀璨的光点,“怎么了?”他嘴角挑起一抹温柔的笑。
“翟靳,你,”尽管我已经很努力地在平复情绪,可还是无法冷静而完整地说出一句话。深深地吸了口气,又默了几秒,才说:“翟靳,你不用对我这么好。”
翟靳脸上的笑弧扩大了,“你是我女人,不对你好对谁好?”
他说得理所当然的,可我听了却不那么舒服,不是以前的反感,而是替他不值。因为他的付出是注定得不到回报的,尽管他真的对我很好,很花心思。
住在这里的几天,做饭洗碗洗衣服,他从没让我动过一根手指头,全被他包了。知道我喜欢郁金香他种了郁金香,知道我有练瑜伽的习惯,他把三楼的2间房打通改成了瑜伽室;又把另一间房间弄成了影音室,专门供我看大片。
要说我没有一丝感动那是在说谎。可是,我的心是单人房,已经住了一个人,别人是无法再进驻的。我总有一天要离开他,回到楼少棠身边。
我是楼少棠的女人,不是他的。
“真的不需要,这个工厂我不会接受的,法国也不会去。总之,你以后不要再擅作主张。”
翟靳的笑容凝在嘴角,顶动着口腔看着我,我从他眼中看见一抹失落,不过很短暂,他俊脸又重新浮起毫不介怀的笑,“好。”他说。理了理我被风吹乱的头发,看眼表,“走吧,我约了朋友和他一起吃饭。”
“那我回公司。”
“不用,一起去,那人你也认识。”
“我也认识?”我诧异,翟靳朋友我一个没见过,怎么会认识?!
“谁?”我追问。
翟靳勾唇,笑得意味深长的,“去了就知道。”
我本不想去的,但听他这样说,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于是没再拒绝。
翟靳和他朋友约的是我喜欢的那家法国餐厅,进到店里,服务生看见我们全都很恭敬地对我们鞠躬。我有点莫名奇妙,之前过来他们可从没这样过,翟靳倒是一点不感意外,像是平常一直在接受这种尊贵对待似的。
走到某间包厢门口,翟靳抬手圈紧我腰。
我一惊,本能地去推他。
他不但没松手,反箍得更紧,“里面是我朋友,给点面子。”他嘴角一弯,露出惯常的痞笑。
想想之前已经拒绝了他那么多的好意,我也就不再挣脱,算是默许了。
服务生打开包厢门,翟靳牵着我走进去,当看见坐在宽大真皮沙发内抽烟的人时,我惊得脚步立时顿在原地,准备好的礼貌笑容也一下僵固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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