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原的手指和鬼斧的食窦穴接触的刹那,直觉得对方的穴道软绵如同一团棉絮,被田原点中之后浑然无事。
鬼斧人往后退了一步,右手回撤,缓缓一斧削向田原的手臂,斧未到,一股强劲锐利的力道已先袭到,“嗤”地一声,田原的衣袖被削下一大块,落下来时却散成纷纷扬扬的布屑。
这力道只要稍向上移那么一寸,此刻削下来的恐怕就是田原的手臂了,田原一惊之下双足急点,纵身后跃,躲过跟着而至的板斧。
田原人刚站稳,鬼斧的板斧跟着又已砍到,田原心知对方这一路斧招,奇怪异常,和百家掌中的“百无聊赖”似有异曲同工之妙。
看似笨拙,实则拙中以守四方,笨中隐含十足杀机,却是以拙胜巧,以弱而致远的功夫,一时想不出对阵的良策。
再加上对方显然已练成自闭经穴的神功,悬书功法妙在以笔点穴,对方既已自闭经穴,这悬书功法的威力自然大打折扣。
鬼斧摇摇晃晃跌跌撞撞,左砍一斧,右劈一斧,看似全无章法,众人却不停地往后退着,斧到之处,挟带着一股锋利的劲道,刮得众人的衣服猎猎作响,手上脸上,在斧力过时只觉针扎一般疼。
再看田原,也已是狼狈至极,只凭一身轻功,在殿堂中间游走躲闪,危急时一招“百感交集”暂时阻挡鬼斧的进攻,跟着又是闪避。
幸好这“百感交集”看似一掌,实则能化生十掌,精奥奇妙,鬼斧一时难以捉摸,不敢贸然逼得太近。
田原虽暂时无性命之忧,又气又急,已是气喘吁吁,长以久之,哪里支撑得住?
而鬼斧脚下手上越来越慢,脸上蒙着一层淡淡的红晕,精力充沛,了无一点倦意。
帅独缺心里十分纳闷,依他看来,田原此时和对方游斗的最佳办法不是发“百感交集”,无端折了自己的气力,而应以“百无聊赖”与鬼斧相搏,以退对退,以柔对柔,或可一试。
帅独缺叫道:“百无聊赖。”
田原听到帅独缺的声音,心里也知道此刻该以“百无聊赖”对付鬼斧的进攻,无奈自己习练“百家掌”才只几天,游走间怎么也无法变招。
再说他于“百无聊赖”的精奥所在不甚了解,刚才跌倒在地危急关头,随手使出一掌,处境火候和掌形恰到好处。
此时有意为之,反倒使不出来,急得田原叫苦不迭。
鬼斧的手突然一扬,手中的板斧飞向田原,田原把头一低,板斧削掉田原的头巾,在空中打了个旋,又飞回鬼斧手中,因这一下,众人尽皆出了一身冷汗。
宇文燕听到帅独缺的叫声,又见田原脸露苦色,心下明白六分。
他见田原先前一指明明点中鬼斧的食窦穴,鬼斧怎会没事一般,莫非他内力竟精进到能自闭经穴的地步?
宇文燕为人聪明,自非他人可比,他于悬书功法的精奥已大致领悟,知道此功法全仗封住对方几大要穴致胜,鬼斧自闭经穴,田原的悬书功法自然就威力大减。
他看着想着,眼睛突然一亮,叫道:
“吕兄,快把剑给他。”
吕不空闻言,赶紧瞅准一个空隙,把剑掷给田原。
田原接剑在手,一时竟不知所措,他从未习练过剑法,什么劈、刺、撩、挑、崩、点、云、截等,惘无所知,此刻虽有剑在手,却不知如何出招。
宇文燕轻轻吟道:“点点盘盘,到过南山,南山不到,西垄鬼叫……”
田原听到宇文燕的声音,心里格登一下,登时醒悟,宇文公子是提醒自己以剑代笔,施展悬书功法,剑剑刺向鬼斧的要穴,你即使自闭经穴又有什么用呢?
田原满脸苦色一扫而尽,喜极而道:“多谢!”
鬼斧看到田原接剑在手,先是一愣,然后忽然满脸喜色,只道他剑法高妙,成竹在胸,当下紧盯着手中的剑,倒也不敢怠慢。
田原身形一变,运气在腕,眼看鬼斧一斧削出,不退倒进,向前迎上一步,右手的剑一竖划下,破开了鬼斧的劲道,紧接着就是一个“”。
鬼斧不由得一愣,田原手中的剑忽从左轻飘到右,忽从右轻飘至左,自上而上,横折竖点,弄得鬼斧眼花缭乱,只见眼前四处都是剑尖,这剑尖时不时突然朝前轻刺,所刺的部位正是自己的要穴,自己此时即使自闭经穴也脱不了险情。
众人眼看田原持剑挥舞,鬼斧处处局促,俩人对阵的形势立变,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他们看到田原用剑在空中先写了一个“點”字,接着又是一个“點”字,鬼斧刚有些适应,田原手中的剑一变,写出的却是一个“盘”字,知道田原又施展起他的书法武功,所写的却是宇文燕吟的那首童谣。
这也是欺鬼斧不懂中土文字,若换作权吉人,他自然知道田原写完个字,紧接着该写什么字,事先有所准备。
而在鬼斧眼里,他却不知这是书法,以为田原是在画什么符咒,剑上也附着魔咒一般。
自己还未出招,田原已抢在头里,封住自己的线路,仓猝中赶紧变招,田原又抢在了他的头里,鬼斧看到田原神态自若,嘴角挂着微笑,就更以为他是魔鬼附身,吓得脸色苍白。
其实,倒不是田原料敌先机,而是这悬书功法讲究的是个韵字,气韵生动,如行云流水,忽密不透风,忽疏可走马,一笔一划舒畅自然,以我为主,全然不顾对方在干什么,剑光四射,剑气盎然。
鬼斧不识中土文字,自然更不懂每个字的间架结构,不解何处是实何处是虚,眼看着出现一个空档,刚想乘隙而入,这空档却转瞬即逝,紧接着剑如雨气如风,再也无从下手。
这道理权吉人自然明白,可惜自己受制于人,帮不上忙,他心念一转,突然叽哩哇啦说起番话。
余若水“啪啪”就给他两记耳光,也点了他的哑穴,省得他再罗嗦。
那边神工也是满脸阴郁,他见鬼斧处境危急,哪管得了权吉人的死活,他同样听不懂中土语言,不知宇文燕说些甚么,但他眼见宇文燕说一阵,田原就厉害十分,意欲先杀他再说。
此时众人都紧张地看着殿堂中间厮杀着的俩人,唯独花容呆呆地盯着葛令威,眼里一个劲地流着泪水,痛不欲生的样子。
神工忽然一锤击向葛令威,葛令威哑穴被封,一声不吭摔倒在地,花容见此情景,“啊”地一声惊叫,眼前一黑,神工如一支箭一般朝她射来,众人一惊,忙抢过来。
没料到神工这是虚晃一招,真正的图谋在宇文燕。
他右手疾探,一锤击在地上,人借着这一锤之力改变方向,抢向宇文燕。
宇文燕刚欲纵身来救花容,忽然见到神工朝自己袭来,此时欲变身形已不可能,危急中头脑还十分清醒,身子往后用力一仰,连同椅子一起朝后跌倒。
神工一锤击空,砸在宇文燕身旁的茶几上,“砰”地一声,茶几砸得粉碎。
宇文燕躺在地上双脚一蹬,椅子飞向刚落地站稳的神工,自己却借这一蹬之力,贴着地面滑出很远,躲到了柱子后边。
神工一锤击碎飞来的椅子,纵身再追,从大门的方向朝他飞来一个身影,神工顺手一锤,那人“哎哟”一声脑桨四溢,直挺挺倒在地上。
神工一瞥之下略吃一惊,倒在地上的却是一个天道弟子。
神工收住脚步,朝大门口一声断喝,那意思肯定是在喝问:
“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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