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猎朝珠帘后看了一眼,微微颦眉道:“你这不叫享用,你这叫滥用。这一屋子的香气足够熏整个酉玉城一个月的了吧?崇敬不在乎香气的多少,而在乎于心。”
“换言之,心里对上天和神灵有多崇敬,在香气上也能体现不是?你对上天和神灵崇敬得够多,自然会愿意用更多的香气来表达,这样的表达有什么不妥?妾以为,上天和神灵是不会因为香气太丰盈了而责备于你我,反而会觉得你我都是虔诚的信徒。”高君安辩道。
“但这不符合我的习惯。”
“妾远嫁而来,所带的就是这些可以寄托相思的香丸,难道殿下连这也不许?”
“我刚才说了,你是矫枉过正,使用太多。”
珠帘后忽然就沉默了。小小片刻后,高君安又道:“殿下,妾自幼是信奉上天和神灵的,也深信自己是上天和神灵派到这个世上的使节。妾从小便以香入浴,以香为伴,以此才能清洁妾的身体和灵魂,成为营山人人信服的圣女。若没有了香,妾便不再是自己,也不再是圣女。如果殿下非要撤走这些香,妾难接受。”
“好吧,”阿猎垂眸想了想,“那便不撤走吧。”
“真的?那便多谢殿下了。启珠,请殿下入帘!”
启珠正要相迎,阿猎却抬起了右手:“不必了。就让高小姐好好歇着吧,我自去找个清爽的地方待着,以免打扰到了她与神灵的沟通。”
“殿下……”启珠脸色顿时大变。
阿猎没理会启珠,转身朝房门走去。走到草微跟前时,他停下了步子,又吩咐道:“以后在我的房里,没有什么立账滕妾。这里是安武殿,高小姐最好记清楚了。把这两人送回去!”说罢他径直离开了。
接下来,启珠慌了,快步走回珠帘后说道:“小姐,这可怎么办?殿下他……殿下他走了!那今晚这圆房可怎么办啊?”
“你给我闭嘴。”高君安语气轻缓地斥了一句。语气虽不含怒,但却也透着一丝慌。
草微耸了耸肩,能不慌吗?新郎官都罢洞房了啊。这位高小姐可真是强迫症加执拗症,为了这一屋子闷得人心慌的香气,竟把新郎官给气走了,这要传了出去,颜面何存呢?
“小姐,要不要去请一请太王太后?”启珠依旧慌张。
“不必了。”高君安尽量地控制着她的语气,好像生怕被外面的人看出她的惊慌失措了。
“小姐,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呀!殿下不来圆房,这要传了出去……您可怎么办呀?”
“我是天赐圣女,不可无香,更何况是在这么重要的夜晚,更不能少了神圣的香气陪伴,是他太过矫情了!”
“道理是这样的,但今晚这事儿总得圆了过去才行啊!”
“随他吧!我想神灵是不会怪罪我的。”
“小姐啊……”
局面正尴尬时,琴闻公主忽然来了。她遣走了所有人,除了启珠。草微也得以从那间香房内脱身了。走出来时,紧随草微身后的那名滕妾便立刻摁住了心口咳嗽了起来。草微忙转身问道:“你没事儿吧?”
那名滕妾脸色不太好,摁着心头晃了晃脑袋道:“我没事儿,出来吸口新鲜空气便好……”
“里面太闷了,我也差点被闷晕过去……”
“你可别这么说,”那名滕妾抬起灰灰的脸道,“别让高小姐听见了,她又得为难你了。她那人最在意这些香料一类的东西,每日是不离身的。咳咳!咳咳!”
草微见这滕妾咳嗽不止,脸色越发地白了,忙将她扶出了这院子,送到这附近一小凉亭中坐一坐。深呼吸了几口气,这滕妾总算是缓了过来。她捧着心,冲草微笑了笑:“多谢你了。”
草微道:“不要太客气,举手之劳罢了。”
“我原本就有顽疾,从小就容易咳嗽。在家时,爹娘百般养护着,咳嗽才好些。可到了高小姐这里,日日要用香,不用也逼着你用,才一个多月的时间,我的咳嗽便又犯了。”
“原来你竟有咳疾?既是这样,你就不该过多地沾染香料,你没跟高小姐说吗?”
这滕妾露出了一丝无脑的笑容:“说了也没用,她不会听的。她霸道惯了,走哪儿都要通行她那一套规矩,半点由不得他人,因为她是圣女啊,天赐之女,极尽娇贵的。”
“难道折腾出人命都不在乎?”
“你刚才也看见了,她连殿下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你我?”
“那倒是,她向来是唯我独尊的。”
“不过今夜她倒算遇上对头了,”这滕妾揉着心头,露出了一丝蔑笑,“为了那么些她爱得死去活来的香,竟把殿下给得罪了,生生地把殿下气出了房,真是旷古烁今啊!若不能及时挽回殿下,那今日这事便有可能成为她出生以来第一件丑闻了。”说罢她又再咳嗽了两声。
“我送了你回去吧!”草微道。
“不麻烦你了,我想先在这儿坐坐,再吸两口干净的空气。我那房里也是香气浑浊的,回去了会更难受。”这滕妾摆摆手。
“以你的体质来说,不适合用香丸之类的东西,你回去之后就都搜罗出来扔了。把窗户打开,四面通风,换换气就会好多了。”
“可不敢。那些香丸都是高小姐给的,她说沐浴净身不过是一时的,要长久地浸没在香里,才能达到真正的神通气灵。我若扔了,她不得为难死我?”
“你不用怕,这里到底安武殿,不是营山高府,她还能继续只手遮天吗?到了这儿,少不得要将一应规矩改了过来。”
“会吗?”
“你放心,这事儿我去跟殿下说。”
“听你的口气,仿佛你从前就认识殿下了?”
“算是吧。”
“若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我也不用担心我的咳疾会再犯了。对了,忘了告诉你我的名字了,我叫高梦盈,论辈分是高君安的侄女儿。你的大名我早听过了,窦草微是不是?之前在驿站时,我们虽不得机会见面,但你的事情我也听那些侍婢议论过了。你真的是大胆,竟然敢违抗高君安的命令不纹身,还识穿了高君安企图用吴娘来陷害你的事情,我心里对你是十分佩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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