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氏是个脑子活络又会打理家事的妇人,她手把手地教草微如何分割猪肉,如何腌制猪肉便于保存。这些活儿都做好后,剩下的那些猪下水草微打算晚上做顿杀猪汤,把丁氏一家老小都请来喝汤。
晚上,草微家院子里既热闹又充满了肉的香气儿。还没到过年的时候就能闻着杀猪汤的味道,能不把全村馋得个要死吗?汤还没上桌,好些不怕羞的老婆子就蹭上门来了。过了一会儿,她们的小孙子小孙女也来了,眼巴巴地瞅着汤锅,也不好不给一碗。丁氏笑说,这真是一锅汤馋醒了一村的狼啊!
汤上桌后,都热闹地吃开了。正吃着,有几个人打着灯笼来到了门前,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年轻妇人手里摇着一柄绣猫扑蝶绢面团扇,穿秋香色百褶长裙,表情略显高冷。她也不招呼谁,径直迈进了院子,冷冷地看着院中吃得正热闹的一桌子人,片刻后才开口道:“吃得够热闹啊!”
草微听得这声音儿有点耳熟,放下筷子起身一看,原来是她大伯的女儿,她的堂姐窦月微。
窦月微三年前就嫁离这儿不远的香河集上去了。她夫家在集上开了个赌坊,日子过得也算殷实。只是这门行当不稳当,出事是早晚的。大概半年前,她男人被仇家寻仇,几刀砍死了,她也落得守了寡。因为在夫家待不住,又自个跑回娘家了。听说她一回来,撩拨了村里村外无数燥热之心。
“你来做么子?”草微上前问道。
“来瞧瞧你呗!”窦月微慵懒的表情里透着浓浓的鄙色,摇着团扇走近草微道,“我出门了小半个月,没想到你居然连家都成了。你说我这做堂姐的能不来瞧瞧吗?来来来,让我瞧瞧那位高大英武,拳头硬得跟石头似的妹夫在哪儿呢?”
“你有么子事儿就直说吧。”草微冷冷道。
“呵!”窦月微轻耸了耸肩,用她那双描过眉粉的双眸打量着草微,“脾气渐长了啊!这有男人跟没男人果然是不一样了啊!以前那个怂包窦草微上哪儿去了?我眼前站着的这个还是我那动不动就哭鼻子,做事毛毛躁躁,总挨奶奶揍的堂妹吗?呀呀,那句话是咋说的呢?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呐!草微,你真是不一样了呢!”
“你要是来说这些有的没的,那就请回!”
“等等!”窦月微叫住了草微。
“那就说吧。”
一抹阴冷的浅笑从窦月微那深红色的薄唇之间溜了出来,只见她从袖中掏出了一张纸,缓缓展开递到了草微眼前,眼含讽色道:“认字吗?认得这张纸是谁欠下的吗?就算你不认得其他,你自个爹的名字你应该是认识的吧?”
草微眉心一皱,眼中充满疑惑地看着这张纸:“欠条?”
“没错!就是欠条!”窦月微笑吟吟地收回了那张纸道,“这是一张四叔亲手签下的欠条,白纸黑字,写得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容抵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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