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珈手脚不受控制的有些发抖。
那边陆冉控制住了情绪，微微笑了笑，道：“后来我才知道，那段时间，他父母出事了，他自己给自己办了退学手续。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
再次见到他，是在三年前，那时候他刚好查出了他父母的死因，想要查他二叔，刚好我能帮他……
我们是签协议结的婚。
我和他结婚的时候，其实对他的感情也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深，他需要我的背景打入唐市集团内部，刚开始的那一年，他过得很苦，我们一起生生死死过了很多次。
期间的时候，不管我怎么明示暗示，他都能做到坐怀不乱，我那时候真是觉得他这样子简直帅炸了，就开始爱的一发不可收拾。
等到想抽身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深深陷了进去，再也出不来了。”
颜珈由于过于惊愕，猛地抬起眼，看向陆冉，半响才嘶哑的问：“你为什么要突然告诉我这些？”
陆冉泪眼朦胧的看向颜珈，迎着颜珈的眼光，有些恍惚。
她想，我为什么要告诉她？
大概是爱一个人就是这样的吧，你跋山涉水，却发现无论自己付出了什么，依旧在对方眼里看不见自己的身影。
如果那个人还活着，只要你还爱他，你就有无穷无尽的动力，以各种方式向他靠近，并且很害怕他爱的人，知晓他的心意，和他琴瑟和鸣。
可如果那个人死了，你又会为他抱不平，不想要让他那么深爱的人，连他的心意也不知晓，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带着他满腔的爱，埋入深土，然后被人遗忘。
他都死了，他爱的人却完全不知晓他的心意。
对他太残忍了。
真的太残忍了。
不管怎么样，至少要让她知道，知道曾经有个男孩儿，将她放在心坎上，舍不得她颠沛流离，吃苦受罪。
而那个男孩儿，在最好的年华，用生命爱过她。
只有这样，他的爱才会被人铭记。
可这些话说出来，对她又何尝不是另外一种残忍。
陆冉深呼吸，过了很久，她脸上的两行清泪才顺着脸颊流下来，抿着嘴唇道：“我不想让他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而他爱的人却对他的爱一无所知。”
颜珈心里一颤。
陆冉抹了一把泪，极缓极缓的问：“颜珈，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十年如一日？”
——
颜珈坐进车里的时候，觉得浑身都有种虚软的感觉，她趴在方向盘上，沉沉的呼吸。
车子的玻璃窗被人敲了好几下，颜珈恍若从梦里惊醒，侧转头朝着窗外看过去。
窗外一个男人半俯着身子，又敲了几下颜珈的车窗。
颜珈缓缓降下玻璃窗。
“你还好吗？”车窗外男人皱着眉看着她。
颜珈微微一愣，觉得这个男人似曾相识，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男人似乎看出颜珈的疑惑，略一迟疑，说到：“我们之前在酒吧见过，和你的同学一起，后来唐璟言的葬礼上，我们也见过一面。”
颜珈猛地听到唐璟言的名字，心里阵阵抽痛。
她盯着男人的脸，根本想不起来有没有在唐璟言的葬礼上见过这个人。
唐璟言的葬礼上，来来去去那么多人，她其实根本就不知道有谁来过，对这人一点印象都没有。
男人估计也意识到那天人太多，可能她没有注意到自己，又道了句：“上次你朋友请客，在酒吧的时候，我和一群人也跟着进去唱过歌。”
颜珈恍惚想起来，之前和橘子去酒吧的时候，有遇上过一群人，他们给自己灌酒，但是她没喝，几个人面色不善，是这个男人帮忙挡了。
她记得别人叫他厉少。
颜珈抿着唇看他，没有出声。
“我叫厉钦。”厉钦像是没看见她眼底的冷淡，不知道想到什么，朝着颜珈道：“上次见面的时候就觉得你有些眼熟，一直没想起来在哪里见过，后来参加唐璟言的葬礼，才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你。”
“你认识唐璟言？”颜珈喉咙动了动，终于开口问道。
厉钦一愣，道：“以前和他一起共过事。”
“你了解他吗？能不能和我讲讲他？”
厉钦沉吟片刻：“说不上了解，大家同在一条船上共过生死，有一段时间我们都以为自己要死了，谈过一次心，我在他钱包里见过你的照片。”
颜珈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她觉得自己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但又什么也不需要问了。
“你还好吗？你脸色不太好，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不用，谢谢。”颜珈喉咙里发干，发涩，她转过头，看着厉钦：“谢谢，再见。”
颜珈踩下油门，出了停车场。
她知道自己后面跟着一辆车，车里是薄钧野派人跟着她的。
这段时光，薄钧野除了一日三餐，基本都不会出现在她面前。
但是他还是不放心她，派了人跟在后面。
颜珈心里的痛密密匝匝。
她想，他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在签下结婚协议书的同时，又立下了自己的遗嘱？
她想起了他要结婚的那个晚上，他眼底红红的血丝。
他看着自己时，复杂难言的表情。
他当时笑得简直比哭还要难看。
他结婚后，好几次借口高考压力大，约她出去，让她放松。
她为什么要拒绝啊？
她回到金城花园，去拿那本泡男手册的时候，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给了她那个户口本？
她当时为什么不去看看他的表情？
很多细节在她的脑海里不断放大，被她忽略的细节一点点浮上来。
她想起了她飙车的那个晚上，那个挡在她身前的笔直身影。
他曾经答应过她，等事情过去以后，就戒|毒的啊。
他为什么要食言？
他知道自己曾经爱过他吗？
如果知道的话，他有没有那么一刻，是想要和她一起面对这一切？
有没有想要让她不要那么快变心？有没有想要让她等等他？
如果他告诉她的话。
她是愿意等的啊。
颜珈趴在方向盘上，泣不成声。
她胸口的吊坠贴着皮肤，冰凉一片，好像还带着唐璟言的体温，是她从他脖子上摘下来的。
太累了，她想。
坚持的这一路，我真的是太累了。
她猛地打转方向盘，“碰”的一声，朝着一旁的栏杆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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