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很低,低到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
其他人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却能看到他们各自的表情——
俏丽的女人不为所动,一脸的冷然;俊美的男人态度强势,攥着女人的手一个拉升就把女人从座位上拉了起来,还顺势将孩子抱在了怀里,单手搂着女人走向宴会厅出口。
邵帅眼见姐姐、姐夫离开,蹭地从椅子上起身,经过黄橙时,停下脚步道,“我姐和姐夫都不吃哭哭啼啼这一套。”
黄橙在邵家时,接送过邵帅上下学,算是他比较熟识的人。但今天见到她,尤其是听她说起他爸爸时,不知为何,他心里有点儿不舒服,至于是哪种不舒服,他自己也说不清。
黄橙望着男孩儿,心里泛起别样的情绪,但也就是一瞬,那瞬过后,就恢复如常,拿纸巾擦了擦眼泪,也从椅子上站起来,从容地朝门口走去。
邵帅拧着小眉头,顿了两秒,便跑起来,马上就超过她,追着姐姐姐夫而去。
站在围观人群外的出品人和导演议论起三者的关系。
导演吴有为,“这位贺总怎么找到你的?”
“盛华传媒找来的。”
“我没想到这个贺总跟服装设计师有点关系,你说他是不是就因为这个服装设计投资的?”
“不能吧,只听说投资小明星的,哪儿有投资服装设计的?”
“也对。不过,刚那个叫黄什么的小明星,我记得是试镜进来的。应该没什么紧密的关系吧?”
“你找个人去探探虚实呗,有关系有照顾下,没关系,就放着。”
“我看照顾服装设计比较靠谱。”
你一言我一语的,也没说出个究竟出来。不一会儿入口处传来喧哗,众人的视线就都被吸引到了那边。
原来迟到的叶飞凡。
一身休闲潮牌打扮,一进来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跟他一起进来的,还有同样试镜录取的薛美美。
两人并肩而行,倒真有点儿郎才女貌的意思。
导演和主要出品人都上前迎接,前者边与叶飞凡握手,边道,“叶大帅哥真是个忙人啊,记者等着采访你,你却姗姗来迟,待会儿要罚酒的啊。”
叶飞凡前后与各人握手,爽朗一笑,“没问题,就别把我灌醉就行。”他朝人群扫了一眼,问导演吴有为,“怎么没看见你一直夸奖的服装设计?”
“还不是你推荐的。她人来了,只是刚刚出了点儿小插曲,人被贺铭贺总带走了。”
贺铭?
一旁听着的薛美美画着浓浓眼线的眼睛闪了闪。
导演问,“你是盛华的,应该知道这贺总和那个设计师的关系吧?”
叶飞凡耸肩,“我只是个打工的,怎么能知道老板的私事?”
都是人精,听见这话,就知道人家不想谈论了,便收了话题,一番热情招呼,将人请到了主位上。
薛美美却找了个偏一点儿的位置,眼睛将厅内扫了一遍也没看见想看到的人,便拿出手机,给黄橙发了点微信【你去哪儿了?】
消息发出去很久都没人回。
薛美美也不管她了,转而与周围其他人打听起刚刚听到的贺铭来,没一会儿就明白了个所以然——
感情,这邵雯雯也来这组里了。
她那还算艳丽的脸上迸发出诡秘的光,心里冷笑,暗道:邵雯雯,下次见面,我一定让你很惊讶。
……
贺铭抱着贺若雨,带着邵雯雯,去了六楼的会议室。
那儿放着他那部昂贵的电脑。
他把妹妹放在沙发上坐着,拉着邵雯雯的手却没有松开。
邵雯雯甩了下没甩开,冷淡道,“你要说什么就说,别拉着我。”
“不拉着你,”贺铭边开电脑边笑道,“你跑了怎么办?”
跑?
她没吃饭,没力气,也想知道他唧唧歪歪说了很多遍的她爸爸被抓的秘密——
不过,不管事实如何,她爸爸都已经不在了。
这边贺铭已经打开了电脑,快速调出了硬盘中存储的监控视频,然后将角度调整的足够邵雯雯看清。
邵雯雯看见视频上标记的日期是5月28日,正是她爸爸出事前一天。
视频的镜头对准着一家夜店的门口位置,应该是这家夜店自己装的监控。
她看到此刻拉着她的男人,从视频里的门口走出来,没一会儿手机响起,他接了起来。
视频没有声音,但以她对他的了解,他接起电话说的头两个字是她的名字。
雯雯。
这时,在他的背后,也就是夜店门口的位置,有个人影。
是个女人。
因为光线太暗,她看不清楚那女人是谁。
男人讲完电话,就驾车走了。
那隐在阴暗处的女人走到灯光下。
镜头对准她的脸,让邵雯雯足够看清。
正是刚刚一身晚礼服哭哭啼啼、还叫她“小姐”的黄橙。
镜头内,黄橙一直等在门外,直到那个跟邵雯雯打过几次照面叫郑天的警察出现。黄橙跟上他,一直走出了监控范围。
不用被刻意提醒,邵雯雯已经能猜出后面发生的事情了:大概这位小保姆听到了贺铭与她爸爸的电话,知道他们要见面,就把这消息告诉了郑天,再后来,她爸爸就被抓了。
她爸爸安慰她说,即便没有贺铭,他也会被别的人抓,还说中间贺铭也劝过他。
邵雯雯的喉头像是被塞了棉花,堵地难受,想要捶一捶,好让自己好受些,但是她还没这样做,就被身边的男人紧紧抱住,低哑着声音道,“雯雯,难受就哭出来。”
他让她看这些,并不是想为自己开脱什么,因为不过怎样,邵振兴最后被抓都是因为他,而是想让她从自责中解脱出来:本来他做完她的家教就可以离开了,但是她用了一纸合同又让他做了保镖,后来还发展了最亲密的关系,让他一步步成为导致她爸爸死亡的“刽子手”;这段日子,她坚强,又脆弱,心里饱含了对邵帅和汪心灵的愧疚,这种愧疚蔓延出更多的自责。
他只想让她知道,与她亲密的自己,并不是让她爸爸落入死亡之门的最后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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