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徐督以唐邓两州版籍上奏请朝廷裁处。”
赵不弃小心翼翼地说。
冬日初升的暖阳下,小西湖的残花败柳,薄冰残雪间,摄政王斜卧软榻,漫不经心地拿起徐庆献上的唐邓两州地图,旁边他心爱的林妃披着白色皮袍,在香炉内飘出的香气中优雅地抚琴,远处长公主殿下正逼迫大宋皇帝陛下练拳,可怜的弱质少年在他那暴龙一样姐姐凶残的目光中,奋力地挥动那瘦弱的拳头,几个赵构遗留下来的妃嫔正在长廊间说笑走动着……
呃,这就是摄政王的日常生活。
“告诉徐庆,本王之前早就已经说过了,北伐收复的土地,谁收复的划归谁,唐邓两州既然是他收复的,自然也就划归他属下,以后这种事情无须再问。”
杨丰放下地图说道。
徐庆光复唐邓在政治意义上的确振奋人心,毕竟这是绍兴和议之后大宋第一次光复故土,但军事上并没多大意义,顶多是让大宋与金国边境稍微向前突出了一点,而且短期内徐庆也没有能力继续北伐。他之所以能够轻松夺取唐邓,那是因为金军主力都在东边盯着红巾军,而且在当初杨丰的三百勇士北伐之后,唐邓两州老百姓早就做好准备就等着王师过去了,徐庆的大军一出枣阳唐州百姓就造了金军反,所以才仅以两千人的伤亡,就光复了唐邓两州之地。
但接下来金军就不会让他这么轻松向前了,毕竟他再向前就是许昌甚至洛阳汴梁了。
而徐庆的兵力也不足以支撑他继续向前,他的部下核心就是三万岳家军老兵,之前有大别山屏障,不用担心侧翼的防守可以全军出击,但夺取唐邓之后再向前就必须面对三个方向上的攻击,三万人没有这个能力还继续向前进攻,除非淮西的岳超和徐州的红巾军同时出击,在河南和金军来一场决战,否则单独他一路也就走到唐邓为止。
但决战的话……
“传旨,晋徐庆开国公,命他将所部阵亡将士名单送来,然后刻入忠烈祠,赐名徐庆所部为忠武军,以朝廷名义犒赏忠武军钞十万贯,再以本王名义犒赏忠武军地瓜十万斤,玉米种子一万五千斤,棉花种子一千斤,另外赠送农业技师一批。”
杨丰说道。
十万贯钞不值一提,那是他新成立的帝国银行自己印刷的铜本位制钞票,毕竟他正在大批量铸造铜炮,就得尽量把货币向纸币转移,然后省下铜来铸炮。
但种子就很宝贵了。
哪怕他今年在北方又一次大丰收,这些种子也依然仅仅是刚能满足自己地盘的普及,江南也才刚刚开始获得地瓜,主要是地瓜这东西容易种植,随便去地里扯根地瓜秧就能算移种,而玉米棉花之类,哪怕江南各地也还没有普及。
尤其是玉米。
这种东西的种子,实际上只有杨丰自己的土地才能产出,毕竟这东西必须得经过育种才行。
因此徐庆的战功赏赐这东西可比真金白银更强,当然这主要是他想引诱更多人加入到北伐行列,比如说最渴望获得这些东西的吴家军,话说那西南山区可是中国第一大土豆产区,更别说还有地瓜了,而之前川陕的山区想吃饱饭可不容易,有这两样东西基本上就没有太大的饥荒了。
杨丰就是要挥舞良种的鞭子然后摆上地盘的蛋糕,鞭策着那些军阀们自己去北伐。
“臣尊旨!”
赵不弃忙说道。
“再传旨给王胜和萧凛,告诉他俩本王需要登州,另外再传旨给梁兴,让他配合一下这两人。”
紧接着他对岳雷说道。
后者立刻行礼然后掉头也走了。
杨丰不会进攻河南的。
因为进攻河南并不能给他带来实际的利益,根据之前他和金国达成的默契,金军早就后撤到了曹州至亳州一线,中间数百里区域的老百姓全被他弄到自己的地盘上了,剩下完全一片无人区,另外还加上黄泛区,他干嘛非要进攻河南?哪天金军把花园口一扒他就傻眼了,更何况他还有另外一个好地方急需拿下。
山东半岛。
或者说用来登陆辽东半岛的跳板登州。
“大反攻的时代开始了!”
摄政王端起旁边的茶杯一脸深沉地叹息着。
就在这时,一个鲜嫩嫩的小萝莉从不远处跑过来,一身小皮裘裹着,看上去就跟个毛绒玩具般,低着头做无视他状,然后直奔他的林妃而去。
“淑真,也不来给姐夫行礼!”
杨丰端着茶杯做说道。
“淑真见过姐夫。”
后者无奈地转头,向着杨丰行礼说道。
“乖,过来姐夫给你量量是不是又长高了!”
杨丰满意地说。
然后原本历史上南宋仅次于李清照的才女,现年只有七岁的小萝莉朱淑真,就毫不犹豫地直奔着她表姐,也就是摄政王当街强抢的林妃去了,搞得摄政王在后面也是一阵忧郁,而就在这时候,他的弟弟岳雷到达皇宫内一处特殊房间,向一名宫女下达命令,这名穿着古典长裙的宫女,立刻在身旁桌子上坐下,然后在面前一台机器上按动了按键……
呃,这是无线电报机。
身处临安的摄政王如何能够及时地掌控两个国家?
很简单。
无线电报就可以了。
他在自己的军火库内总共储备了二十台老式无线电报机,各处镇守使和大宋的四大巡抚一人一台,有什么旨意直接发报,地方上的重要事情同样及时向他发报,无线电波在一一四三年的天空连接着他和自己的地盘,向所有他的臣民传达他的意志。
然后……
穆陵关。
“杀金狗!”
一名年轻的红巾军军官,横持一柄重型的掉刀,大吼着第一个向前冲出。
在他身后是数以千计全身重甲的步兵,就像一片钢铁的怪兽般,手持着几乎清一色的掉刀,沿着崎岖的山路汹涌向前,在他们的头顶,炮弹破空的呼啸不断划过,瞬间打在斜上方那片残破的关城上,十斤和五斤重的炮弹,带着接近音速飞行的动能,凶猛地砸碎一片片岩石的城墙,在那碎石的飞溅中,城墙上不停射箭的金兵,被打得血肉模糊,鲜血染红了这座古老的雄关。
蓦然间一声滚雷般的巨响。
矗立了两千多年的雄关,在科技的力量面前轰然崩塌。
城墙上守军带着末日的惨叫,伴随那滚落的青石滚落下来,而也就是在同时那年轻的红巾军将领,第一个踏上了穆陵关的残骸,就在一名幸存金兵举起刀的瞬间,他大吼一声手中掉到横扫,巨大的力量斩碎铁甲,拦腰将这名金军士兵斩断,紧接着那掉刀向前一刺穿透另一名金兵的身体,而就在这时候,他身后那些重甲的掉刀手,如同倾泻的洪流般从他身旁冲过,淹没了穆陵关的废墟,淹没了残余的所有金兵。
那年轻军官随手拔起金军的旗帜,倒过头径直插在了脚下。
“魏胜夺穆陵关!”
他横刀大吼一声。
而就在几乎同一刻,距离穆陵关仅仅不足百里外,当年金军名将完颜闍母之子完颜宗叙率领的三千铁浮屠,正踏着地动山摇的马蹄声,向着前方列阵的红巾军主力发起凶猛的冲锋,在左翼四千拐子马已经和红巾军骑兵展开厮杀,而他们所要做的就是用这支战场上几乎无坚不摧的具状骑兵,硬生生冲散红巾军步兵,就像他们曾经无数次所做的那样……
尽管他们失败过。
但完颜宗叙不相信所有南蛮都是岳飞父子。
“杀,用南蛮的血来祭奠越王!”
全身铁甲,就连脸都被铁甲覆盖的完颜宗叙,在同样被铁甲几乎全部覆盖的战马上挥舞狼牙棒,就像他那个当年几乎所向无敌的老子一样吼叫着。
三千铁浮屠同样在吼叫着。
回答他们的则是另一种吼声。
完颜宗叙愕然地看着红巾军的阵型前方,在那里一道道炽烈的火焰,正伴随着白色的硝烟喷射而出,下一刻伴着雷鸣般的炮声,刺耳的呼啸瞬间掠过,就在他身旁不足半丈外一名铁浮屠的上半身,骤然间化作一团血雾向后喷射,一个比拳头稍大些的圆球拖着血雾的长尾,径直撞上了第二名铁浮屠,那包裹全身的重甲丝毫没能为他提供任何保护,在甲片的飞溅中,这名铁浮屠的右臂连半边身子同时消失了,他在马背上惨叫着倒飞出去,在他倒飞的同时,那圆球撞上了第三名铁浮屠,它的轨迹已经开始向下倾斜,就像巨锤般砸没了那戴着铁面的战马脑袋,然后撞没了那铁浮屠的一条腿,这时候那圆球才终于落地,但落地的瞬间又跳起,又像撞断一根麦秸一样,撞断了一匹战马的前腿,在地上又跳了一下才在完颜宗叙的冷汗中停止前进。
但这只是一个圆球。
再这瞬间三十六枚这样的圆球,以几乎同样的凶残撞进了铁浮屠。
在炮弹面前铁浮屠是什么?
是包裹着铁片的移动靶吗?
“冲,继续冲,冲过去!”
完颜宗叙发疯一样吼叫着。
女真蛮族的凶性,也在这一刻被激发,这些最精锐的女真勇士没有被炮弹的凶残所吓倒,早有心理准备甚至战马都堵住耳朵的他们,依然在凶悍地向前冲锋,他们知道大炮需要时间来装填,而速度是他们致胜的关键,他们不能停,已经经历无数惨败的他们如果连这支没有那妖孽的红巾军都无法战胜,那么他们将失去血战二十年获得的一切。
近了!
越来越近了!
骤然间对面那排大炮再一次喷出火焰,三十六枚炮弹再一次收割铁浮屠的生命。
“杀!”
完颜宗叙继续吼叫着。
很快他们就即将进入神臂弓的射程,对面的红巾军那如林的长矛后面,一排排神臂弓手清楚可见,但就在这时候,那些大炮第三次发出怒吼,然后伴随着无数的破空声,正在冲锋的铁浮屠们,就仿佛撞上了绊索般,前锋几乎整个塌了下去,无数铁浮屠带着飞溅的鲜血倒下,不知道这其实是近两千枚散弹齐射的残余铁浮屠,惊恐地纷纷减速带着畏惧逡巡不前。
这是致命的。
当他们终于鼓足勇气,开始再一次加速时候,完成装填的三十六门大炮再一次喷出了狂风暴雨般的散弹,铁浮屠们的鲜血和他们的铁甲碎片一起飞溅,他们的时代其实已经终结了,就像西欧的大炮轰碎骑士们一样,红巾军的大炮也轰碎了具装骑兵,大炮的怒吼声和散弹的呼啸声,还有战马的悲鸣声,铁浮屠的惨叫声,在弥漫开的火药硝烟中宣告了战争之神的登基。
虽然完颜宗叙依旧带着最英勇的部下在冲锋,但他们的结局已经注定。
红巾军的炮兵发疯一样,以他们能够达到的最快速度不停重复着熟练的动作,那散弹以半分钟一轮的速度不断喷射,而就在同时,所有神臂弓手也在发疯一样加快着上弦瞄准射击的速度,装上了新式锻钢破甲箭簇的弩箭,带着破空声同样一片片不停地撞在铁浮屠中间,击穿后者身上的重甲,一直穿透他们的身体。
三千铁浮屠就这样陷入了地狱。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炮声突然停止了,神臂弓的射击也停止了,两个步兵旅的一万名红巾军战士,都在用震撼的目光,看着他们前方自己制造的杀戮,在一片阻挡骑兵的鹿角后面,人和战马的死尸绵延两里,无数伤者在这片尸山血海中哀嚎,他们的身上依然穿着曾经作为他们威名标志的铁甲,但此刻的他们却只是一群垂死的野狗。
“速速向沂州送信,给大王发报,山东是咱们的了!”
王胜看着眼前壮观的场面,长出一口气说道。
他身旁的信使立刻快马返回沂州,就在这个消息通过无线电波发送给杨丰的时候,淮南西路总督岳超渡淮北伐攻克颍州,川陕宣慰使吴璘北伐,夺取战略上对他威胁最大的临洮,大反攻的时代就这样到来了。
(今天做完手术,我老婆陪床,明天我还得去,所以明天能不能发不敢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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