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喜鹊望着几大箱书发呆,书房里已经堆满了书,这几箱书又该放在哪里?
“喜鹊,过来帮个忙!”李延庆在房间里喊道。
“来了!”
喜鹊连忙走进书房,只见小官人站在书桌上,用锤子在墙上钉了几个大钉子,“小官人,要我做什么?”
李延庆指着地上豹头弓道:“把弓箭和箭壶递给我!”
喜鹊拾起弓箭递给李延庆,“这是在做什么?”
“这叫弓箭上墙,表示我一年内不碰兵器了。”
“干嘛挂在墙上,和铜弓一起放在箱子里不行吗?”
李延庆摘去了弓弦,小心将豹头弓挂在钉子上,又挂上了箭壶,歪着头看了半晌,这才跳下来笑着对喜鹊道:“这是一种仪式,表示我洗心革面,要全力以赴地读书了。”
“装模作样!”喜鹊小声嘟囔一句。
李延庆眼睛一瞪,“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
喜鹊急忙道:“我是说院子里的几箱书怎么办?书房里已经没有地方摆放了,你看四周都是书。”喜鹊指着房间随处堆满的书说道。
这倒真是个难题,李延庆挠挠头,忽然灵机一动,笑道:“多买几个大箱子,把暂时不用的书分类放在箱子里,然后向高处堆放,这样位子就有了。”
“我看还不如把不用的书放在隔壁起居房,多放几排书架,起居房反正也只是吃吃饭而已。”
“这也是啊!”
李延庆也觉得喜鹊的方案不错,他指了指墙壁笑道:“再开一个门,就把两个房间连在一起了。”
“可小官人的上墙仪式怎么办?”喜鹊指着墙上的弓箭笑道。
李延庆这才发现如果要开一扇门,他辛辛苦苦钉的钉子都白费了,弓箭还得拿下来,半晌,他摸摸鼻子苦笑道:“那就不开门了,我辛苦绕点路吧!”
........
夜幕降临,喜鹊还在忙碌地替李延庆整理书籍,将所有和科举无关的书籍都移下架,这些准备装箱,一些稍微次要的科举书籍则放到隔壁,等书架到来后再整理上架。
此时李延庆正全身地投入到抄写经文中,尽管好的方法可以让学习事半功倍,但有些事情就算再枯燥无聊他也必须做,比如三经和小经他早已倒背如流,可如果用笔写下来则又是另一种感受,所有考上科举的士子都经过这一步,他李延庆也不例外,只是他强大的记忆力使他只要抄写两遍便足够了。
李延不得不感激当年的胡大叔,他长年累月跑步带来的好处不仅仅身体方面的变化,而且使他的精力前所未有的充沛,记忆力极强,几乎做到了过目不忘,他今天中午在书坊买书时看了一个时辰的书,所看过的内容他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就仿佛用刀在脑海里刻下了一样。
李延庆一边默写,一边暗背,他首先要知道自己,一口气默写多少字不会出错,在他桌上摆放着一只计时沙漏,这是翰学书坊给他的赠物,用上好的无色琉璃做成,五寸高,里面放置细沙,全部流完需一个时辰,流完后沙漏会稍微摆动,上面挂的一颗银珠会因碰撞而响起,做工十分精致,价值十贯钱,是非常实用的计时工具。
李延庆写字如飞,他需要在一个时辰内写完一千五百字,而科举的要求是一个时辰写完八百字,才能在两天内完成一万五千字的题量。
李延庆以两倍的题量来要求自己,这样才能保证他在科举中从容应对。
‘当!’桌上沙漏发出一声低微而清脆的声音,一个时辰到了,李延庆放下笔,他略略估算了一下,写了一千三百多字,没有写到一千五百字,但光速度快没有用,还得看质量,当李延庆检查完一遍,他心都有点凉了,居然错了八个字。
在考发解试时,他是先写在草稿上,然后再抄上正卷,这才能保证一字不错,按照惯例,省试的三经和兼经,只要错五个字,或者涂三个黒疤,基本上就与进士无缘,毕竟五六万人参加科举,百人只录一人,竞争异常激烈,是不允许这种低级错误出现的。
李延庆低低叹了口气,圈出了八个错字,又重新开始默第二遍.......
半夜,喜鹊睡眼朦胧起身,她见隔壁的灯还亮着,便起身走到院子里,来到书房窗前向内张望,只见小官人依然在挥毫写字,身边的稿子已经积了厚厚一叠,这时,外面传来了梆子声,已经两更时分了,喜鹊心中一惊,这么晚还没有睡吗?
忽然,房间传来‘哗啦!’一声响,喜鹊再细看,只见小官人竟然把桌子掀翻在地,笔墨纸张皆落满一地,沙漏也滚在一旁,喜鹊吓了一跳,连忙走进房间收拾地上的纸张笔墨。
李延庆气得胸膛剧烈起伏,他已经连续写了三遍,依然还是有五个错字,着实令他恼羞成怒。
喜鹊已经帮他将笔墨纸张重新收拾在桌上,沙漏也重新调整好,她却不敢吭声,垂手站在一旁。
过了好一会儿,李延庆心中怒气稍稍平息,对喜鹊道:“你去睡觉吧!我只是生自己的气。”
“小官其实是太着急了,还有一年零四个月,其实不用这么逼迫自己,已经两更了,小官人也睡吧!明天早起再学。”
李延庆点点头,“
我是太急了一点,打着瞌睡写字怎么能不出错?我要睡了,你也去睡吧!”
“我去给小官人打热水烫脚!”
“不用了,你去睡吧!”
喜鹊已经跑去小厨房,片刻她端来一盆滚水,笑道:“用滚水烫脚才能睡得香甜,中午再小睡半个时辰,晚上睡三个时辰也就够了,这是我的经验。”
“你这个小丫头,居然还有经验?”
“你可别小瞧我,这两年我就是这样过来的。”喜鹊一本正经道。
李延庆这才想起喜鹊已经跟自己两年了,他笑问道:“你娘情况怎么样?”
喜鹊父亲年初欠上百贯赌债被人打成重伤而死,她母亲在去年也被卖身到大户人家做仆妇,李延庆托李真将她赎回来,目前他和儿子在汤阴县城里开家杂货店。
“哥哥上个月相亲了,年底成亲,我把钱都托人给娘捎了,让她在县城里买座房宅。”
喜鹊这半年调制胭脂挣了不少钱,她可不仅是李延庆的小丫鬟,在保妍斋她还是首席胭脂调制大匠的身份,她精心配制成功的玉女桃花粉、雪肌胭脂和金花胭脂在汴京极受欢迎,成了宝妍脂响当当的牌子,李大器一个月开她五十贯的工钱,她死活不肯要,和其他几名胭脂大匠一样,拿着每月二十贯的工钱,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喜鹊回房取了一包药粉倒入水中,这是当初周侗给李延庆练箭时用于疏通经络、缓解疲劳的独门配方,他去世前把配方留给了几个徒弟,但很难配制,只有喜鹊这样的胭脂调制高手才能配制成功,王贵和汤怀等人还时不时跑来讨要。
她又取了一贴膏药,从后面掀开李延庆的小衣,将膏药给他贴在颈椎下方,一边抹匀,一边笑道:“今天老爷和我聊天,他很担心你能不能考中科举,我就告诉他,只要小官人狠下心来做一件事,没有做不成的,考举人是这样,练箭也是这样,考进士也是一样,小官人就是一个天才,比小官人更聪明的人我还没有见过。”
李延庆哑然失笑道:“我看比你嘴巴更甜的人也没见过。”
喜鹊嘻嘻一笑,“老爷也是这样夸我的!”
泡了一炷香时间,李延庆只觉一股暖流涌入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浑身舒适,但同时也觉得头脑里疲惫之极,眼睛皮都困得快睁不开了,他走回自己房间,一头倒在床上,片刻便呼呼睡去了。
五更时分,李延庆和平常一样起来了,虽然只睡了三个时辰,但李延庆却丝毫不觉困倦,只觉浑身筋骨舒爽,他稍微梳洗一下,便出门跑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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