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李大器带着杨靖和喜鹊从张古老店铺回来,这时,李延庆已经回了太学收拾好行李,同时以游学东林书院的名义向典学请了两个月的假,返回了新桥的府宅。
李大器一回家便找到了李延庆,“真的有趣,庆儿,今天下午你应该也去看一看!”
“是不是对方后悔了?”李延庆笑问道。
“后悔倒没有,他们东主对你的蒸馏器赞不绝口,他们说,这下大食蔷薇水就再也卖不动了。”
“那是什么有趣?”
“态度!”
李大器忍不住笑道:“张家东主私下问我,嘉王是不是宝妍斋的大东主,我没有否认,结果张古老主动让步,给了我们二十种胭脂的配方,包括他们卖得最好的石榴胭脂配方。”
“父亲打算自己自己造胭脂吗?”
李大器欣然点头,这是他计划已久的事情,要想做高品质的脂粉,还得靠自己,买别人的脂粉总有点不太靠得住,他不喜欢脂粉品质操纵别人手中。
“我准备再投两千贯钱在附近租几间仓库作为工坊,同时我还要再找一名掌柜负责宝妍斋,只是可惜张家东主只答应给我们香水花汁,胭脂原花就不肯给了,不过没有关系,我会想法子从别的途径搞到。”
李延庆沉思片刻道:“爹爹暂时不要造工坊,把钱留住!”
“为什么?”
“很可能染红王家胭脂铺要拍卖了,我们可以把它买下来!”
李大器愕然,“王家胭脂铺虽然被我们冲击,但也不至于倒掉啊!”
“它的后台要倒了,后台一倒,胭脂铺必然被官府没收卖掉。”
李大器顿时惊喜万分,王家胭脂铺最值钱就是地段,位于御街上啊!如果宝妍斋能在御街上开店,那他们就真的就站稳脚跟了。
“可是.....御街上的店铺恐怕我们买不起。”
李大器有过经验,官府拍卖一般都是连地皮一起卖的,御街上的店铺寸土寸金,至少要几万贯,他们哪里拿得出这么多钱?
“官府拍卖有时候和钱无关,要靠关系,只要这次嘉王南下顺利,那么我就有八成的把握拿下染红王家胭脂铺,最多四五千贯钱,爹爹等着听好消息吧!”
李大器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多问,他便点点头,“那好吧!正好趁这段时间让你杨姨和喜鹊一起把二十种胭脂都配出来,有这二十种胭脂打底,我们将来就能和张古老胭脂铺并驾齐驱了。”
李延庆看了一眼旁边的喜鹊笑问道:“我们喜鹊学得怎么样?”
李大器竖起大拇指对赞道:“非常聪明,关键她还是识字,她对照配方看对方配制胭脂,居然能举一反三,半个时辰就学会了十种,她配出的胭脂连张古老东主都赞不绝口,他们愿意出每月百贯钱聘请喜鹊做他们的胭脂匠师,结果被喜鹊一口回绝,她说‘莫说百贯,就是千贯我也不会答应。’”
李延庆大赞,“喜鹊,真的吗?”
喜鹊的脸红得像柿子一样,低下头小声道:“小官人对我那么好,那么信任,我怎么能背叛小官人!”
李延庆还没有说话,李大器却感动了,“真是好孩子,以后你和青儿一样,也是我的女儿。”
喜鹊悄悄看了一眼李延庆,李延庆笑着点点头,表示可以认这个义父。
喜鹊忽然跪下,含泪道:“小官人从来不把喜鹊当丫鬟,喜鹊已经心满意足了,喜鹊一定会好好配制胭脂,报答小官人和老爷对喜鹊的爱护!”
“好孩子,等我们生意做大了,大叔也绝不会亏待你。”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问道:“请问——李延庆是住在这里吗?”
李延庆快步走出大门,只见外面是几名骑马侍卫,为首侍卫正是是嘉王的贴身侍卫严岱。
“原来是严大哥,嘉王殿下有事找我吗?”李延庆上前行礼笑道。
“不敢当!”
严岱连忙翻身下马,对李延庆行礼道:“殿下让我给少君送来一样物品!”
李延庆心中一动,难道是那件物品?
严岱从后背取下一个锦缎包着的包裹,双手小心翼翼呈给李延庆,李延庆接过包裹打开,里面果然是一幅卷轴,已经裱糊好,他慢慢展开卷轴,只见上面是用瘦金体写的三个大字‘宝妍斋’下面还有天子印玺。
李大器‘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双手颤抖着接过卷轴,天子当真给自己写了店名,他简直觉得自己就像做梦一样。
严岱在旁边笑道:“嘉王殿下也给李少君的店铺写了几个字。”
他又另一个卷轴交给李延庆,李延庆打开,只见上面写着八个字,‘脂香远溢,绰约天成’,写的是行书,十分大气磅礴。
李延庆心中感动,连忙道:“请转告嘉王殿下,他的知遇之恩,李延庆铭记于心。”
“李少君太客气了,我一定转告,我们先告辞了!”
众人翻身上马,严岱抱拳行一礼,便催马匆匆而去。
这时,李延庆看了看还在梦游一般的父亲,微微笑道:“父亲不妨拿这两幅字去张古老胭脂店,保证他们会答应提供胭脂原花。”
.........
次日天还没有亮,李延庆便出门了,青儿也装扮成书童模样,骑一匹稍小的马,腰间佩着李延庆给她买的玉女剑,紧紧跟在李延庆身后。
“庆儿,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李大器的担心终于在这一刻表现出来了,他拉住马匹缰绳,异常担忧地叮嘱他,他见儿子居然携带了铜弓铁箭,便知道此行必然不简单,一定充满了危险。
“爹爹放心,我一定会平安归来。”
“保重!”
李大器放开缰绳,李延庆催马奔跑起来,他回头挥了挥手,便带着青儿渐渐消失在夜幕之中。
汇合之地在朱雀门外,李延庆准时抵达,这时,内城门开启,三十名侍卫护卫着嘉王从城内疾奔而出。
“让李少君久等了!”赵楷奔马上前行一礼笑道。
“我也刚到!”
这时,赵楷看见了李延庆身后的青儿,不由一怔,“这位是......”
李延庆低声对他道:“这是我父亲的义女,剑术和轻功都很高明。”
赵楷大喜,这可是一支奇兵啊!
他点点头道:“三十名侍卫都是禁军中的高手,另外父皇给了我调兵金牌,如果需要,我可以随时调动江南地区的军队。”
自古皇子掌握兵权并不是好事,李延庆便语重心长对赵楷道:“殿下,关于军队.....我的意见是能不用尽量不用!”
赵楷明白李延庆的言外之意,父皇把调兵金牌给自己,何尝不是一次对自己的考验?
“我明白了,时间不早,我们出发吧!”
李延庆带着青儿加入了对方的队伍,向南城外疾奔而去。
........
入夜,大名府魏县的牢城营格外安静,只是偶然会传来犯人的一声痛苦吼叫,令人有点毛骨悚然。
一间屋子里灯火通明,一群牢子正聚在一起赌博,一个个眼睛通红,紧紧盯着碗中的骰子,这时,一名牢子起身道:“我去丢泡尿,回来再赌!”
“小子,赢了钱别想跑!”
“管营在这里,我敢跑吗?就撒泡尿,马上回来!”
牢子快步走了出去,他走到外面墙根角准备撒尿,忽然,一只大手捏住了他的脖子,“敢叫一声,我就捏断你的脖子。”
“好说!好说!钱在左面口袋,好汉自己拿去。”
“我不要你的钱,就问你一件事,年初扈诚的母亲和女儿被发配到哪里去了?”
“她们没有发配,好像卖给教坊了!”
脖子上的手陡然捏紧了,身后黑衣大汉咬牙切齿道:“卖给了哪家教坊?”
“我....我......”
牢子痛得一句话说不出来,大汉手稍稍一松,牢子呼入一口气道:“我不知道!”
“你再敢说不知道,我一刀宰了你!”
牢子双腿战栗,小便失禁,尿了一裤子,他哭了起来,“好汉饶我,那小娘和老婆子已经得疫病死了!”
只听‘咔嚓!’数声,牢子的颈椎被捏成了碎片,当即身亡。
黑衣大汉一把撤掉脸上的面罩,赫然正是扈诚,他听说母亲和女儿已死,眼中悲愤万分,拎着钢刀向牢子赌钱的房间冲去。
‘砰!’一声巨响,他一脚踢开了门,冲了进去,六名牢子吓得目瞪口呆,忽然有人大喊:“是扈诚!这厮又回来了。”
靠近门边的两名牢子拔刀向他砍去,刀还在空中,只见刀光一闪,两颗人头腾空而起,脖腔内鲜血四溅。
扈诚眼睛都红了,大吼一声,“你们统统都该死!”
扈诚挥刀砍杀,瞬间又杀死三人,只剩下王管营退到角落,他见扈诚向自己杀来,吓得失声大喊:“你女儿没有死!”
刀在他头顶上停住了,扈诚心中燃起一线希望,急声问道:“你说什么?”
王管营已经吓得魂不附体,眼看性命难保,他带着哭腔喊道:“有人把你女儿和老母救走了,死的不是她们,是别的犯人。”
“你敢骗我!”扈诚用刀锋顶着他的脖子,怒视着管营。
王管营觉得只要刀稍稍用力,自己的脖子就会被切断,对死亡的恐惧使他快要崩溃了,颤抖着声音道:“我没有骗你,我收了他的钱,便用替换病死者的办法把她们祖孙送走了。”
扈诚见他不像说谎,又追问道:“是谁救了他们。”
“是一个姓李的少年,他说是你的汤阴邻居。”
“啊!”
扈诚顿时明白了,原来是庆哥儿,他也相信了,王管营不可能知道庆哥儿。
他心中一阵激动,又问道:“我母亲当时就病倒了,难道她也无恙?”
“扈好汉!我不骗你,我没有伤害你的母亲和女儿,但你母亲确实不行了,你去大盘村问问,或许那边有消息。”
“看在你放我女儿的份上,我饶你一命,若你敢出卖我,我必杀你全家!”
“我不敢,恳求扈大王把我也打晕,再补一刀,否则我无法交代。”
扈诚一拳打在他面门上,王管营顿时被打晕在地,扈诚在他身上非要害处补了两刀,这才转身便大步离开了房间,留下了一地的尸体。
........
天快亮时,扈诚在大盘村外的一座新坟前跪下磕了三个头,墓碑上写着:‘胡大娘之墓’,刻碑人却写着‘傻二’。
扈诚泪水涌了出来,只有他知道这个傻二是谁。
他慢慢站起身,青儿在庆哥儿身边一定很安全,他现在若去汤阴,反而会给庆哥儿带来麻烦,他沉思片刻,便转身向山东方向疾奔而去。
就在他离开魏县不久,大名府在下属各县均贴出了悬赏通告,寻找一名蒙面黑衣大汉的线索,提供线索者赏钱百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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